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邦江,起源於寒國老君山支脈,流經寒國與仙島國大大小小几十個郡縣最後匯入鳳翔郡的東海,而這些大小郡縣當中最著名的當然要數仙島國國都——鳳都。
現在正是五月末江水最爲平緩的時候,所以從鳳翔郡前往鳳都最適合的路線就是沿江乘船北上。
楚世修在五月三十中午就趕回茹府,雖然勉強掛着笑容,但從他那越加蒼白的臉上也可以看出他回家的情況。
五月三十下午,我用那歪歪斜斜的毛筆字寫了生平第一張離合書,雙方簽字後讓茹戲送到官府報備銷戶,現在別說是堂堂鳳翔郡的郡守,就是仙島國的百姓都是人人皆知,這未上任就遠嫁的寒王,所以爲騰翡消除保室身份進行的非常順利。
喬淵一直沒有清醒,不過脈象平和沒有大礙。王念之天天對着喬淵那張傾世容顏沉默不語,心事重重又不像是在擔心他的病情。五月二十九的時候就帶着喬淵乘馬車回王府,隨行的還有騰翡。
當然,騰翡不是要嫁給王念之,只是王念之的護衛,喬淵昏迷不醒,就這樣讓她自己回去我是真的放心不下。送王念之回到王府以後,騰翡就要轉入地下給我培訓暗衛,這是目前我最需要的。
六月初一,小火焰仍舊恭順的臉越發疏離,只帶着下人送我出府。
踩穩馬鐙翻身上馬,左手輕揚將裙襬瀟灑的置於馬背,本不想回頭,仍舊沒忍住回頭深深的望了茹府一眼。這裡是我的家,早已經銘刻在我心底的地方,就算我的名字改寫爲皇甫念情,我也不可能遺忘的地方。
目光從磅礴的建築到硃紅色的大門,從紫底金字的茹府牌匾再到一衆奴僕。這心竟然真的痛了起來,最後再到一直低頭恭順的小火焰。
“保重!”我對着遠處的小火焰只大聲的說了這兩個字。然後右手一揚,馬鞭落下,胯下的馬兒長鳴一聲仿若上陣的號角,馬蹄飛揚只落下漫天的塵埃。緊隨我身後的是甹繪翎和楚世修,再之後是茹戲、茹秋、茹醉,六個人飛奔趕往洪邦江。
早已經感覺到我目光的小火焰正專心的等待我訓話,或者臨行的囑託,沒想到我只說了兩個字,而這兩個字竟然是讓他保重。透過漫天塵埃望着早已經飛快離去的紫色背影,他的心底竟然有了一絲不同以往的憋悶。
“火爺!”茹風小聲的喚了一下小火焰,小姐已經走了半個時辰早已經看不到了,火爺到底還在看什麼?
“散了吧。”小火焰將目光收回,轉了轉因爲太集中精力而僵硬的脖子,然後率先進了府邸。
洪邦江乃是寒國與仙島國第一大江,這氣勢自然是非比尋常,但是好在現在是五月末,還不到漲潮、落潮的日子,江水此刻平緩的向東流去匯入大海。
渡口之上有一艘裝飾精美的木船,一個大帆上用紫金色的防水顏料寫着大大的寒字,兩個稍小的帆收着是要等開船時才展開的。這就是朝廷專門派下來迎接我進鳳都的交通工具,聽說曾是我姑母原寒王專用的帆船,待承襲大典之後這一併是我的東西了。
船下來迎接我的是禮部尚書房亦萍,房大人是個四十歲仍舊風韻不減的成熟女子。今日乃迎接新任寒王的大日子,她穿着一身碧綠色的官袍,頭髮工整的挽在官帽之中,臉上輕着粉黛。見我到來,斯文的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行禮。“屬下房亦萍參見寒王殿下,二位如王君。”
“房大人免禮。”我將馬鞭交給茹戲,擡手虛扶房亦萍一下並沒有真的讓她行大禮。相較之前去寒國接我的女官,這房亦萍給我的感覺好多了,我怎麼也不能讓她在這沙地之上真的跪下去。
短暫寒暄房亦萍迎接我上船,帆船雖不大,但是內部結構卻極其完善,真乃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住在最大的主間,主間兩側是副間,最外側還有兩間耳室供伺候的小奴居住。
船板上還修築了一間專供欣賞風景的紗室,碧綠的輕紗隨江風飛舞,美輪美奐的樣子極其奢華。桌上放了一張箏,箏的右上角有一定香爐,青煙淼淼隨風搖擺。
“你會彈箏?”這次來接我的最高人物就是房亦萍,除了她誰敢在這個地方撫箏?這仙島國的女子帶兵打仗皆是能手,撫琴弄笛卻有些不合情理。
房亦萍笑的有些曖昧,雙手擊掌。紗室之內頓時響起悠揚的曲子,或許是因爲撫箏之人的衣物也是碧綠色的,皮膚又極爲白皙,若隱若現於青紗之內。所以一直到箏音起,我才發現紗室裡面竟然還坐着一個人。
桃小一的瑟喧囂霸氣,欒迪的洞簫婉轉哀怨,而此時在紗室之內的箏音確是百轉千回,一直聽到曲子結束,我也沒聽明白此人到底想述說什麼,或者說演奏此曲的人都非常矛盾,他到底想怎麼樣。
“灩波,還不出來拜見寒王殿下。”房亦萍看到一直盯着紗室沉思的我心裡樂開了花,她能穩坐這禮部尚書的職位,除了政績以外依靠的全是四處逢緣的玲瓏勁。雖然這個寒王還未上任就已經和親暑國,但是誰能保證將來絕對沒有上位的機會?
房亦萍的話音剛落,碧綠的輕紗撩起,從紗室之內走出一個俊俏標緻的美男來。男子未着中衣直接裹着碧綠的輕紗外敞,半隱在內的胸肌白嫩光滑如剝殼的煮雞蛋,讓人忍不住想去捏上一把。一頭淡綠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難怪剛纔沒有看見,竟然和紗幔是同一個顏色的。
光滑的臉蛋擦了胭脂,眼角眉梢勾了炭筆,最顯眼的當屬他額間的初焰,藍色?房亦萍有心推薦給我這個寒王的竟然不是處男?這倒讓我有些驚訝。她設計的這麼驚豔,難道不是想將這個男子送給我?
“灩波參見寒王殿下。”灩波款款邁着小碎步來到我面前,幾乎貼着我躬身行禮。
“呃!”我現在是習武之人,對於生人已經有了天生的警惕性,他靠近我自然而然的閃到一邊去。
甹繪翎這隻小妖精當然見不得別人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勾‘引我,正愁沒機會。見我躲開,他上前一步拉住灩波手用力,灩波就看似‘不經意’摔了一個倒仰。
“現在不是驚豔,改驚嚇了。”甹繪翎細長的孔雀眼瞄了一下滿臉通紅委屈欲哭的灩波,非常無辜的開口。
這明顯的把戲是個人就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堂堂朝廷大員。房亦萍看了看我,等待我做出一個仙島國女子正常的做法。這仙島國男多女少,又是女子當家作主的女尊國,哪個妒夫敢當着妻主面如此行事?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如室,就是正夫也絕對不敢做出這樣荒唐的嫉妒行爲。
“傷到手了嗎?”我拉起甹繪翎的手腕仔細的觀察起來,一開口差點沒把房亦萍嚇得跌掉眼鏡。
甹繪翎藉機偎進我懷裡,咬着紅脣不依不饒的開口。“好痛,夫人說怎麼辦?”
“小妖精!”我將甹繪翎攬在懷裡低聲的罵了他一句,這話聲音不大,但是附近的有心人卻是聽的非常清楚。
灩波雙手向後撐着船板,第一次有女人能將他視而不見,他好勝的性子不斷的向上冒,就算有心愛之人,他仍舊不甘心被人如此忽視。
房亦萍從震驚中回過神,這才仔細的打量起這次隨我進鳳都的兩個如室。甹繪翎偎在我懷裡只給了她一個側臉,但是光憑這半張臉和那妖媚到入骨的聲音也知道肯定是世間少有的絕色。
再看看一直望着江面明顯嫉妒心碎的楚世修,驚奇的發現他額間的初焰還是綠色的。房亦萍敏銳的覺察出她自己的美男計在我身上肯定是用不成。
既然這樣,棋子已經無用,她沒有理會一直半躺在船板上的灩波,只是好奇的看着楚世修。聽聞御醫欒瑰嬌的胞弟放棄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寧願和家庭決裂也一定要嫁給我,這事一直都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傳說中的小神醫絕對不可能如甹繪翎一樣的妖媚,難道對着江面獨自感傷的這個人就是?能讓一個男子放棄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回到這個女子爲尊的國家,而這個男子居然只做了一個如室,還如此不受寵,甚至三年連身子還是完璧的?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男子,達到她的目的呢?房亦萍就在這一轉眼的功夫將目標又轉到楚世修的身上。
房亦萍這樣的誤會也不能怪她,男子在仙島國是沒有地位的,只有正側夫要向朝廷報備全名,甹繪翎和楚世修雖然與我進鳳都壓在寒王府,但是我只向朝廷報告會攜兩名如室,並沒報備名字。
楚世修感覺到有人看他便尋目光望去,沒想到的是竟然對上房亦萍,而房亦萍竟然敢在所有人都在場的情況下對他口語:今晚這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