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等所有人都到齊之後,就宣佈了會議正式開始。
但是他一開口講的事情卻不是衆人所認爲的那件事情。
而是一件其他的事情。
“光復軍之所以叫做光復軍,是因爲我們的存在是爲了推翻金國,恢復中華在中原的統治和地位,所謂驅逐胡虜,光復中華,從胡虜手中奪回原本屬於我們的神州大地。
所以,當初起事之時,我便給這支軍隊取名叫做光復軍,但是我們的任務,難道僅僅只是推翻金廷、恢復中華就結束了嗎?我認爲不是的,推翻金廷之後,我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
蘇詠霖展開了一幅中原地區的地圖。
“那就是我一直說的,我們不僅要推翻金廷,也要建立起一個人人都能吃飽穿暖,不會被人欺負的國度,這是我最大的心願,但是若要做到這一切,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眼下,擺在我們面前最直觀的,就是氾濫的黃河和廣闊的受災區,被氾濫的河水折騰的要死要活的黃泛區災民,我們運氣不錯,這一年來黃河沒有決口。
但是,這不代表黃河不會決口,一旦黃河決口,那就是大水肆虐,人間慘劇,那是我絕對不能允許的,所以在推翻金廷之後,我們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治河。
不把黃河整頓安分了,整個中原之地就會繼續殘破,繼續凋敝,我們就算推翻金廷光復中原,也沒辦法讓所有人吃飽穿暖,一場大水過後,什麼都不剩了。”
蘇詠霖指了指身後的地圖,環視了一圈被他喊來開會的文武部下們,見他們面色各異,便笑了出來。
“你們別以爲我是在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我一定要做到這件事情,讓中原恢復安定,或許你們會認爲這是宋國金國都沒有辦成的事情,很難,但是我不怕。
問題就擺在這裡,你不去管,它就會氾濫成災,讓你辛苦一年到頭種的糧食顆粒無收,餓殍遍地,那樣的情況我絕對不允許發生,所以我必然治河!”
蘇詠霖這話說完,魏克先忽然舉起手示意要發言,蘇詠霖點了點頭,讓他發言。
“阿郎,你把我們喊來,只是爲了說治河的事情嗎?”
“只?”
蘇詠霖面露不悅之色:“治河是小事嗎?兩個大國爲了治河的事情一籌莫展,幾乎束手就擒,每一次黃河決口都要淹死數以千計、萬計的平民,這是小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魏克先立刻搖頭:“我的意思是,阿郎只是爲了說治河這一件事情嗎?”
“當然不是。”
蘇詠霖這樣一說,不少人心中一凜,又開始緊張了。
可是蘇詠霖所說的依然不是他們想聽到的。
“治河,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一個能辦事的事權部門去全權負責辦理這件事情,統籌一切,需要從上到下動員軍隊、百姓數百萬人次,前後至少三年,才能初見成效,這還是我最理想的估計。”
蘇詠霖嘆了口氣道:“趙構的那些祖宗們打不贏契丹人,奪不回燕雲,就只能折騰自己人,三易回河,把河北毀的一塌糊塗,到了靖康年,東京留守杜充爲了逃跑,掘開黃河大壩,水淹中原,直接導致黃河改道,奪淮入海至今。
他們兩手一撒什麼都不管了,留下這爛攤子折騰中原百姓,現在也根本不想着回來解決問題,只想着留在江南過安生日子,中原百姓的身家性命在他們眼裡什麼都不是……他們不管,我管。”
蘇詠霖一拍桌子,嚴肅道:“若要管治河,我說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需要糧餉司指導司等數個部門協力參與,需要地方官府的配合,事情繁雜,沒人統籌做主是行不通的。
我想着,治河是個長期的事情,不是短短數月就能辦到的,與其到時候東拼西湊,臨時調動一大幫人來負責,不如現在就設置一個專門負責治河的部門,先把架子搭起來。
所以,我決定建立一個新的負責治河的職司,從各部門調派治河需要的得力人手進入其中,其本人依然是在原部門掛職,不過辦事就在新的職司中辦理,直到治河成功。”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理解蘇詠霖這樣做有什麼深意,便繼續聽了下去。
“這個新的職司,不同於一般官署,也不是正式官署,但是做的事情差不多,我準備將其命名爲復興會,由我親自兼管。”
“復興會?阿郎親自兼管?”
底下衆人議論紛紛。
“嗯,復興會。”
蘇詠霖點了點頭:“既然不是正式官署,取名掛牌也就隨意一些,至於這個復興會之名,則是我認爲我們可以通過治河使得百廢待興的中原重新振奮,興旺發達,故名復興會。
諸位但凡是對治河有想法有意見的,都可以向我提出來,交給復興會研討,之後我也會安排相關人員把復興會的架子搭起來,然後在咱們整個光復軍之中選擇合適的人才納入復興會之中。
不管怎麼說,復興會也要先把治河方略給拿出來,然後纔是具體辦事,辦事需要統籌多方面人員,動員民間人力物力,這一點,指導司的人最擅長,所以復興會主要納入指導司人員進入。”
田珪子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些什麼。
辛棄疾也愣了片刻,似乎注意到了什麼。
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蘇詠霖的用意,只是眼睜睜看着蘇詠霖把話題越扯越遠,有點着急。
他們來開會,可不是爲了這個復興會,而是其他的事情。
雖然聽上去這個復興會挺不一般的,蘇詠霖親自負責,還要納入大量指導司的人員進入。
指導司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在軍隊裡負責指導士兵的文化學習和思想學習,是新兵成爲光復軍戰士的必經之路。
經過指導司指導和教育的士兵,不僅在文化上有所突破,在思想上更是一邊倒的傾向於蘇詠霖和光復軍,對金廷乃至於宋廷都充滿戒備和恨意,訓練起來非常認真。
但是如果僅僅說他們是軍隊裡士兵的老師,也不盡然。
他們在軍隊當中的影響力很大,不打仗的時候,軍官都要跟着一起聽課學習。
而在軍隊之外,據說軍屬們生活的地方就是指導司的指導員們在負責管理,他們在村莊內成立農會,指導司管轄的指導員們進入其中擔任副會長,作爲光復軍和民間溝通的橋樑。
負責徵收賦稅維持光復軍存續的重要機構糧餉司就是通過指導司和農會接洽,辦理賦稅徵收事宜。
在軍隊和民間,指導司和指導員都有很強大的影響力和存在感。
說是沒什麼實權,不掌握兵權,也不掌握政權、財權,但是好像又處處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沒有他們,好像什麼事情都沒辦法順利完成。
所以爲了治河需要大量指導司的指導員來幫忙,那也是理所應當。
但是蘇詠霖忽然間召集大家,只是爲了說這個事情?
只是爲了說明自己要設立一個新的部門專門負責治河?
好像真的只是爲了說這個事情似的,蘇詠霖沒有再說其他的事情,只是交代所有人要注意配合復興會的工作,就打算宣佈散會了。
於是蘇勇這個憨憨實在是受不住了,直接站起來,開門見山。
“阿郎,那個契丹人當皇帝的事情你倒是給句話啊!”
“啊?”
蘇詠霖一臉奇怪地看着蘇勇:“什麼意思?要我給句什麼話?”
“這……”
蘇勇張張嘴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現場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整個場面極其尷尬。
蘇詠霖沉默了一會兒,笑了。
“哦,我懂了,你們以爲我喊你們來是爲了和你們商量稱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