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荒蕪

只是方爾怎麼都沒有想到,比林森的直播更早來到的,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她以爲已經存在她過去世界裡的人,可有些事並沒有真正過去。

方爾忐忑的在醫院裡躺了四天,等出院批准,幾乎都等紅了眼。在和林森商討之後,直播的日子就定在今天晚上,在醫院的最後一個晚上,她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出是出院的激動多一點,還是對直播的畏懼多一點。

把直播定在醫院,一是爲了儘快滿足各大網友的求知慾,二是爲了借景,畢竟方爾和林森都一致覺得直播在家不太好,作爲一個明星,隱私本來就少,家就是林森最後的一道防線。

直播的時間,他們暫定爲一個半小時,當然是林森下班之後,也就是晚上八點過開始。在直播的前幾天,林森就在網上放出了消息。

方爾初初就去林森的微博下面圍觀了幾次,個個都激動得不得了,比他沒退出娛樂圈之前的活躍程度不知道超出了多少倍。

因爲住院實在太無聊了,方爾每天午後都會小睡一會兒。

這天,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聽見有門被推開的聲音,分不清是夢裡還是現實,她強撐着眼皮想要看一眼,可眼皮就像是黏在了一起似的,她怎麼也睜不開。

那一陣聲音過後,就安靜下來了,方爾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渾渾噩噩的夢裡。

她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聲一聲,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方向傳來的,她只覺得耳熟,皺着眉去看聲音傳來的方向,入眼卻是白茫茫的一片,可那聲音卻延綿不絕,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是誰。

正在躊躇着,她感覺胸口好像被什麼壓住了,有些疼,她有些不適的掙扎了一下,可那種不適的感覺卻仍舊揮之不去,忽然,胸上的力道減輕了,那呼喚她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個名字在她心裡呼之欲出,脣上猛地一疼,方爾霎的睜開了眼睛。

她兩隻眼睛圓鼓鼓的,用力看着自己正上方的那張因爲距離過近而放大的臉,被子裡面的手狠掐了大腿一把,她才意識到,這不是夢。

他怎麼會在這裡?意識到這不是夢之後,方爾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石連傑於她而言,似乎已經遙遠的像是上一個世紀的事。

失憶前,失憶後,她過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那種不協調的感覺更加的突出顯露出來了,而所有的物種都是懂得趨利避害的,石連傑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過去式。

方爾愣了片刻,才把看到石連傑這種不適感調節了一下。

石連傑對於她的醒來,似乎並不意外,甚至對着她笑了笑,直起身子,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了些。

“小雅,我好想你。”石連傑看着她,嘴角又隱隱的笑意。

方爾倒是有些懵,想着那些對她來說已經恍若前世的事情,忽的有些弄不清情況了,帶着剛剛睡醒的朦朧感。

就在這片刻,她忽的想起剛剛嘴脣上的刺疼,還有胸口的力道,心裡忽然明白了什麼,眸色一沉。

“不好意思先生,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方爾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稍稍從牀位上坐起來些,讓自己看起來正式一點。

她選擇了裝傻,既然已經有了一次失憶的經歷,那麼她就假裝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一段失憶後的時光。若是石連傑換了一個光明磊落的方式來看她,她會笑着迎接,可她絕對接受不少現在這種情況。

石連傑明顯的一愣,臉上的笑容褪去了些,伸手要來探她的額頭,方爾手疾眼快的一側身子,躲過了。

“先生,你走錯病房了。”她仍舊保持微笑道。許是因爲有了一次失憶的經歷,她裝起來毫不費力,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惟妙惟肖。

石連傑蹙眉,重新站直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方爾的眼睛,似要辨別她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僞程度似的:“你真不認識我?”

方爾回視着他,坦然的搖頭:“先生,你可能真的走錯了。”方爾迷迷糊糊的回憶之前身上的感觸,還有外面的保安人員分配,石連傑來之前顯然是做好準備的,不然不可能就這麼暢通無阻的到了她的病房。

石連傑原本繃着一張臉,陰沉沉的看不出情緒,可方爾這一句話,像是割斷了他心裡的那根弦。

“走錯?石連傑嗤笑一聲,“林小雅你以爲我傻嗎?我來之前都問過了,你恢復的很好!別給我裝!”

石連傑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有明顯的氣急敗壞,心裡一股火躥了起來。

方爾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害怕,又縮了縮肩膀:“我真的不認識你。”她癟着嘴,一副立刻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石連傑見她面無異色,又若有似無的試探了幾句,將信將疑的看着她,忽然轉身出了陽臺,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因爲隔得遠,方爾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她愣坐在牀上好一會兒,這才迷迷糊糊的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下意識的從枕頭下面摸出來一支手機,準備給林森打電話。

可手機剛捏到手裡,通往陽臺的那扇落地窗又是一陣吱呀亂響,方爾做賊心虛的看過去,下意識把手機往枕頭下面塞,恰好對上石連傑的視線,心裡突突的一跳,他看見自己拿手機了嗎?要是他知道自己拿手機是準備求救,會怎麼樣?

石連傑的眼神隨着她的動作落在了她的枕頭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笑容裡說不清是諷刺還是什麼的,可方爾看着卻覺得害怕,忐忑的往身後縮了縮。

可到底那張牀就那麼一塊兒大,她縮也縮不到哪兒去。

石連傑大步跨了過來,二話不說順着她剛剛的動作,手摸到了她的枕頭下面,他動作太快,方爾根本煩不勝,伸手要去擋,可手機已經被他從枕頭下面抽出來了。

“你打算幹嘛?”石連傑嘴角掛着笑,可那笑容卻莫名的滲人,方爾順着他的手看過去,手機的畫面恰好落在通訊錄上面。

方爾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表情努力繃着,忽然躥起來去搶他手裡的手機,一邊大聲吼道:“你究竟是誰!把手機還給我,在不給我我就要叫人了!”

這麼剎那間,石連傑的嘴角又揚起了嘴角的笑容,顯然是對她忘記了失憶之後的事信了幾分,捉住方爾的兩隻手腕,在方爾的病牀邊坐了下來。

他的笑容忽然就曖昧了起來,湊近了些方爾的臉,氣息都噴灑在她的臉上。

“沒關係,你忘記了,我會讓你記起我的,”他空着的那隻手在方爾的腰上掐了一下,眼神極盡曖昧,將她的手機隨手放進了褲兜裡。

方爾有些反感他的動作,視線落在他的褲兜上,用手掙卻敵不過男人的力氣。說起來,沒恢復記憶之前,她似乎更能接受他,可恢復記憶之後,她反倒是看不下去石連傑的各種接觸了,心裡下意識的反感石連傑的觸碰。

她覺得現在的石連傑,和自己之前所知道的那個石連傑簡直判若兩人。

方爾眼眶莫名的紅了起來,卻死咬着牙,狠狠瞪着石連傑,餘光去瞄牀頭不遠處的召喚鈴,估計自己能按響的機率。

要是她把按鈕撞了下去,肯定會有人來病房,然後發現她這裡的狀況。她不清楚石連傑究竟要做什麼,而他臉上現在的陌生表情,一切都讓她從心底裡感覺到害怕。

她安靜了會兒,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點,正要奮力撞過去,腰上突然一緊,一個天旋地轉,石連傑已經把她抱了起來,扛在肩上。

方爾心裡嚇得不輕,一是自己的計劃失敗了,二是她好像意識到了石連傑的意圖。他並不是打算和她玩玩兒就離開,而是打算把她帶走!

她開始拼命掙扎,嘴裡大聲嚷嚷:“你這人怎麼回事!我說了不認識你,外面有很多保鏢!你這樣是綁架,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方爾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可石連傑卻不爲所動,甚至在她大腿內側掐了一把,聲音極盡纏綿:“別鬧,聽話,這樣你會少吃很多苦頭的。”

她哪裡肯聽,扭着身子正要大叫出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那句話就梗在了喉嚨裡。她很難保證,石連傑會不會嫌她太吵,而直接把人給敲暈。更何況,她鬧出來的動靜絕對不算小,要是外面能有人,早就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她突然安分了下來,石連傑似乎有些意外:“不鬧了?”

方爾根本顧不上假裝不認識他這件事了,畢竟他假裝不認識石連傑,就是爲了不理他,可他現在已經強行要把自己擄走了!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方爾冷着聲音,還算是鎮定的說道。但是因爲上半身被倒了過來,說話的聲音總是怪怪的。

石連傑沒有急着回答,而是拉開了病房門,朝外面掃了一眼,忽的轉身把方爾放了下來:“跟我走,我不會傷害你的,可你要是不聽話,那就不一定了。”

他的臉上又出現那種曖昧不清的笑,方爾渾渾噩噩的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下,她清醒着,總比別人打暈扛着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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