我喜歡這樣一句話:有人呵護你的痛楚, 就更疼.沒有人,你欠矜貴,但堅強爭氣。
是因爲我看過人情冷暖, 才懂得別人對我不好, 那是必然, 他們並不欠我。
而對我好的, 就只能感恩。
可是感激又是件多麼單薄的事情啊。
——2005年10月31日
高中的日子好像就是那麼一天一天過去的, 少年人時光,如流水。
像杜威,煩惱不過如何逃出母親的監視而在外多玩幾個小時, 或是隔壁班的美女怎麼就突然移了情別了戀,最大隻是家裡的牧羊犬突然病倒不知情況而沒了打球的心情。
全然的年輕, 特別讓人羨慕。
冬天又快來了, 氣溫轉低。
文科班女生多, 基本是怕冷躲在教室裡學習,每天自習課前杜威和一羣大男生抱着籃球往班裡呼呼啦啦的走, 也成了道風景。
不料這日他剛坐定,水還沒喝到嘴裡,就迎來個千年不見的客人。
“杜威,有人找!”
班長在前面大喊一聲,他匆忙擡起頭來, 就看到林亦霖背挺得筆直的纖長身影, 分班幾個月, 他好像瘦得多了, 臉小得只剩那麼一點, 皮膚到還是不要命的好。
林亦霖在學校屬於誰都認識的主,本來就因成績突出而招領導喜歡, 高二又進到學生會當副主席,也跟半個老師差不多,所以看到他杜威不但沒半點親切,反而立即回想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麼天怒人怨的錯要挨學校處理,苦着臉就慢騰騰的晃出去了。
聽到班裡女生見了小林子興奮得竊竊私語,他心裡只想呸啊呸,爲什麼現在大夥兒都稀罕這樣中性的陰鬱傢伙,他又不會去喜歡女人,真是瘋了。
“給你。”誰知林亦霖二話沒說就把個精緻的小黑包塞進他懷裡,臉上表情淡得可以:“下回你們的東西不要讓我傳來傳去。”
杜威疑惑的打開看了看,原來是陳路上個月從他那拿走的日本DV,還算他有良心,竟然還了。
“你看見他了?他都三個禮拜沒來學校了。”杜威驚奇。
“嗯,剛纔在走廊遇見的,他說他很忙沒時間上來。”林亦霖垂着眼答道,他從前還是會笑的,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模樣,不知今天怎麼這麼面帶煞氣。
“你又和路路吵架了?”
“我和他有什麼好吵,你去上課吧。”林亦霖扭頭想走。
杜威做哥們屬於積極形的,嘻皮笑臉的攔住他:“得了,路路是來看你的吧?”
林亦霖想起自己桌上地上被莫名其妙的堆滿了用的着用不着的東西臉就綠了,很不客氣地跟杜威說:“拜託你再跟他說一聲,不要亂花錢,我不需要他關心。”
杜威纔不和這人認真,把DV背在肩上從褲子裡摸出包煙準備點上:“我哪和他說的着啊,他個重色輕友的混蛋。”
林亦霖反感的一把奪過煙和打火機:“你再這樣我就把你…”
“哎呀,你都不是我們班的了,怎麼還要告訴肖言啊,祖宗,你饒了我吧,我家母親就快把哥們廢了。”
“現在也是肖老師負責我的事情,他們也是爲你好。”林亦霖義正言辭。
“成了,我錯了,您忙您的去吧。”杜威欲哭無淚。
林亦霖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徑直從一班門口走了過去,他的背影很是修長,不帶半點閒散,杜威摸了摸下巴依舊不明白,陳路怎麼就喜歡這國家領導人派頭的了,估計把自己媽的膽子加進來自己也不敢去摸小林子一下。
果然,驃悍的人生根本就不需要解釋。
沒想到杜威剛蹭回去泡晚自習,陳路就從前門若無其事的進來了。
他消失一段時間看似是越來越好打扮,簡約高貴完美的就是無懈可擊,怎麼也不像上學的人,杜威不知道他幹嗎去了,但是…
陳路剛在衆目睽睽中坐下,他就伸過腦袋:“路路,你是不是要去結婚了。”
“你想什麼呢?”
陳路帶點疲倦的摘下裝飾用的平光眼鏡,見了鬼似的側頭看他。
杜威乾脆偷偷摸摸坐到他旁邊,樂得跟什麼似的,摸摸這摸摸那:“好久沒看着你了,風韻不減當年啊~~”
陳路躲開狼手,忍不住笑着罵他:“杜威你真賤。”
“我再賤也沒你賤,孩子,坦白吧,你回來幹什麼了?”
“看我老婆。”
“結果你前妻不理你吧~”
“他最近好像心情特別不好,剛纔連話都不願意和我說。”陳路自動忽視杜威的挑釁言語,支着下巴滿臉心疼。
杜威幸災樂禍的在旁邊笑:“你這麼陰魂不散的他能好嗎?”
“我又沒怎麼樣他,我媽也沒怎麼樣他,我有這麼討厭嗎?”陳路輕皺眉頭。
杜威看不下去,一拍陳路肩膀:“你怎麼這麼傻呢?他那麼死心眼的人煩心事肯定特多,不見得是因爲你,這種時候就應該趁虛而入你懂嗎?”
“趁虛而入?”陳路想了想覺得這是個貶義詞。
“你看啊,你把他的煩惱都解決了,他不感激你感激誰,還能是這個態度嗎?”
“他不是那樣的人,不喜歡別人管他的閒事。”陳路是個大方的人,從前任何事都可以拿出來分享,但現在卻沒辦法和最熟悉的朋友心平氣和的說起林亦霖,沒有原因的矜持。
“那你至少也該陪陪他啊,追人就得不要臉,你那麼好面子,想吃他也只能靠強上了。”杜威大大咧咧只覺得挺逗,笑到半截看陳路面色不佳,忙改口:“你這段日子幹嗎去了?”
“我和魯小凡簽約了,成天訓練。”
“魯小凡?那個主持的?”杜威愛好是看美女,頓時眼前一兩。
“恩,我現在住她家。”
“啊?你們同居了?”杜威張大眼睛,覺得驚喜是一個接一個。
陳路嫌棄的瞅了他一眼,懶於回答。
“那我明天去找你玩。”杜威找到了目標。
“她要去拍外景,人不在。”
“什麼時候在你什麼時候給我打電話。”
“憑什麼便宜你?”陳路想起件事:“把DV給我。”
“你不是還我了嗎?”杜威眨巴眨巴眼,捨不得。
“快給我,我老婆不和我說話找個藉口而已。”陳路不改初衷。
“自己買嘛……”迫於壓力,杜威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寶貝再次送入狼口。
“我和我媽冷戰,現在沒錢,下個月再說。”陳路檢查檢查帶子。
“那我不要了,過時了…”杜威無力的癱倒。
“這才乖。”陳路拍拍他的臉。
“你有錢給你前妻買有的沒的,沒錢買個DV,人狼。”
“我樂意,成了,小凡姐大約回去了,我也走了,今天把鑰匙給丟了。”
“怎麼不把你自己弄丟。”
“我丟了你個賤人怎麼辦。”
“我就有DV了。”杜威瞪眼睛。
陳路走出教室大門,想起林亦霖今晚在大概學校,原本臨走想再看一眼他,沒想到他班裡竟然沒人。
不放心往咖啡店打了個電話,確實又沒有上班。
這下大少爺急了,十一月的天氣,穿着單層襯衫滿學校找他,時間久了,風吹的手指都僵直了。
他就是這樣無法控制的關心他的一舉一動,彷彿有那麼幾分鐘不知林亦霖的去向,就會把他丟失。
公寓,實驗室,學生會,籃球館…
陳路氣喘吁吁的跑了一個又一個地方,幾近無計可施的時候,才靈機一動。
三步化作兩步的走上主樓的天台,果然,暗黑的夜幕之下,冰冰涼的石臺上坐着個單薄的身影。
林亦霖只穿着制服襯衫,釦子也沒系全,捲起來的袖子下露着兩條白皙而纖瘦的胳膊,被風一吹,衣服鼓鼓盪蕩,人就更顯得不堪一擊。
陳路想走過去,卻又不禁愣在了那裡。
林亦霖平日裡是沒有什麼壞習慣的,每天的生活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可是此刻,他竟然在抽菸,煙霧從修長的指尖飄蕩開來,讓那張清秀的娃娃臉顯得特別孤獨。
聽到動靜,林亦霖倒是遲鈍的擡起頭來,看到陳路精心搭理的髮型在寒風中有些凌亂,不禁直勾勾的瞅着他的藍眼睛笑了出來。
可愛而優美的笑容在小小的臉上勾勒出兩個酒窩,他在石臺上晃了晃懸空的腿,看起來無憂無慮。
陳路頭疼的瞅着地上亂七八糟的酒罐哀嘆。
林亦霖估計是徹底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