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江上弄哀箏苦含情,遣誰聽?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人生恍如一夢,南柯一夢也好,黃粱一夢也罷,終歸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曾經以爲,怕寂寞,怕一個人獨活。?
可是現在,終究習慣了寂寞,並且享受寂寞。?
一個人,反而生活得更好,沒有欺騙,沒有爭吵,安靜祥和。?
恰如一江春水,平靜無波,清可見底。?
心口,已經小得只能裝下一個你,而你的心卻小得裝不下我。?
如果不能相守此生,便是來世也不要再相遇了。?
我們已經不起生生世世的守望,而不知對方何時才能夠回頭看見彼此。?
洛兒面色平靜的任由夢魘侵蝕自己的思維,他在恍如隔世一般的世界,浮浮沉沉。?
他就像沒有目標的小船,永遠在一汪海洋中飄飄蕩蕩,找不到彼岸。?
他看見了李一聖。?
他手抱着貝斯,彈着那首宋雨樓寫的{鴛鴦笑},那也是他唯一能聽懂的曲調。?
一直不明白李一聖,爲什麼對自己總是糾纏不休,難道就是因爲他調戲了宋雨樓嗎??
他傻傻的笑了,真搞不懂他一個屁小孩爲什麼總要裝深沉。?
他臉上的某些表情,其實與閻梏很像,冷冷的,高傲的,倪視天下的。?
想起過往。?
承斯洛在恍惚中苦笑。?
人,爲什麼總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它的珍貴呢》??
早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的接受李一聖,去***的世俗與嘲笑。?
洛兒。。。。。。?
洛兒。。。。。。?
是誰在呼喚他??
洛兒緊緊的閉着眼眸,傾聽者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際徘徊。?
午夜夢迴。?
這聲音多麼的牽引心口,讓跳動的心臟重新拾起快樂。。。。。。。?
“陛下,已經度過了危險期,過上兩日就能醒來!”?
滿屋的太醫鬆了一口氣,爲了救眼前這個人,他們拼了老命了,終於將在閻羅王哪兒繞了一圈的人拉了回來,可是眼前的人,一直抓着昏迷不醒人的手,沒有變動的姿勢持續了十天?
“陛下,你。。。。”?
話未完,閻梏已經冷冷的轉首,瞪着那羣人,“退下!”?
“是!”?
衆人不敢有異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依次退下。?
他辛辛苦苦走了這麼久,在看見洛兒倒下的那一刻,他崩潰了。?
得了天下,失了洛兒。?
他亦沒有歡喜而言。?
原以爲,得了天下,他將給與洛兒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給洛兒最想得到的生活與完美世界,可是那身後的血腥與殺戮,在此刻,他疲倦了。?
看着朝堂之上的芸芸臣子,有收攏的,有臣服的,有叛變的,有不服的。?
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大笑。?
勾心鬥角,明爭暗鬥。?
而今,他終於將閻雍拉了下來,可是,他一點也感覺不到那種得到的快樂,反而是沉重的寂寞。?
“少主!”?
喬青,已經半軌在閻梏面前,欲言又止。?
“什麼事?”閻梏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那閉着眼睛的人身上。?
這一切,幸好有了喬青在身邊,否則,他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呢??
“對竹謹用了刑,他依然不說!”喬青永遠都是一種表情。?
“恩。。。。”?
“那。。。。”喬青等待着閻梏的命令。?
那日,洛兒倒下之後,他便放出消息皇帝遇刺,一刻之後,竹謹便帶着血門的人殺進皇宮,也就中了閻梏的計謀,竹謹被擒,關於隱秘的地牢,閻梏只想知道,他爲什麼要冒充竹謹在洛兒身邊,難道只爲了挑撥他的江山??
可是對他使盡了酷刑,他就是不開口。?
“繼續嚴加看守!”?
“是!”?
喬青看了眼牀上蒼白麪色的人,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瞬間擔憂的表情,沒有讓背對的閻梏看見,可是閻梏那憔悴的臉色,讓喬青的臉更加難堪。?
“喬青想說什麼?”跟了自己這麼久,閻梏非常瞭解喬青,他沒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多嘴,跟喬青相處了二十年,他們在某些地方,還有有感應的。?
“承少爺給異月教設計了一道屏障,四大護法以及散雲子,還有幾位長老,都不能破解,似陣法,又不像,似天然,又似人爲,而且佔地是懸崖峭壁,與世完全隔絕,我們進不去,進去的人,也出不來,而且。。。。。”喬青頓了頓,看了看閻梏的臉色。?
”而且什麼?”閻梏的身型明顯僵了一下,他的洛兒爲了提防他,居然設計陣法隔絕?他的心,驀然一緊。?
“而且揚州的成家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全部消失了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而且還是那麼一大家子的老弱病殘。?
“恩。。。。”閻梏理了理洛兒額上的髮絲,蒼白尖細的下顎,有些瘦了,他醒了,一定要好好的爲他調理纔好。?
“異月教一夜之間全部退出了江湖,甚至座下的八大樓也依次消失,血門的人也沒有來救竹謹,完全不行動!”?
“閻昪呢?”閻梏皺緊了眉頭,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可是洛兒沒有醒來,他不能確定。?
“一直在府中,跟朝中的一羣臣子處理事務!”?
“閻雍呢?”?
“額。。。。跟閻崇聖住在承少爺的府中,未曾出門,而且傷勢惡化!”喬青說到“惡化”的時候,閻梏終於轉過了頭,看着喬青。?
“我們成了棋子?”閻梏冷冷的對着自己說。?
“。。。。”喬青默然,他也猜不透。?
“閻黎找到沒?”說到閻黎,閻梏的眼底出現了陰狠,他一定要好好的折磨他,居然敢傷了洛兒。?
“派出去了格殺令,還未收到閻黎的消息!”?
“恩。。。。”閻梏黑眸微凜,淡淡的恩了一聲,然後繼續凝視承斯洛。?
四周的光線慢慢暗淡下來,喬青,就像一個無聲的影子一般,一直呆在閻梏的身後,等待着。?
直到牀上的人似乎呻吟了一聲的時候,閻梏的眸子才恢復神采,他真的怕他的洛兒再也醒不過來。?
“少主爲什麼不殺了他?”喬青一直不明白,眼看着牀上的人快要甦醒過來,少主卻放棄了取他性命,在那晚,他明明感覺到了閻梏的殺氣,是對着承斯洛的,可是爲什麼轉瞬就變成了這樣,而且承斯洛爲什麼要救閻雍呢??
如果那一劍爲少主而擋,他的心情或許會好受些,可是卻爲閻雍??
眼下,閻雍已經病重,閻昪卻兢兢業業的操勞國事,而眼前用計圈套他們所有人的人,居然昏迷不醒。?
喬青有些無奈,自從與承斯洛相識以來,他就知道,少主,不再是當年在城牆之巔上立下重誓的人,再也不是那個單獨與羣虎搏鬥的少主了。?
順親王已經隱居山野,不問世事,閻昪卻只爲朝廷,不管江山是誰坐,可是,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麼??
喬青皺着眉頭,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一場精心的安排。?
他在血門的時候,就隱隱的感覺到事態的不尋常,只因爲竹謹的屍身被承斯洛藏了起來,而且沒有絲毫的痕跡,朝中的衆多忠臣一一替換,承斯洛爲少主除去了臣相與將軍,直接爲閻梏奠定了基礎,本來欲要與匈奴和解的一場戰爭也因爲承斯洛的武器而降伏了那些野蠻之人。?
表面上,是少主得了利,可是細細想來,少主卻是被動的,甚至閻雍被牽制擒獲,也因爲承斯洛派出的那三十名死士。?
喬青默默的站站身後,表面平靜,而心卻是波濤洶涌,眼前昏迷的人,絕對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最讓喬青難以忘懷的是那三十名死士,他們的武功招式,奇特而帶有致命的殺傷力,表面上時刺殺少主,暗地卻是除去少主身邊的眼線,當閻雍那三萬隨從全部死在他們的刀下的時候,喬青震撼了?
現在想來,喬青都忍不住發寒。?
真難以想象那羣人是承斯洛訓練出來的??
“放閻雍走吧!”?
正當喬青胡思亂想的時候,閻梏那冷漠淡然而充滿低沉的嗓音飄來。?
“是!”?
喬青沒有問爲什麼??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閻梏勾了勾脣,嘲諷一笑。?
既然洛兒要救閻雍,那就成全他好了。?
“來人!”?
“陛下!”?
“更衣!”?
“是!”?
隨着執事太監走進來時,門口早已站好一排侍衛。?
執事太監走進來,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拿着拂塵、巾帕、銅壺、食盒等物站在屋外,空氣中飄蕩着若有若無的松柏香氣。?
很快,閻梏換上了一襲墨色長袍,身邊的宮女陸續爲他整理了邊幅,銅鏡中,一個高大威嚴,冷然俊美的男子豁然呈現,那勾脣一笑之間,充滿了傲然氣色。?
他不語,衆人已經退出,留下一盆透明的清水,他挽起袖子,就爲牀上的人洗身換衣,一切,之時他一個人做,他不會讓任何人看見他的洛兒這般聽話,如果他永遠這麼聽話,他會讓他永遠不必醒來。?
可是,這樣沒有神采的人,他要了何用??
他的心,驟然一痛,他知道,他的洛兒,已經愛上了竹謹,那個美麗純潔的男子。?
當年,一起修煉的時光,是他們最美好的時刻,而瑾卻繼承了師傅的遺命,他卻要隱姓埋名與民間,只爲今日,與謹的聯手,是他嗦不能預料的,他沒有想到謹會幫自己,或許謹對自己還殘留着當初的那份美好,可是他告訴謹他愛的人不是他時,他看見了瑾眼中的淚水,他對瑾,就像弟弟,卻不知,謹對他亦是,誤會,就這樣被延續。?
直到洛兒的出現。?
閻梏知道謹與洛兒之間的事情,但是,他總覺得愧疚謹,所以無視那些,可是眼下,他恨死了謹,爲什麼沒有在承斯洛身邊保護他呢??
既然沒有能力保護好洛兒,留他何用??
所以,他捉住了謹,對他百般折磨,爲了讓他親口說出血門的掌門令,逼他遠離中原,不準在斯洛的身邊,當初閻黎留他一命,也是他的意思,只是沒有想到洛兒會那般認真,甚至在他的眼皮下搜刮皇宮的奇珍藥材,他知道洛兒爲謹用了,既然洛兒要救謹,他成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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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謹,滿身鞭痕,有些血液已經凝固,有些血液還很新鮮,但是,他的那雙眸子,卻透着遙遠的死寂與空白,裡面,什麼也沒有。?
心已死,身體在。?
當他知道洛兒中堅身亡的那個時刻,他就像找閻梏拼命,可是閻梏卻先擒了他,逼他交出血門的掌門令,想想,真是好笑,洛兒那麼對他,他卻這樣的對待洛兒,他一夜之間,白了發,蒼老了容顏。。。。。?
只爲洛兒那死去的魂魄,只爲洛兒昨日那溫熱的體溫。?
他的洛兒,再也看不見了。?
他的心,從疼痛到麻木,從麻木到停止跳動。?
任由閻梏用刑,任由牢中人踐踏他的尊嚴,他沒有絲毫的反應,他沒有絲毫的迴應,他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聲音,感覺不到一切,在他的世界,只有昨日洛兒離去的那嬌柔一笑,昨夜那呻吟下的絕美,那魅眸中的邪肆,那彎曲體魄中奶白的,那尖巧下顎上紅潤的脣瓣。。。。。。?
謹,一直凝視着地上,目光沒有轉動過,眼眸,沒有閉上過。?
他眼角黑色的皺紋,只爲洛兒那死去的消息一刻。?
洛兒,你怎麼可以食言呢??
早知道,他絕對提前實現計劃的。?
早知道,他就該帶着洛兒離開的。?
世上,沒有早知道。?
現在,陰陽兩隔。?
他死不能死,活不能活。?
任由閻梏這樣折磨自己。?
生與死。?
沒了意義??
花落心殘,生亦保歡,死亦難安?
傷心倚欄杆,等到人斷腸。?
最是情難忘,那年惆悵。?
想起過往。。。。。。?
心薄裘寒。。。。?
惜君如常,天上人間,蝶舞成雙。?
洛兒。。。。。魂與夢爲伴,千古共向晚,山海蒼茫,生亦無歡。。。。。。?
“額。。。。”?
來人看着雙目無神的竹謹,欲言又止。?
謹看也未看他一眼,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謹?”?
來人輕輕的喊他,他沒有絲毫的反應。?
“謹?”?
來人再喊了一聲。?
他依然沒有迴應。?
來人嘆了一口氣,離去。?
留下身後難聞的氣味,還有那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