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德按照玄帛的囑咐,每日按時給碧落塗抹藥水,每日用輪椅推着她在地道里行走至少八個時辰,一句也沒有說過。
碧落雖然連力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但這四周安靜得十在很詭異。不但聽不到人聲交談,甚至連風聲鳥鳴都沒有。而且輪椅的木輪滾動的時候,所發出的輕微聲響聽起來有很空曠的迴音,像在幽深的山洞中。
——難道玄帛一行人,正帶着她從某條山洞去往某處?
她畢竟見識過玄帛當年上位的血腥手段和他過人的智謀,她知道玄帛一定對她有所懷疑;而且這次尋找所謂的神醫十有八九隻是一個將借她帶出來的藉口。
玄帛當年殺幾大親王的時候,也曾有人向他求饒,說並沒有反他之心。
可是他當時說“寧殺錯,勿放過”,仍舊一劍結果了那些求饒之人的性命,說不定現在他對她也是這麼想的。
到時候她死了,他可以向尹雲初推說是神醫失了手,誤取了她的性命!
碧落越想越覺得大事不妙,可恨她現在連蠕動嘴脣都做不到,每日只靠被灌點米湯渡命,根本不可能有辦法自救逃命。
雖然碧落臉上刀痕密佈看起來十分恐怖,但對於千德這種在宮裡廝混了一年的老人精來說,要辨認出她來並不難。更何況這個碧落與蕊雲初一樣,都是曾經讓他心驚肉跳過的主。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當碧落一身喜服從蕊雲初的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他受到了怎樣的驚嚇。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千德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滿血傷痕的碧落不斷琢磨:“皇上對她的態度,明顯充滿了忌諱。能讓皇上如此忌諱的原因,自然是爲了雲妃娘娘。可碧落是可以爲雲妃娘娘去死的忠婢,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難道以前的雲妃娘娘,是被現在的雲妃娘娘殺死的!”
“不可能、不可能!”
千德推着碧落慢慢地在秘道中走着,兀自因爲心裡
的種種猜測而變幻着臉上的表情。就算他已經退到了如此靜謐的環境中,他仍然改不了“被驚悚”的生活習慣。
所不同的是,以前他是受別人驚嚇,現在變成他自己給自己找驚嚇。
“什麼味道?”
千德突然猛吸了兩口空氣,隱約察覺到空氣中似乎有一種淡淡的脂粉香味。雖然這香味並不濃,但在這長年深處地下,與世隔絕的石室秘道中,這香味就顯得猶爲明顯。
攤軟中的碧落雖然因爲身上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一時沒有嗅出這香粉的味道,但她卻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暢快了些,於是她下意識地加重了呼吸了力道,也加快了呼吸的頻率。
如此一來,碧落漸漸覺得自己被藥物所控制住的力量,似乎正隨着她加快的呼吸而慢慢回到她的體內。
空氣裡有解藥!
碧落立刻明白了箇中原由,開始不動聲色地加快呼吸,並嘗試運轉內力將空氣中的解藥之力運送至全身上下。
千德雖是宮中老人,也有點武功傍身,但他畢竟不是慣走江湖之人,對這些藥物之類的東西也鮮少有涉獵,自然不知道這空氣中的香味能解控制碧落的毒。
他還兀自在奇怪:“難道是宮裡某位娘娘或宮女,碰巧在秘道的透風口邊玩耍、歇息?可是透風口離這裡那麼遠,宮女身上的香氣怎麼能傳得這麼遠呢?”
直到這一刻,千德都沒有懷疑過會有人進來這秘道。因爲這秘道實在太隱秘了,除非玄帛親自告訴別人,否則沒人進得來。
——至少此刻千德和玄帛都是這麼認爲的。
呂素摸索着走了很久很久,這條秘道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她不知道的是,她僅僅沿着一邊的石壁往前走,其實已經經過了無數個岔道口。所幸她走的這條秘道當初建成時,是充當緊急排水之用的,裡面並沒有設什麼機關陷井。否則換了別條秘道,她在裡面走這麼久,早死了成百上千回了。
正當她忍受不了想
要放棄退回的時候,她看見濃墨般的黑暗中似乎出現了隱約的一點光亮。
雖然只有極淺極淺的一點黃暈,明顯不是太陽的光亮,但這對久處昏暗中的她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鼓舞!
呂素加快了腳步向那團光亮走過去,走到跟前才發現光源並不在她所走的這條秘道里,那光是從一個極小的氣孔裡透出來的,而且前面不遠處像這樣的小氣孔,還有好多個。想必之前她走過的地方也有類似的氣孔,只是因爲沒有光線所以她沒發現。
“這裡究竟是哪?”
呂素帶着滿肚子疑問扒在一個小氣孔前,費力地看向光束傳來的另一邊。
另一邊,看起來仍然是一條幽深狹長的秘道。只不過那條秘道似乎纔是通往某處重要所在的路,所以那邊石壁上的燈燭纔會都被點着了。
呂素仔細尋找了一下,除了在石壁很低很低的根腳處找到一排出水孔洞之外,沒有任何石門或機關之類的途徑可以去往隔壁的秘道。看來這兩條秘道是完全被隔絕的,這種設計不可謂不巧妙卓絕——就算有人從她所在的這條秘道發現在對面之人的秘密,發現之人也沒辦法第一時間擒住被發現之人。
那麼,對面存在着的到底是什麼人?
青鷹將那麼多的百香粉丟棄在那枯井裡到底是什麼用意?難道是爲了對這裡面的人下毒嗎?
可是百香粉雖然有毒,毒性卻很微弱,只不過會讓人頭暈目眩而已。更何況從井底到這裡距離實在太遠,就算百香粉能飄散到這裡來,毒性也已經微乎其微。
除非……
呂素好像明白了什麼,驚訝地端起自己手心裡的那個胭脂盒,心中那個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她隱約聽見那邊的秘道有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遠遠傳來。那“咕嚕咕嚕”的聲音在這樣靜謐的秘道里聽起來是那樣詭異可怕,彷彿正走過來的不是人,而是極度恐怖的惡鬼幽靈,嚇得呂素立刻屏住了呼吸,一顆直接心吊到了嗓子眼兒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