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平靜的像是無事發生。
整個蜀山派安靜的一如既往,沒有人知道,有一羣內外串聯的傢伙,正在密謀如何潛入鋒海腹地,竊取整個門派的最高機密之一。
清河掌門那裡遲遲沒有動靜,從早等到晚,遙遙無期的音訊簡直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因爲陰謀敗露而被幾大掌握實權的長老當場抓包、從而投票下臺、就地正法。
然而這種程度的幻想始終就只能是幻想,正當同樣參與行動的小掌櫃兩人已經躍躍欲試、心浮氣躁之時,只有同樣身懷商人血脈的張野才明白,隱忍,往往纔是一次秘密行動能否成功的關鍵。
“入夜了,你的那位金主怕不是已經暗自取消行動了吧?”
黃昏時,小掌櫃藉着串門的機會來到了張野所在廂房前,看着優哉遊哉的一人兩妖,不禁有些懷疑是否是自己記錯了時間,其實今天根本不是約定好動手的日子。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更相信,對於一個處心積慮了許多年的人來說,這種機會面前,從來都不會太急於一時。”張野笑笑,“你好像很興奮啊。我看你從早上開始就血脈僨張的樣子,怎麼很激動嗎??”
“不該激動嗎??”小掌櫃反問,“蜀山禁地誒!禁絕劍譜誒!這麼大一筆買賣!開玩笑終身受益的回憶財富好嘛!”
“淡定。”張野一陣怪笑,心說果然山裡的日子還是太無聊了,倘若隨隨便便擅闖別人家後院盜取些機密就算是終身受益的回憶財富,只怕自己這種經歷過龍騰妖禍、祖宅鬼棺、力誅河伯、水戰應龍的人,已經分分鐘可以寫本自傳出書了。
“你們平常在客棧裡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呀?”
他佯裝無心地隨口問道。
“很無聊的。”小掌櫃想了想回答,“有生意的時候就白天算算賬,打理一下客棧衛生,摘菜洗菜洗衣做飯。沒客人的時候……貌似也是打掃衛生洗衣做飯。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弄完了園圃衛生,就拿本小甲從市面上淘來的小說消磨時間——每隔一段時間會看一次小甲帶回來的錄影帶,客棧裡其實有淘換來的老電視,但是山裡沒有信號,所以平常也沒啥用處,用久了壞了乾脆就一直沒拿去修。”
“錄影帶……”張野扶着額頭心說你們過得怕不是上世紀的生活,“爲什麼要隔一段時間看一次?”
“因爲沒錢啊,你以爲我們能有多少收入?柴米油鹽水果菜蔬,再到日用品新衣裳哪樣不要花錢?張先生怕是沒有當過家不知道現在物價有多貴,靠客棧經營的那點錢你以爲我們日子過得多寬裕?”小掌櫃翻了個深深的白眼。
“是是是老闆娘教訓的對……”張野被人家罵的一陣臉紅,的確,除了剛畢業找工作那段時間,他確實是沒有爲生計問題操勞過太多。然而就算是那段沒有收入來源的日子,他多多少少還有父母方面的一點支持,以及很快就得到的賞金獵人佣金。
一說到這些問題,小老闆孃的話匣子就像打開了一樣。她搖了搖頭,顯得日子寡淡而又無奈,“你以爲我不知道現在市面上最古董的也就是影碟機啊?但是買不起啊有什麼辦法?原先租錄影帶的時候我喜歡看愛情小甲喜歡看動作武打,他的動作套路很多都是從電影裡學得,同樣我待人處事也難免受了點電影的影響。因爲喜好不統一,每次租帶子的時候都會有分歧,他會偷偷多租一點他喜歡看的騙我說愛情片已經沒有了,我懶得跟他吵就一直裝不知道……直到後來錄影機壞了,誰也不用爭了,同樣還是因爲沒有錢拿去修。”
“怪不得我看他打架時很多動作都一板一眼……原來是深受邵氏武打電影的荼毒……”張野哭笑不得,“話說你就沒有考慮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神色一動,突然想起了李星雲曾跟他說過的話,開始了自己的誘騙少女之旅。
“想過啊。客棧收入雖然少,但要說閒錢也不是完全沒有……哈不瞞你說我和小甲一直在存錢,目前的打算是錢存夠就出去旅遊。不過仔細一想也不太現實,現在的社會,兩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人,跑又能跑多遠?最多也就是去最近的大城市繞一圈,胡吃海塞一頓犒勞自己而已。”小掌櫃笑了笑說道。
“聽你說的還真是一陣心酸啊……”張野是真的聽得鼻頭一酸,“這樣吧,如果你們有興趣,這次跟我一起回去。身份證的問題我來想辦法幫你們解決。不過帶你們旅遊的地方不是最近的大城市,而是京都。”
“真的嗎??”小掌櫃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驚喜之色,不過很快,這份情緒便稍縱即逝,“還是算了。”她搖了搖頭,“小甲不會同意的~ 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話說你這麼千方百計把我往外拐,該不會是真看上我了吧??”
“……”張野寡然。
他心說我千方百計往外拐的人是小甲不是你啊,小姑娘我知道你的推測很合理但是這種危險的想法最後受害者是我不是你你知道嘛。
“怎麼被我說中了??臥槽張野你不會真喜歡上我了吧!”眼看張野默不作聲,神情突變的小掌櫃差點一拍桌子吼了出來。
這一喊,引來了紅衣,也引來了隔壁不遠處廂房裡的跑堂小哥。這對被叫喊聲吸引而來的一男一女憑着一腔捉*奸的本能觀察着現場,迅速從張野和小掌櫃兩人間嗅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你倆幹啥……”
張野感覺自己有些頭大。
“沒啥,我還想問呢,你倆幹啥?”跑堂小哥滿腹狐疑的看着他,當真是昨天小掌櫃那句玩笑話開過以後,他看張野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了。
“我倆能幹啥……”張野欲哭無淚。
“沒幹啥吼啥??”跑堂小哥現在看張野的眼神就是滿臉的不相信,他轉而看向小掌櫃問道,“他欺負你了?”
“沒有你別想多。”
小掌櫃很平靜的搖了搖頭,演技滿分。但是隨即,她用旁人注意不到的複雜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張野,這一眼背後的情緒……很複雜。
張野心說呵呵。
你看我幹啥呀。
我從頭到尾啥都沒承認,全都是你一個人臆想出來我喜歡你這個結論,你看我幹啥呀?你還用得着看我的?你自己一個人臆想不就完了?
但是跑堂小哥站在這邊他深知自己不能開口提到任何有關“喜歡小掌櫃”的話題,哪怕是解釋,也會顯得欲蓋彌彰。
於是他擡頭看天,適逢清河掌門消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一下子打破的僵局,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們?”
老道看了看屋子裡多出的小掌櫃、小甲兩人,顯得有些躊躇與不知所措。
“沒事,他們就是我此行要帶的人。”張野匆忙解釋。
“他們都知道了?”
這句話不是實實在在的口語,而是清河掌門靠眼神傳遞給張野的心聲。後者點了點頭,意思是,“嗯。”
“這麼多人,恐怕不方便吧。”
清河掌門語氣微冷,看樣子是十分不悅於張野把這麼多人拖下水來。
帶上身邊兩個妖物他可以理解,那是他手頭可用的最強戰力。但好端端拉上這兩個蜀山欽點的守關人又是幾個意思?生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夠多嗎?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這點上希望掌門放心。”張野起身說道,於此同時看了看門外的天色,注意到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入夜。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鋒海,就算我能拖住大劍師的腳步,你也該明白此行不能帶上太多人,以免暴露行蹤。”清河掌門不爲所動,繼續發表着自己的不滿。
“三個人,算多嗎?”張野問。但隨即,這句話引來的是包括小掌櫃、小甲在內三個人的質疑。
“你只帶三個?”清河掌門皺眉。
“是,某種意義上,只帶三個。”張野點了點頭。說完,示意林九紅衣兩人揭開謎底。
兩妖會意,林九變成了桌上的一尊酒壺,紅衣變成了牀上的一襲嫁衣。
酒壺可以隨身攜帶,嫁衣可以穿在身上,在場的三個都是大男人,那麼很顯然,穿這身嫁衣的人就只剩下了小掌櫃。
“稍等片刻,容我的朋友換身衣服。”張野微微一笑,隨後提起酒壺帶着小甲與清河掌門退出了廂房。
小掌櫃有些錯愕。因爲在此之前從沒有人告訴她這回出門是要穿着紅衣變成的衣服——有意識的衣物這點本身就已經夠滲人了,再加上這還是件大紅嫁衣……如果不是平日裡和紅衣還算交好,她大概真的不太敢穿着這身衣服走夜路。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兩全之策?”門外的小甲望着張野說。
“紅衣的靈體屬性還在,必要時刻,她可以帶着身着嫁衣的小掌櫃,一同進入靈體化的半無敵狀態。夠穩妥了沒?”張野笑了笑問,這一手是他一直留在身邊的暗藏底牌,幸好小掌櫃是女兒身,要不然一般的大男人還真的穿不了紅嫁衣。
半晌後,房門被輕聲打開。
這一刻,空氣肅然寧靜。在場的每個男性生物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只因門內走出來的素人紅衣國色,碧玉天成。
小甲從未幻想過小掌櫃有一天穿上嫁衣會是什麼樣子。
也許算是託了張野的福,這一天,他看到了這個姑娘一生中最美好的容顏。
精雕細琢的眉眼,一身柔中帶媚的如水氣質,顰笑間皆是人心動盪,兩頰間的一抹紅暈,更是爲此夜染上了紅妝。
“衣服……很合身……”
清河掌門還算是淡定,張野小甲兩個人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呆。眼看着門前兩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本就有些害羞的小掌櫃突然間愣在原地,想開口不知道說些啥,只能評論了一句衣服合身。
“合身……合身……”
小甲呆呆地點着頭,如同丟失了魂魄一樣愣在原地,看着一隻腳跨過門框的人,口中唸叨的詞自己已然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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