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掌櫃嘴角抽了抽,這不是把生意當成兒戲麼?可現在,他能當衆反駁自己的小姐麼?不能,一旦反駁了,那就等於扇了少東家一個響亮的耳光。
謝掌櫃還是把賬目遞過去,那些女子恭敬地接過賬目,然後就刷地一聲,開始噼裡啪啦地打起算盤來。她們算數的時候,手指飛快的翻動着,眼睛也不時地掃過這賬本,有幾個掌櫃也瞧出了,這幾個丫頭都不簡單,打算盤的功力,一點都不輸於他們這些老傢伙。於是,剩下幾個懷裡揣着賬冊的那些掌櫃就在思量要不要把賬冊往上交?——
一盞茶的功夫,那些丫頭都把數目算出來了,將賬目裡頭錯漏的東西一一指出來,然後再報完整的數目說出來,弄得那些掌櫃目瞪口呆。4633832
蘇絳脣敲了敲扶手,想不到這些掌櫃居然耍這樣的手段,於是她笑了,這次是出於一種幸災樂禍的笑,“各位掌櫃,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些不貪心的人,也就亂算了十兩左右,貪心的掌櫃,有的五十兩,有的都達到了一百兩,真把他們蘇家當成冤大頭來宰了。
裁幻總總團總,。那些掌櫃的臉都變成了紫紅色,難道他們敢說,這些數目不對麼?還是說算錯了麼?原本想着,就着這樣的情勢,蘇家必然不會算賬,就算真的去算,心煩意亂的,哪個能算清楚?結果,幾個小丫頭就擺平了他們。
胖掌櫃先站出來道:“這些賬目都是底下奴才算的,我也沒有留意到,誰知道,居然會出這樣的紕漏,實在是對不住,要不,今日這帳,我就緩一緩。等少東家籌到了錢,再過來也就是了。”其他幾個掌櫃也紛紛附和,好像胖掌櫃說的都是實情。
蘇絳脣冷冷一笑,這個掌櫃打的好算盤,全部責任都推給了奴才,然後再賣個人情給自己,表面上,似乎是自己佔了便宜,可事實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他今天若是沒有拿到錢,回去之後稍微暗示幾句,相信幾日之內,所有人都知道蘇家的商鋪籌不出錢的醜聞,而自己若是出來爭辯,也只會越描越黑,到時候,商鋪想不倒閉都難了。化被動爲主動,把掌控的權利重新握到他自己的手裡,蘇絳脣若是傻傻答應了,就真的是砧板上的魚,等着被宰割。
“原來如此。”蘇絳脣對着謝掌櫃道:“我們鋪子裡的賬目,是不是也是由底下的奴才算的?”
謝掌櫃自然知道這是瞎話,卻不想得罪同行,免得日後見面了,結下仇怨就不好。“各家有各家的規矩,錦衣坊的帳,都是由賬房先生算的。”
“謝掌櫃這麼一說,我總算是明白了。”蘇絳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怪不得各個掌櫃的都催着要帳啊,原來連個正經的賬房先生都請不起,可憐見的。這算賬的奴才也真是糊塗,今日是多算了,總算是不賠本,要是明個兒少算了,各位掌櫃豈不是虧大了?”
那些掌櫃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蘇絳脣的幾句話,就把他們全部捎帶上了,還被她貶成了一個奴才,心裡頭縱然有火,也不敢撒出來。
謝掌櫃見苗頭不對,趕緊出來圓場:“各位掌櫃也來了半日功夫,一口茶也沒有吃。還是讓小的吩咐下去,端點茶水上來伺候w。”
蘇絳脣也知道謝掌櫃的意思,點頭道:“那就勞煩了謝掌櫃的。”
謝掌櫃急忙喚了一個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等他站回原來的位置的時候,又聽到蘇絳脣道:“既然數目清楚了,這帳,今日就結了w。”說着,蘇絳脣又拍了拍手,一隊丫鬟又魚貫而入,她們全部穿着海棠紅素緞褙子,配一條柳綠色百褶裙,梳着雙掛髻,插着六支碧玉梅花簪。
這些丫鬟與算賬的丫鬟不大相同,手裡都捧着填漆描金盤子,上頭用大紅色的布蓋着。掌櫃們紛紛側目,暗暗揣測裡頭的東西。
“謝掌櫃的,你去掀w。”蘇絳脣點名。
謝掌櫃也不推辭,走到一個丫鬟跟前,掀了紅布,幾錠黃金頓時把整間房子映得金碧輝煌,那些掌櫃全部睜大了眼眸,不敢相信這些都是黃金。
謝掌櫃也嚇傻了,有一盤子的黃金不算什麼,可若是有七八盤,那簡直就是一座小金山啊。
那些掌櫃的腸子都悔青了,被人挑唆了幾句,居然把蘇府這個財大氣粗的富戶給得罪到底了。早知道蘇府如此富有,他們哪裡會輕易斷了這門生意?
胖掌櫃的眼珠子一轉,就拱拳道:“我剛纔說了,過幾日再來,不急着拿銀子。我這就告辭了。告辭了。”笑話,這個時候,哪有什麼心思拿銀子,該正經想個法子,看怎麼從蘇府撈到更多的銀子纔對。
“掌櫃,既來之,則安之,何況,你的銀子還沒有拿,急着走做什麼?”蘇絳脣這個時候,哪裡會手下留情。“在走之前,你還是先把你的那份拿走w。”
胖掌櫃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這分明是給了臺階,偏偏人家不當是一回事。“少東家,我當初和你爹可是約好了日子支取銀子的。雖說,我今日莽莽撞撞的跑過來要賬不對,可你也不能就因爲這樣而廢了規矩。你說對不對?”胖掌櫃轉身向旁邊的掌櫃尋求支援,那些掌櫃也不想和蘇府斷了生意往來,也就點頭附和。
蘇絳脣的眼眸裡閃過一抹冰冷,真把她當成猴子耍麼?想要帳的時候,就拼着命也要要到手,不想要的時候,就搬出約定,搬出規矩。好個狡詐的商人,你就這麼篤定我拿你沒有辦法麼?
“哐啷”一聲,茶盅摔的聲音,蘇絳脣冷冷的聲音從屏風後傳過來了。“好個約定,好個規矩,你們把蘇府當成什麼了,把我們蘇家當成了什麼?高興的時候,耍上一次兩次,不高興的時候,甩手走人就是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