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善意或者惡意很難掩飾的,尤其在野心的吹脹下,這種區別尤其明顯。紫玉很清楚地感覺到薛氏的不善。她知道,在這個家裡,她已經有了一個對手。
在祠堂裡按部就班進香,紫玉給陳進的父母先行禮,之後,就對着那個靈牌位行妾禮,在行妾禮的時候,她從薛氏的眼裡看出了一絲得意還有蔑視。
紫玉垂下黑眸,對薛氏這種人,不但要防着,適當的時候,也要好好反擊才行。不然的話,她總是以爲自己是軟柿子,撿軟的捏。
裁幻總總團總,。薛氏是沒有打算拿出自己準備的鎏金簪子,想着,好歹也是錢啊,給這個賤婢做什麼?當然,什麼習俗不習俗的,她可不在意,反正當初她已經將自己應給的那份給了之前的原配,如今這個繼室,憑什麼收自己的禮?
薛氏的臉青紅交加,她本來以爲老太太看到佔了她女兒位子的人,就算不會當場翻臉,至少,也會拿幾句話來擠兌一下,畢竟,紫玉佔得,可是她女兒的位置,享受的是她女兒沒有享受過的東西。
韓氏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不鹹不淡道:“我們之前就見過了。再說,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她也算是我的半個女兒。”說着,韓氏從懷裡掏出一個上好的老坑種翡翠鐲子,套到紫玉的手上。“以後,我這個女婿就交給你這個女兒了,你要好好待他。”
紫玉收回了目光,從丫鬟的手裡接過黑漆貼金人物圖盤子,將盤子用雙手捧過去,對着韓氏道:“娘,這是我做的針線,你瞧瞧。”
韓氏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抓着紫玉的手腕,皺着眉頭道:“你的身子太纖細了,要養胖一點纔好生養。”
薛氏聽到紫玉叫韓氏孃的時候,很想昏倒,她本想借用老太太的手段對付紫玉的,誰知道,這兩個人一眨眼,就聯合一線,反倒是把自己這個外人坑了一把。“喲,連娘都喊上了,這速度還真夠快的。”
行完大禮,陳進帶着紫玉回到了大廳。薛氏很親熱拉着紫玉對陳進的岳母韓氏道:“親家母,你瞧瞧,這個人兒多標緻啊。”
紫玉是什麼人?她是個見慣富貴的人,對這種成色不好的鎏金簪子,莫說當小姐的時候就極少戴,以前做丫鬟的時候,也很少用這樣成色不好的鎏金簪子。不動聲色收下簪子,紫玉又吩咐紅蘭拿出一些針線活計捧給了薛氏。
韓氏看了薛氏一眼,然後掏出手帕甩了甩,不緊不慢道:“我當進兒是半個兒子,怎麼?你覺得不行嗎?”
紫玉的視線越過了薛氏,看向了陳二叔,陳二叔察覺到紫玉投過來的視線,露出了一絲尷尬,隨即拉着薛氏的衣袖道:“快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不要丟人現眼了。”
薛氏別的本事沒有,攀比的本事一流,一下子就看出紫玉給的布料,不如老太太,當即就變了臉色,陰陽怪氣道:“喲,這是做什麼?分明是看不起我們,給我們這種料子,簡直是沒有把我們當長輩看了。”
後來,陳進剛過門的妻子病了,找薛氏借錢看病,就被薛氏擋在了門外。那個時候,侯府已經被皇帝抄家,才十四歲的陳進還沒有來得及借錢請來大夫,妻子就撒手人寰。是以,陳進特別內疚,覺得自己的錯,才導致了妻子的病逝,將老太太帶在身邊,當成了孃親一樣的侍奉着。
薛氏正打算往下說,她的丈夫陳二叔又咳嗽了,她只能嚥下自己的話,裝出一副笑臉道:“吃飯的時辰到了,我們吃飯。”
相對於薛氏的不懷好意,老太太則是一片真誠,這種誠意,讓紫玉的心一暖。“謝謝娘。”
韓氏看了一眼紫玉做的針線,露出一絲讚許的目光,“做的不錯,手很巧。”
或許是想到女兒的死,或多或少和眼前的薛氏有關,韓氏對薛氏從來都沒有給過好臉色。前兩年,薛氏鼓動陳進娶她的侄女,老太太就是不肯答應下來。她纔不要這個女人的侄女霸住她女兒的位置。
薛氏聞言,露出了一絲訕訕,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就是覺得尊卑有別,好歹老太太你的女兒是前頭的那一位,她這個丫頭,還不是……”
薛氏恨極了韓氏,這些年,她本來可以撈更多的銀子,都是這個死老太婆從中作梗,否則的話,陳進的大半家業都是她的。當然,薛氏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的,當初,陳進年紀小的時候,父母雙亡,是她這個做嬸嬸的出手相助,陳進才能活下來。自然,薛氏是不會白白做好人,陳進父母留下的銀子和幾塊薄田,都是她囊中之物。陳進成家,還是故去的老侯爺給銀子置辦起來的,若是靠薛氏來操辦,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當她看到紫玉給老太太準備的那些針線布料都是上等貨的時候,眼睛一亮,這樣的好布實在是難得一見啊。於是,她趕緊掏出手裡一對鎏金花卉簪子遞給了紫玉道:“這是我和你叔父的一點意思,你收下吧。”
紫玉暗暗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在自己的面前裝出長輩的款,卻把鎏金簪子當成了新婚賀喜的禮物,還想收重禮回贈,沒門,我紫玉就是從門縫裡頭看人,怎麼着?
臉上露出了一絲笑,紫玉低聲道:“那是宮裡賞下來的緞子,攏共就兩匹,我嫂子給了我半匹,就只能做兩件衣衫給老太太穿。再說,那花色也不適合嬸孃你,你還這麼年輕,穿那種顏色不好看,只有這種顏色,才襯得你好看。”紫玉先是點明瞭緞子的來歷,接着,要說那緞子不適合薛氏,之後,還拿起自己送給薛氏的緞子拿出來比劃,話裡話外都在誇薛氏年輕。
薛氏聽了心花怒放,倒是把之前的那點不愉快忘記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道:“你這張嘴巴就是甜,說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不喜歡紫玉,卻喜歡紫玉的吹捧,薛氏聽着,就是有幾分飄飄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