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依舊停在外面。
這次的情況顯然比上一次還嚴重,馬車靠近泉涌街的時候,樑芸兒就開始不舒服了。
幾個人沒急着下馬車,宋萌芽覺得這種情況樑芸兒根本走不到井那裡。
“樑芸兒,你先在馬車上等我。”她要下去把蒼狼布的陣破了。
原本她打算先找到蒼狼,打個招呼再破陣,可現在看來來不及了。
“小姐,”樑芸兒不想讓自己成爲累贅,“我沒事兒,你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聽話,我很快就回來。”宋萌芽用力握了一下樑芸兒的手,一個人下了馬車。
一下車,她就露出震驚的神色,明明不過幾天沒來,這裡怎麼變得如此嚇人了?
站在她旁邊的沈殷山顯然也沒料到會這樣,一直看着長街,沉默着沒說話。
街上幾乎一個人也看不見了,寒風瑟瑟,落葉、雜物,各家店鋪門口亂七八糟的廢棄品……眼前的景象在沈殷山眼裡幾乎變成了沒人居住的荒野。
而在宋萌芽看來又是另一番景色。
原本沒有任何髒東西的地方,現在上空濃黑一片,而且這些東西彷彿瘋了一樣,在向街上的某個地方衝去。
應該是井。
不過不知道他們是在害怕,還是在渴望。
宋萌芽輕輕嘆了一口氣,拿出狼牙,咬破指尖,將血滴在了狼牙上,轉瞬便破了蒼狼的風水陣。
泉涌街中心,十幾個人拿着鐵鍬、鎬頭等,依舊在挖鐵鏈,如今已經挖了四尺,鐵鏈卻依然一動不動,簡直匪夷所思。
蒼狼站在人羣后,風水陣被破的一瞬間,她喉嚨一陣腥甜,直接吐了一口血。
旁邊的雪狐及時扶住她,匪夷所思的看着周圍的氣運風捲雲涌,髒東西更是遇見鬼一樣四竄而逃。
“有人破了風水陣。”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是誰!該死!簡直該死!”
他擔心的看向蒼狼,“你怎麼樣?我扶你去旁邊休息一下。”
蒼狼點了點頭,封閉整條街的風水陣是個大陣,她費盡心血,今日被破,她也第一個遭反噬、元氣大傷。
可她更擔心的是留在京都的姐姐。
井裡的東西沒有放出來,她的任務失敗了,師父會不會殺了姐姐?
“不行!不能失敗!”蒼狼一把抓住雪狐的胳膊,有些艱難的開口,“讓那些人馬上離開。”
“你要幹什麼?”雪狐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已經猜到了蒼狼要幹什麼。
他不同意。
“不行,你現在已經受傷了,不能再佈陣了。”雪狐急的不行,可是憑藉他的能力,他沒辦法完成這麼強大的風水陣。
“讓他們走!”蒼狼又說了一遍,顯然主意已定,不會改變,甚至拿出了自己在醉仙都的身份,“我以聖女的身份命令你,讓那些人馬上離開。”
她不想傷害普通人。
如果破陣人沒離開,她又要強行佈陣,那麼雙方肯定要鬥一場,到時候這些普通人勢必會收牽連,輕則命格被改、神智受損,重則一輩子倒黴、家破人亡。
雪狐恨死了破陣之人,但是他不能違背聖女的命令。
“好。”他起身走到井邊的大坑旁,衝着旁邊的人喊道,“把坑底的人拉上來,今天先不挖了。”
“啊?不挖了?”
衆人面面相覷,以爲風水師是要放棄,都不同意。
“蒼涼小姐,這已經挖了這麼深了,說不定再挖一下就行了。”
“是呀,今天再挖一天,肯定能挖出來,不能就這麼放棄。”
“蒼涼小姐,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我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了。”
宋萌芽帶着人進來,就聽見了這些話,她莫名覺得諷刺,這些人對罪魁禍首感激涕零呢。
雪狐一見來人是宋萌芽,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
“宋萌芽,你怎可出爾反爾!”他氣得不行,剛想繼續講道理,卻見宋萌芽扔過來一個東西。
他接住之後,才發現是那枚玉簪。
“兩清了。”宋萌芽不在意的說道,她又跟旁邊的樑芸兒低語了幾聲,“能聽清嗎?井下是什麼?”
樑芸兒聽得非常清楚,因爲距離近,而且井邊四個角落的土又被挖空了,那聲音對她來說幾乎是震耳欲聾了。
可也正是因此,她聽不見宋萌芽說什麼,扯着嗓子喊道,“小姐,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太吵了。”
宋萌芽微微訝然,但是很快便明白了,衝樑芸兒搖了搖頭。
幾個站在旁邊的普通人對樑芸兒的話全都一臉匪夷所思,整條街除了風聲,哪還有聲音?
雪狐同樣不解,疑惑的看向不遠處的啞女,卻發現對方的命格很奇怪。
這時,蒼狼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走上前來,衝挖坑的衆人緩緩道,“今天你們先回去,相信我,我沒有放棄你們。”
衆人一聽她這麼說,互相點了點頭,把坑底的人拉上來之後,便一起離開了。
宋萌芽很快明白了蒼狼的企圖,她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沈殷山和樑芸兒,這個時候,他們也應該離開。
可她清晰的知道,這兩個人都不會離開。
她不能跟蒼狼交手。
“你受傷了,如果再強行佈下這麼大的風水陣,可能會沒命。”宋萌芽緩緩開口。
蒼狼卻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反而提醒了一句,“讓你身後的人離開。”
可她這話一出,沈殷山和樑芸兒同時往宋萌芽身邊走近了一步。
黑紗下,蒼狼驚得揚了揚眉,再次提醒宋萌芽,“你知道他們留下來是什麼後果。”
這次,沒等宋萌芽開口,沈殷山率先說道,“我可以殺了她。”
他的語氣特別篤定,就好像說自己可以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沒有任何難度,只需要宋萌芽點頭。
“沈殷山,你閉嘴!”一直沉默的雪狐忽然喊了一聲,那聲音聽起來有些心疼。
他走到蒼狼身後,扶着蒼狼的身子,有些擔心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蒼狼沒再說話,她的目光似乎透過黑紗落在了沈殷山身上。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沈殷山心頭莫名的難受,他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