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上陌園裡,柳太君剛剛起來,還沒洗漱,薛媽媽就敲門進去。

柳太君還穿着晚上睡覺的質素衫,見到薛媽媽如此早就來,便以爲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了,難道材房裡的丫頭死了?”是不是被打的太嚴重了?

薛媽媽搖頭,“是陸姨娘?”

“她怎麼來,想來求情?”柳太君問道。

“不是,天微微有些亮光,老奴剛起來,正巧看見她一臉鬼鬼祟祟的從側門那裡過去,所以就趕緊叫了冷雪跟着去瞧,剛纔冷雪讓一個丫頭來回話,說路姨娘竟然進了南村園。”

柳太君眉心一凝,“那裡不是不讓人進去的麼?”

薛媽媽也點頭道:“所以老奴來問一聲,是否要過去看看。”

南村園,那可是非比尋常,剛開始建造院子的時候,就有下人無緣無故的掉在了那後院的井裡,建造那院子期間,前前後後的就有七八個下人死在了那井裡。

這可不是小事,柳太君連忙叫丫頭給她梳洗好,一面吩咐薛媽媽去給她準備軟轎,她倒是要親自去看看,那陸爾雅能弄出個什麼幺蛾子來,還是她也想跳下井去。

夜瑾娘笑得很柔,慢慢的由小雀扶着走到陸爾雅的身邊來,得意道:“嫂嫂好聰明,不錯,正是妹妹用了小鐲那個賤人的名義約嫂嫂來的,若不然嫂嫂怎麼會親自來呢?”一面摘過一根鮮嫩的茅草放在手心。

陸爾雅一臉恍然大悟,繼續無知的問道:“那妹妹知道流蘇是被誰陷害的麼?”

“呵呵呵!”夜瑾娘怪聲怪氣的笑了一聲,“那個丫頭麼,只能說她倒黴,或許說她沒腦子,三言兩語就給那小鐲身邊的人騙進了小鐲的院子,一進去大家就拿着棍子對她亂打,聽見守門的丫頭喊瀾四哥,衆丫頭婆子立馬家各歸其位,那流蘇也真是蠢,被那些丫頭們放開就朝小鐲撲去,小鐲那賤人倒是演的好,順勢巧妙的摔了一跤,正好瀾四哥看見。你說她倒黴吧!”

夜瑾娘說着,又得意的笑起來道:“不過,小鐲這個主意還是我出的呢!”

聽到這真像,陸爾雅一點也不歡喜,因爲這些她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下三流的主意,會是夜瑾娘給出的,心中不禁後悔,早知道,當初讓她給那兩個髒兮兮的漢子強了便是。

若不然哪裡會有如今的事情,不過面上卻是一臉的心痛跟不解,問道:“瑾娘,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平日裡我待你也不薄吧,可是你爲什麼要害我的丫頭?”

夜瑾娘冷哼一聲,道:“你待我是好,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上一次不該剛好出現在那松林邊,你說,你是不是一早就在那裡了?”

此刻夜瑾娘突然笑意盡收,變得十分的冷漠,一面質問着陸爾雅。

陸爾雅搖搖頭,“我沒有,我們那時候也是剛到的。”

“哼!想騙我,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肯定早就看見了我跟上官二公子表白,還被他無情拒絕,那兩個短工上來欺辱我之時,你們這才露了面。”滿臉的暴利之氣,杏目圓睜,緊緊的盯着陸爾雅問道。

陸爾雅還是否認,“我真的不知道你被上官二公子拒絕,可是這與害我丫頭有什麼關係呢?”

“是沒有關係,只是我不想讓那天看見我那個樣子的人都活着,流蘇若是今天沒有放出來,那麼很快就死了,還有你,一會兒也會永遠的消失。最後剩下的那個皎月,也會隨後來追隨你們的。”

夜瑾娘瘋狂的笑着,似乎已經註定了陸爾雅今日是非死不可。

陸爾雅突然覺得身後有人推她,轉身一看,不知道小雀什麼時候轉到自己身後的,只是這一轉身間,就給小雀推到在地上,夜瑾娘隨之也走近自己的身旁,一面不知道哪裡拿來的一根大棒子,向陸爾雅打去。

陸爾雅正欲站起身來,可是腰帶卻被小雀踩着,這一起身,不但是沒站穩,反倒重新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那地上滿是茅草,把她的手跟臉劃出一道道的口子,頓時鮮紅的血液便隨着傷口流了出來。

正是陸爾雅大意之時,只見夜瑾娘非常迅速的扒開自己身邊的茅草,陸爾雅見此,大吃一驚,那是一口枯井,依目前形式來看,她們是要把自己扔進這井裡去,順便毀屍滅跡,自己到底好要不要繼續任由她們拿捏?莫非自己算錯了,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的人也是她們的麼?

陸爾雅正是懷疑之際,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給我住手!”

夜瑾娘跟小雀頓時僵住,可是她們的手一鬆,本來懸在那井口邊緣的陸爾雅隨之就這樣掉了下去。

先前一切算是在陸爾雅的掌控之中,所以她並不曾有半分的慌亂,可是此刻她所在的形勢卻完全不由自己來定奪,只覺得眼前的亮光越來越小,身後涼氣越來越重,一切都在解釋,她掉下那口枯井了。

頭上的噪雜聲音在這一刻間,似乎變得特別的緩慢,細細的從她的耳邊消失。

難道就這樣死了麼?還是再一次的穿越呢?

井上。

柳太君大驚失色的喊道:“快救人,趕緊救人。”一面從那軟轎上下來,衝到井口邊去。

薛媽媽雖然是身經百戰,可是此刻也是束手無策,其他的人家更不必說了。

突然不知道上官北捷是什麼時候跟在她們身後來的,聽見那叫喊之聲,卻四處不見陸爾雅,頓時毫不猶豫的跳入枯井去。

不知道是誰的眼尖,認出了那是上官北捷,便大聲喊道:“快去拿繩子,上官二公子下井救人去了。”

薛媽媽聽見聲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遣了小廝去找繩子,只是這南村園雖然大,卻因爲沒有人住,所以跟本家沒有繩子,小廝們又只得去離這裡最近的院子裡找。

在說圍在井邊不遠的幾個丫頭,突然不由自主的向着井口靠攏去,薛媽媽見此,頓時傻了眼,難道真的是這口井會吸人,而且還專吸下人。

一面趕緊扶着柳太君躲開,喊着小廝們拉住那個幾個丫頭,也不知道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丫頭們拉回來。

衆人心裡都一陣後怕,在也不敢靠近那井口半尺,夜瑾娘更是顧不得許多,跟着小雀趁亂就跑了。

只是她有沒有想過,能跑到哪裡去呢?

井下,陸爾雅一醒過來,還是一片無止無盡的黑暗,跟閉着眼睛是一個模樣,只是她的身下卻是暖暖的,不禁伸手一摸,頓時就僵住了身子,臉上頓時一片緋紅,不過幸虧無人可見。

聞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味道的同時,她的手很碰巧的摸到他的下身。

迅速的收回手來,似乎摸到的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般,一面開口說話打破之間的尷尬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咱們不會是在夢裡吧?”

似乎剛纔的一切跟本沒有發生一般,身後的人很自然的回道:“正巧過府裡來,順道給柳太君請個安,又碰巧聽了她們爲何出去,所以我就趕緊跟來了,不過幸好沒晚,我好歹是趕上你了。”

聽見他如此輕鬆的口氣,陸爾雅不禁也笑起來道:“你晚了還差不多,如果你早來一步的話,我們現在哪裡會是掉到這裡枯井裡。”

“倒也是如此,不過我想她們應該會丟繩子下來帶我們上去的,你也不必擔心。”

陸爾雅是坐在他的懷裡,背對着他,本身就很曖昧了,可是此刻他說話時候的熱氣,卻一陣一陣的拂過陸爾雅的耳垂,癢癢的,也酥酥的。

發現陸爾雅在自己的身上動來動去的,便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兒,對了,這井不知道還有沒有出路?”陸爾雅轉過話題去,總不能跟他說實話吧。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不如我們去看看,這樣坐等也不是辦法。”夜狂瀾也一面打量着井裡的環境,此刻眼睛已經適應了裡面的黑暗。

突然,卻見那前面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竟然扒着幾具白骨,頓時拉着陸爾雅轉身。

陸爾雅的眼睛也開始逐漸的適應,突然被他強行的拉轉過身來,便越是好奇,那邊有什麼不能見的,硬是轉過去一看,只見幾具白生生的人骨。

雖然人骨見過,不過這樣一具進擠着一具的,她還沒見過,而且那骨架的動作都十分的恐怖,頓時嚇得尖叫一聲,直接撲進上官北捷的懷裡,一面卻無理的責怪道:“你怎麼不告訴我不能看?”

上官北捷有些無奈的笑道:“我不是已經提醒了你麼?”一面卻趁此明目張膽的把她摟在懷裡,香香軟軟的,好捨不得放開。“出去之後就離開永平公府吧!”

陸爾雅搖頭,“不行,現在出去我吃什麼,那麼多跟着我的人又吃什麼,等我的酒樓順利開張,進入正軌之後我在離開。”

“你放心,有我一頓吃的就餓不着你。”上官北捷很認真的看着她。

可惜此刻陸爾雅沒看見他眼裡的真心實意,以爲上官北捷在跟自己開玩笑,只道:“別逗了,咱們還是找找有出路沒有,咦?你說那些白骨是不是永平公府冤死的人們,這裡就是毀屍滅跡的場所啊?”

上官北捷突然想起永平公府似乎有一口十分神秘的井,據說老是把丫頭們吸下來。難道他們此刻所在的就是那口井。

陸爾雅發現上官北捷突然間沉悶下來,頓時有些不安道:“你怎麼了,幹嘛突然不說話,跟我裝什麼深沉?”

“我只是發現,我們似乎所在的這口井,就是永平公府裡回吸人的井。”上官北捷道。

“會吸人的井?可是我不是被吸進來的,我是給夜瑾娘和她的丫頭推下來的。”陸爾雅纔不相信那些歪門邪道的傳說呢。

卻聽上官北捷道:“據說這井至今家吸進十來個下人,主子卻沒事。”

這麼玄麼?陸爾雅不禁心升好奇。一面拉着上官北捷倒回去看。

上官北捷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女人的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前面一秒還怕得要死要活,這會兒卻又要去看,“怎麼?你不怕了?”

陸爾雅呵呵一笑,“好奇心戰勝了害怕,何況有你在,我總感覺特別踏實。”陸爾雅是實話實說,卻不知道這樣的話對一個男人說來,會讓那男人如何的想。

牽着她小手的大手不禁加了幾分力,緊緊的把她的手包覆在自己溫暖的大手裡,與她去滿足她的好奇心。

兩人此刻已經很好的適應了這井裡的光線,但見那七八具保存尚完好的骨架都緊緊貼在那塊大石頭上,旁邊還散落了些破散的骨頭。

不過僅僅是一眼,陸爾雅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便有些炫耀道:“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上官北捷有些不解的搖搖頭,不知道這小女人又發現了什麼,竟然笑得如此神秘得意。

陸爾雅指着那骨架上生鏽了的鐲子,還有那頭頂上還沒有完全腐化的髮鬢裡的簪子,“你看看這個。”

經她這麼一指,上官北捷突然發現,那些首飾幾乎都緊緊的朝着那大石頭靠近,也是這個原理,這些屍骨才重重疊疊的堆在上面,卻不會掉下來。

不過,爲什麼會這樣?上官北捷正好奇,便聽陸爾雅解釋道:“這塊石頭應該是個磁性很強的磁石,而這些人的身上都帶着有鐵器所制的首飾,而帶鐵質首飾的呢,又只有這些窮苦的下人,所以當她們從井邊路過的話,身上的鐵質飾品被這塊鐵石所吸引,她們則無辜的被拖下來,以至於臨死都保持着這個姿勢。同時也給外造成這口井裡有吸引下人的怪物。”

上官北捷還是不明白,只道:“你的意思是?都是這塊石頭在作祟?”顯然他不相信,一塊石頭有這麼大的力量。

“你不行的話,你試試,能不能把這屍骨上的鐵器拔下來。 ”陸爾雅環手抱胸,站在一邊道。

上官北捷果然去試了一試,自己竟然無法將這個小小的鐵質手鐲拔下來,不過頓時心裡卻閃出一個計謀來,昨日邊關正來信告急,自己既然無法立刻前去,倒不如用這種石頭來把對方的兵器全部收入囊中,如此那敵方便是有百萬之師,手中無兵器,也不過是境中困獸,任人宰割。

一把將陸爾雅挽在懷裡,“你哪裡認識這麼奇妙的石頭呢?”

“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只是那書不知道給我弄哪裡去了,若不然我也找來給你瞧瞧。”陸爾雅扯着幌子道。

但是卻沒有發現她自在井下,一直跟上官北捷似乎都特別的親密。

上官北捷俊眸一笑,“那道不用了,我們去找找出路吧,這麼久他們不見丟繩子下來,想必是害怕這井裡真的有怪物作祟,所以不敢靠近吧!”

“那怎麼辦,若是我們找不到出路,豈不是要活活的餓死在裡面?”陸爾雅頓時不禁有些擔心起來,而且更加擔心流蘇,夜瑾娘也說了,若是今天流蘇若是在不給放出來的話,就會死掉的。

“你不必擔心,有我在,不要怕。”上官北捷溫柔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來,就像是那溫柔的月光一般,輕輕的將陸爾雅的籠罩起來,把她的恐懼侵蝕得乾乾淨淨的。

陸爾雅頓時便放鬆下來道:“是啊,有你我擔心什麼!”隨之挽起上官北捷的手臂道:“走,咱們找找,這裡似乎很寬敞,別叫我們運氣好,要是在這裡發現個什麼財寶就好了,呵呵!”

上官北捷頓時愣住,這情緒變化得也太快了吧,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個財迷,這個時候也只有你有這個閒心去想那些沒影的事情。”

上陌園裡邊,除了地上跪着的夜瑾娘跟小雀,還有夜瑾孃的生母,還有今日一起去了南村園的丫頭小廝們。

柳太君此刻是急得腦子冒金星,若單是陸爾雅掉下去也就罷了,可是上官北捷下去救人就沒有了音信,剛纔的情形她也看見了,那幾個丫頭若是當時沒有那些小廝們拉着,早就被那怪井吸進去了。

不過也好奇小雀和夜瑾娘竟然沒有事。

“上官公子好端端的怎麼會去那裡呢?”薛媽媽有些不解的問道。

卻聽上陌園裡一個丫頭回道:“上官公子一來,就專程過來給老太君請安,可是碰巧太君剛剛走,上官公子問了奴婢太君的去向,想必是知道那井的古怪,擔心太君,所以就趕緊跟了過去,如果奴婢知道事情會這樣,萬是死也不會告訴上官公子太君的去向。”

那丫頭一面說着,有些擔心的連忙跪倒地上來。

柳太君此刻也管不了她,何況她也沒什麼大錯,只道,“你起來,去把流蘇那丫頭放出來,去找個大夫來好生的給我把她治好。”

那丫頭聞言,立馬下去。

薛媽媽看着地上跪着的夜瑾娘跟小雀和夜瑾孃的生母阮氏,便問道:“太君,那瑾娘姑娘呢?”

她如何使計害陸爾雅,又連同小鐲害人,這些大家都知道了。可是怎麼薛媽媽都難以相信,夜瑾娘這麼一個從來都膽小懦弱的人,居然會是長了這樣一顆毒辣的心腸,今日還害了路姨娘的性命。

一面還嫁禍給小鐲。

可憐這夜狂瀾,昨日聽了陸爾雅的話,今日一早便去四處託人打聽孩子的下落,卻被高九喊回來,一進到府裡就直接給從容帶到了上陌園,一路上從容更是又將小鐲被夜瑾娘如何利用,今日又如何用小鐲的名義約了陸爾雅到南村園,最後連同丫頭把陸爾雅推到那個井中,而且最要命的是,恰好上官北捷也在,當時跳井救人,此刻完全沒了音信,連着夜瑤那裡,柳太太那裡都是瞞着的。

應該是這件事情已經給柳太君封鎖住了,除了她上陌園裡的下人們,其他的人都不知道,連着去請阮氏的時候都沒有跟阮氏說清楚請她來是爲什麼事。

夜狂瀾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快要爆炸了,爲何就不得讓他安生一天呢?如今陸爾雅若是死了,那他孩子的線索豈不是斷了,還有上官北捷若是真的死在了永平公府,那麼延平公主會放過永平公府麼?太多的問題,壓得他是怎麼也喘不過氣來了。

直徑到屋裡,看着跪在地上的夜瑾娘,頓時是所有的火氣都集到她的身上,一把揪起她來,“怎麼,你母親平時都教你怎麼樣使計,怎樣殺人放火的麼?”

夜瑾娘如今算是破罐子破摔,也不理他,冷着一張臉。

阮氏見自己的女兒給夜狂瀾像是揪小雞一幫的提着脖子,不禁頓時給嚇得面如土灰,好像那個被提着的人是自己一樣,連忙抱住夜狂瀾的腿求道:“四爺,求你放了瑾娘,有什麼氣衝我來就好了,求求你。”

夜狂瀾是個發起脾氣來就六親不認的主兒,此刻哪裡去管她是誰,右腳一甩,將阮氏摔開,冷冷道:“你切等着,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你急個什麼?”

阮氏見此,求他沒有用,也素知他的脾氣,當下只得忍着身上剛剛被夜狂瀾摔傷的地方,爬到柳太君的腳邊去,又是一把眼淚,又是一把鼻涕的求饒道:“太君,求求你救救瑾娘,她從來都是最聽話的,今兒不管是惹了什麼事情,也不能這樣對她啊。”

一面看着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夜瑾娘,阮氏更是心急。

她似乎還不知道她一直認爲乖巧的女兒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讓夜狂瀾如此毫不留情的對待。

夜狂瀾一把將快被他勒得斷氣的夜瑾娘丟在地上,一面憤憤道:“你的女兒可是有出息得很,勾引人不成,就把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一一的殺人滅口,而且還懂得轉嫁於人,可是比你有出息多了。”

阮氏的嘴巴頓時張得大大的,幾乎能吞下一個雞蛋。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瑾娘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們還不知道麼,她從小連一隻小蟲子都捨不得殺,還趕談什麼殺人?”阮氏是如何也不相信夜狂瀾所說的這一切與自己的女兒有關係。

夜狂瀾指着地上的夜瑾娘道:“你問問你的乖女兒不就知道了?奶奶親自看見她和這個賤丫頭把陸爾雅丟進井裡去的,如果是奶奶一個人看見也罷,可是狡辯說奶奶眼了,可是那麼多下人看見,還有上官公子跳井救人,此刻還沒有個音信。”

阮氏有些嚇呆了,但是一面也不忘問自己的女兒,將夜瑾娘扶起來,一面給她順着氣,一面問道:“瑾娘,這,這是真的麼?”

夜瑾娘睜開眼睛看了眼自己這個一輩子膽小畏畏縮縮的母親,一把嫌惡的將她推開,冷着聲音道:“走開,都是你,你若不是一輩子沒有個出息,我用得着這樣步步爲營麼?可是我算來算去,卻棋差一步,會栽在陸爾雅的手裡。”

阮氏頓時跌坐在地上,滿是陌生的看着這個自己以爲熟悉的女兒。“你怎麼能這樣呢?我怎會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來呢?”

夜瑾娘頓時把目光轉向夜狂瀾道:“你以爲你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投了一個好的孃胎,成了嫡子罷了,如若你也同我爲庶出,你便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說不定你的手段會比我的還要不堪,所以你沒有任何的資格來看不起我,因爲我還看不起你,一個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廢物,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嫡子身份。”

柳太君聞言,手裡的柺杖“咻”的一聲,甩打到夜瑾孃的身上,一面朝薛媽媽跟幾個身材粗壯的教習嬤嬤道:“趕緊給我掌嘴,死丫頭,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白白疼了她不說,如今卻還是個白眼狼。還有那個丫頭,給我狠狠的打,平日若是沒有她們這些賤人在旁邊幫襯着,她哪裡來的膽子;在去幾個人,把瑾娘屋子裡都嬤嬤跟丫頭都給我請過來。”

薛媽媽領命上前,三個嬤嬤各壓住夜瑾娘跟小雀,另外兩個一掌一掌狠狠的甩着巴掌。

那掌嘴的兩個嬤嬤平日裡都是做粗活的,而這夜瑾娘即便是庶出的,可是大小都是個小姐,平日裡都是如嬌暖玉般的養着的,此刻不過是甩了夜瑾娘巴掌而已,她便就沒有了先前的硬氣,嬤嬤們每打一下她就慘叫一聲。

說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叫一聲阮氏就痛一下,最後還是忍不住求道:“太君,求你饒了瑾娘吧,都是我這個當母親的錯,沒有教好她,您要打就打我吧,求您了!”

柳太君心裡有氣,而且一面最擔心的還是上官北捷沒有消息,而且經那幾個丫頭被井一吸,在無人敢去靠近那井半步。

如今是越想越煩,阮氏還不合時宜的在自己腳邊哭哭啼啼的,便道:“把阮氏也給我拖下去打,狠狠的打,直到她沒有精神來哭。”

阮氏不過是被拖下去一會兒,夜瑾娘就給那嬤嬤打暈了過去,而小雀也不過是多捱上了兩個巴掌,也隨之暈了過去。

“拖下去,給我找個隱秘的地方關起來,別叫人發現。”

薛媽媽見此,十分謹慎的讓幾個嬤嬤把二人扛下去,一面讓冷雪扶着柳太君去休息。

夜狂瀾則去了西村園一趟,但是最終還是不敢去靠近半分,最後也只得是愁緒萬千的回了自己的園子,既也沒有去小鐲的園子。

再說皎月回來,卻不見小姐的蹤跡,聽上陌園的一個丫頭來回,說着柳太君爲了小姐的清白,所以這幾日都要留小姐在哪裡,丫頭們不必去伺候,在院子裡各司其職便好了。

如此聽來,皎月也放心了幾分。

陸爾雅跟上官北捷在井中找了許多次,卻也沒找到一個出口。

只是找到一個稍微平些的地方坐下來,兩人相依而靠。雖然是在困境之中,可是卻都有一種淡淡的甜蜜籠罩在心頭。

“你有沒有喜歡過的人?”就這麼坐着,陸爾雅覺得實在是無聊,便問道。

上官北捷溫潤一笑,眼光裡滿是柔波瀾瀾,只是陸爾雅與他背對着,不曾看見。“我喜歡的人啊?”似乎在自問,但同時也回道:“當真是有那麼一個人,先前只是覺得對她有些好奇罷了,偶爾會想起她來,想的時候呢?會不自覺的笑,在見到,不過覺得又沒什麼,可是時間一久,沒有她卻又不習慣了,我想這便是愛情吧!在習慣中成自然,可是當見不到對方時,卻又是牽腸掛肚。”

很久沒有聽見陸爾雅回答,不禁道:“沒有聽明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如何說,才能說清楚。”

“沒有,我只是在想,恰是那不能用言語說清楚的纔是愛,能說清楚的,不過是那些膚淺的喜歡而已,比如夜狂瀾,今天他喜歡這個,明天他又疼那個。”

軒眉一揚,心裡有些不快,“你心裡有夜狂瀾?”

陸爾雅根本就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坦然的回道:“那到沒有,只是我在想,他那樣的人,如果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不愛他的人是個什麼模樣?呵呵呵,我好期待他給人拋棄是個什麼光景。”

上官北捷聽罷,心中的不快頓時全到那九霄雲外,忍住笑意道:“你這個丫頭啊,真是記仇心強,幸虧我沒有惹你的地方。”

上官北捷沒有發現,自己的口氣裡竟然是有着那樣濃濃的寵愛之意。而陸爾雅也不曾去注意,只是有些睏意的靠在陸爾雅的肩膀上。

醒來的時候,仍舊是自己的紅紗素帳,陸爾雅揉揉眼睛,記得自己還在井裡邊,對了上官北捷呢?

皎月一張滿是擔憂的臉映入眼簾,“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

陸爾雅搖搖自己昏昏沉沉的頭,“我怎麼回來的?”

說到這裡皎月不禁滿是氣憤道:“小姐落井的事,我們也是先前才知道的,姑爺一家着實可惡,竟然遣人來騙我們,說是讓你避嫌,所以讓你暫住在上陌園,我們還竟然答應了,若不是短亭跟長亭來說,我們還矇在鼓裡呢,說來幸虧上官公子,如果不是他,小姐恐怕就真的沒了。”

“那他呢?”說了這麼久,皎月似乎都沒說出重點來。

“是上官公子給長亭短亭他們信,他們纔來找上官公子的,你們上來的時候,姑爺倒是好意思,先前倒是不管,上官公子救你出來之後,姑爺就把你抱回來了。上官公子似乎也有很急的事情,所以就沒打招呼走了。何況他要是在這裡等你醒來在走也不大妥當。”

“行了,流蘇怎麼樣了。”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流蘇他們應該是給放了啊。

“流蘇我們早就給接過來了,現在有何嫂子守着,小姐倒是不必擔心,倒是小姐您,在井下呆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身體虛弱得很,好好休息纔是。”皎月一面說着,擡起桌上溫熱着的蓮子粥擡過來。

“一天一夜?”他們竟然在井下呆了這麼久,永平公府竟然無人問津,還對外隱瞞,呵呵,這就是一家人麼?

如此的一家人,還真是和睦,只是卻將她跟上官北捷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的生死度之至外。

如此的一家人,還真是冷漠。

如此的一家人!

陸爾雅此刻更加是下定了她速度離開的決心,先養好身體,然後在去打理自己的酒樓,他們家就算是有天大的破事自己也不去管,更不去沾惹半分了。

接過皎月手裡的蓮子粥,迅速的便喝去一碗,又遞給皎月道:“在給我添一碗。”

小姐的食量向來不大,可是小姐今天卻是一下子就喝去了一碗,難到真的是在井下給餓壞了,又給陸爾雅添了一碗,一面小心囑咐,“小姐你慢點喝。”

陸爾雅咬咬脣,目光裡滿是倔氣,吩咐皎月道:“你明天就離開永平公府,去別莊裡叫上冬兒,在給上官北捷討兩張人皮面具,易容了你們就去前天我們的店鋪裡,我今天會把所以需要的東西,以及怎麼個裝潢和管理的方法寫下來,你們照着我說的做,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不必去麻煩上官北捷。”

因爲她還記得,她在井下問了他,他是有喜歡的女子的,自己若是跟他糾纏不清的,對他跟那位女子總是不好的。

皎月點點頭,知道小姐的意思是明日就把她打發出去。

陸爾雅又道:“你們在外面先找幾個人幫襯着,還有可以去找我母親,她可以幫些忙的,這裡若是有貼心的,我自然會想法子把他們接出去的。”

“嗯,只是我不在小姐的身邊,小姐要好好的保重着,那幾位妯娌也不是好惹的,我此刻都有些懷疑大小姐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還是大房那邊比這二房好的太多,清淨太多了。”

陸爾雅自然知道這一大家子平和底下的噪雜,只是日後她不在去幫一個人,也不在去惹一個人,夜瑾娘就是個極好的例子,着實是叫自己好好的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痛,十子連心不說,還連累了別人。

“我去看看流蘇。”陸爾雅把碗給皎月,一面欲起牀下來。

皎月放下碗,一面來伺候她穿衣梳頭洗漱。

門外,一片灼熱的夏陽。

“荷節快到了吧?”突然想起那荷節來,既然是在東洲舉行,那這一段時間定然是夠得永平公府忙的了,因聽說,許多王公貴族都是要來的,自己若是這時候給永平公府添上一筆綠色,不知道會把永平公府的臉丟到哪裡去呢?

皎月突然發現自家小姐突然笑了,不由問道:“小姐,你笑什麼?”

陸爾雅搖搖頭,並沒有把自己剛剛想的事情說出來。因爲這樣的話,太粗燥了,自己好歹也要給相好先給他夜狂瀾帶綠,然後在想一個金蟬脫殼之計,讓永平公府無法追究自己。

推門而入,流蘇的小臥裡滿是濃濃的藥味,於媽媽正在給她換身上的綁帶,只見滿是血肉模糊,那原本白色的帶子都給身上被打爛而沒有及時得到醫治的傷口潰爛給粘連住,竟然還解不下來。

於媽媽嘆了一口氣,只道:“這如何是好,不知道要怎麼弄下來。”

陸爾雅看得也是心痛,流蘇因爲那綁帶撕痛身上的肉,不斷忍不住的叫喊着,可是連着那聲音都細的如剛剛胎生下來的貓仔的聲音一般的弱。

何寡婦也是無法子了,轉臉看着陸爾雅,“姨娘,這可怎麼辦?”

陸爾雅也不知道要怎樣,只得道“這天熱,你先去燒一盆水了,一定要燒開來的才行,然後用紗綿蘸着水給她清洗一番,最好把那些粘稠給洗去,那綁帶沾着了水,也好脫落。”

何寡婦應聲下去燒水,陸爾雅做到流蘇的旁邊,一面給她扇着風,一面道:“於媽媽,你說你們一個個好端端的,卻都是因爲我而受難,如今我反倒是好好的坐着。”

“姨娘怎麼會如此的想呢,你就是因爲救流蘇心切,還差點就沒有了命,把我們都給急得,如今你無事我們也都安心了,只是經過這個事情,老身也算是看透了,這大戶人家當真是無情得很,若不是姨娘在這裡,我當真是想回去帶孫子去了。”於媽媽見陸爾雅自責,只覺都是她的心太軟,而且因爲她對下人們好,下人們最後反倒是成了她的軟。

陸爾雅聽罷,便隨着她的話接下去道:“於媽媽你既然有此想法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不必因爲我有任何的牽絆,如若不然,我反倒是心裡過意不去。”

於媽媽沒有直接回答她,只道:“姨娘這樣,固然是爲我想,可是我若是走開了,卻又着實不放心你,我雖然在這院子裡是做不了什麼主,可是見的招是多了,有時候多少還是可以給你出出注意的。”

“嗯!”流蘇突然疼痛的叫了一身,脖子上滿是汗水,也不知道是因爲疼而流出來的冷汗,還是給熱出來的,陸爾雅趕緊停下了自己手裡的扇子,一面用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着。

見此,於媽媽更是諸多感慨道:“如今像是姨娘這樣體貼下人的,實在是不多,而像姨娘這樣事事親爲的更是少之又少,也正是這樣,我們這些下人都願意一心一意的跟着姨娘,哪怕在有個什麼,也願意待姨娘去承受。”

陸爾雅聽了這翻話,心裡一番感動,眼睛有些酸酸的,“你們願意爲我承受,有心便夠了,如今若是你們真的去受這些本來沒有的罪,我心裡何嘗好過,你瞧瞧流蘇現在這個樣子,以後身上少不了是一片疤痕,她還是個姑娘,以後還不知道如何過呢!”

於媽媽又是一陣嘆息。房門被拉開,只見何寡婦提着水進來,薔薇拿着紗綿跟在後面,皎月便連忙過去跟着何寡婦把水提進來。

將近一個多時辰,纔給流蘇上下清洗好,又把藥上好,包紮好。陸爾雅又安排薔薇跟於媽媽各一個班守着,何寡婦得空的時候跟着她們輪着才放心。

夜晚的時候,餵了流蘇一些流食,她多少能吃下些東西,衆人心裡也放心了不少。

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聲音,一個小丫頭便跑着去開門,卻見來人是瀾四爺,連忙行了禮,“四爺快請進。”

陸爾雅冷淡的挑着眉頭看着來人,“有事麼?”

被她這麼一問,夜狂瀾到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怔怔的站了一會兒,於媽媽才招呼他坐下道:“四爺請坐。”

有些僵硬的坐下,半響才道:“小鐲那裡我已經責罵過了,至於瑾娘那裡,奶奶已經把她送進了廟裡,不到一年是不許出來的。”

陸爾雅心中一陣冷笑,這件事情就這樣交代了麼?她站起身子來,冷笑看着夜狂瀾,口氣卻平緩得有些叫人懷疑她到底有沒有生氣,“解決的很好,明日我也去把小鐲身邊的丫頭打個皮開肉綻,在給關上一兩天,然後給她送去,你在來責罵我一頓,你覺得這樣可好。”

夜狂瀾還沒來得及回她的話,又聽她道:“我在去把你丟進那井下一日兩日,過了在找人把你打撈上來,你也讓奶奶罰我去廟裡蹲個一年兩年,甚至是一輩子,我也願意。”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難道這樣還不行麼?我告訴你,荷節就要到了,金城裡許多有頭有臉的貴人們都是要住在府上的,你最好給我安分些。”夜狂瀾覺得是自己這幾次太給她臉了,以至於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當下便冷着臉震道。

無視他的震聲,陸爾雅忍不住一陣冷笑,似乎有些自嘲的口氣道:“我能怎麼樣,我是什麼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就麼看得起我麼?我就算是死在你永平公府的大門口,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不是麼?”

夜狂瀾看着她那明明是憤怒,卻強忍下去,一面卻強顏笑着的模樣,心裡面竟然有些怪怪的。別過臉去,“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輕重就好。”

陸爾雅低笑一聲,轉身指着他來的門道:“門在那裡,四爺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不該自降身份跑到這裡來。”

“給臉不要臉!”夜狂瀾憤憤的低罵一聲,便欲轉身離開,只是不過是倒了大門口,似乎又想起什麼來,轉過頭,用警告的口氣道:“你最好給我安安分分的呆在院子裡,別出去給我發浪。”

發浪?陸爾雅憤怒了,撿起那樹下桌上的茶盅,想朝夜狂瀾拽去,但是隨之一想,正面衝突對自己很是不好,便只得將杯子放下,低聲喃喃罵道:“你他媽的才發浪!”

夜狂瀾是沒聽清楚她說什麼,可是離陸爾雅站得進的於媽媽等人也給嚇住了,姨娘這幾日怎麼了,竟是罵人。

醒來方知不是夢,身旁丫頭身滿傷!

小鐲渾身上下都十分得意的躺在長廊的涼榻上,一面用手輕輕的摸着那還沒有隆起的腹部,身邊跪着兩個小丫頭,一個給她捏着肩膀,一個給她捶着小腿。

涼榻的旁邊置着一個稍大些的案几,上面擺放着時下最新鮮的水果,那個胖嬤嬤在一邊艱難的撅着身子,蹲在地上,一面小心翼翼的把那琵琶剝去皮,用着小刀把裡面的核個剝出來,一個個的裝在小托盤子裡,討好小鐲。

果然是母憑子貴,便是這次陰溝裡翻船,可是因爲有肚子的孩子保着,所以自己不過也就是被責罵了幾句,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還不是照樣拿來給自己。

什麼挽山寺大師的話,還有那個什麼道長的話,都是狗屁,陸爾雅現在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怎麼可能懷上孩子呢,只要自己這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個兒子,那自己不管怎麼着,也要爭個平妻的位置,與柳惜若平起平坐。

“姨娘,要不要我在給你剝些葡萄,這都是天不亮就從外面的莊子裡送過來的,本來是不多的,可是太君惦記着您的身子,所以還特意差人喊我過去拿來一些。”胖嬤嬤一臉獻媚的推薦着那盤猶如紫色瑪瑙的新鮮葡萄道。

小鐲聞言,滿是得意的問道:“陸爾雅那邊有麼?”

胖嬤嬤就是等着她問這麼一句,連忙答道:“她那邊如今是連片葉子也不夠邊,這些葡萄聽說是外面的新品,除了柳太太那裡和幾位正室分了點,還有就是姨娘您這裡得了些,就在也沒有了。”

這麼說來,已經是把她當做正室來看了,小鐲心裡竊喜得明明開了,可是臉上卻道:“還不是因爲這身子,若不然她們哪裡想得起我來。”

“姨娘怎麼能這麼想呢,如今四爺如此的寵愛你,她們就想無視你也不可能了。”胖嬤嬤奉承道,一面非常細心的剝着葡萄皮。

小鐲嚐了幾個,果然是不錯,“倒是真的甜,少了平常葡萄的酸味兒,只是我現在就想吃些酸的,你去廚房那邊看看,還有沒有醃製好的酸梅子,就說我要。”

胖嬤嬤應了聲,便站起來,只是蹲的時間太久了,膝蓋有些不聽使喚,一個不穩,便翻到在那案几上,案几隨之給她龐大的身子打翻,案几上的水果散落得四處都是。

原本給小鐲捏肩膀捶小腿的丫頭也都給殃及了,一個被案几壓着腿,一個給案几壓着手,而案几上面是胖嬤嬤,那兩個丫頭的身下又是小鐲。

兩個小丫頭一邊忍着痛,一邊大喊,“壓着姨娘了,嬤嬤趕緊起來,壓着姨娘了。”

胖嬤嬤給嚇得立馬恢復過來,趕緊從案几上起來,三兩下搬開案几,卻見小鐲嘴脣發青,而那裙下面正是一片正在擴散的殷紅,心裡一陣發毛。

她是過來人,大概已經看出了發生什麼事情,小鐲姨娘恐怕已經流產了。

愣了愣,連忙反應過來自己惹了禍,而且是大禍,說不好恐怕還得抵命,嚇得吞了吞口水,向兩個小丫頭顫抖着聲音吩咐道:“你們趕緊把姨娘扶進屋子,我去找大夫來。”

說罷,連自己的包袱都沒有收拾,就趕緊從副院子那裡出去跑了。

小鐲躺在牀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流產了,一面全身冷汗,肚子裡一陣的絞痛,喊道:“大夫來了沒有啊,痛死我了。”

此刻她的丫頭們幾乎都集中在了她的屋子裡,聽見她喊,也不知道怎麼辦,一些只得回答道:“嬤嬤已經去請了,估計正趕來了,姨娘你在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一些則去院子門外,看嬤嬤跟大夫來了沒有。

“四爺呢?給我找四爺來。”小鐲越來越覺得下身的疼痛加深,不禁一面喊着丫頭去找夜狂瀾。

兩個丫頭愣了下,方纔跑出屋子,去尋夜狂瀾。

可是院子如此的大,她們要哪裡去尋啊。

第二日,皎月便離開了永平公府,她的賣身契本來就在刺史府的,而陸爾雅也早就給了她,現在想起來,早知道自己當初就不應該把小鐲的也給小鐲。

不過是一連五六日,陸爾雅都沒有外面的信息,也不知道交給皎月的事情她辦得怎麼樣了?小寶又沒有長大了許多。

而這些天從容也沒有在來,聽說那邊近幾日是貴客連連,也是,離這荷節沒幾天了,那些貴胄們也是要到了,自己父親作爲東洲的刺史,現在應該有的忙吧。

但陸爾雅卻是越來越心急,雖然旁人這幾天不再來管她,可是夜狂瀾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幾乎每天來拜訪一次,不,應該說是監視自己。

“你又來做什麼?”看着對面涼椅上坐着的男子,陸爾雅滿是不悅的問道。

“哼,我來做什麼?這是我的家,難道你不知道麼?”夜狂瀾就不明白了,原來她不是整天都巴着自己來麼?可是如今自己真的來了,她卻沒有一副好臉色。

不過自己還有些不明白,自己這是來做什麼,如果是因爲子軒的話,可是這幾日他也沒發現陸爾雅哪裡好,而且還是很兇悍。

但是,每天卻都會不由自主的走到她的凌雲居來。

陸爾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正因爲是他的家,所以她要趕緊離開。

半響見她又不說話,夜狂瀾只得放下臉,問道:“你還因爲那個丫頭氣着小鐲?她昨日還說要來給那丫頭道歉,不過我怕越描越黑,所以沒準她來,你看,她都到這個份上了,你何必爲一個下人跟她生氣呢?你們原來雖然是主僕,可是在一起了那麼多年,怎麼也是有感情的,如今你卻因爲這件事情而疏遠了她,怎麼也是說不過去的。”

“原來你這幾日來,就是來做說客的?”陸爾雅面上有些恍然大悟的看着他。

“那倒不是,只是爲了一個下人,妾室之間鬧成這個樣子,難免叫人笑話,如今府中的客人也多,你該不會是你的臉面也不顧吧?”夜狂瀾試着跟她解釋,因爲現在小鐲有了身孕,他是真的怕陸爾雅去做個什麼,害了那個孩子。

冷笑一聲,“我還有什麼臉面,我現在是破罐子破摔。”

跟她怎麼也說不清楚,夜狂瀾也失去了耐心,站起身子來,走到她的身邊,再次警告道:“我告訴你,既然如此,我警告你,如若是小鐲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定饒不過你。”

所謂是無巧不成書,夜狂瀾這話音還沒落完,便聽見外面院子裡傳來一個十分着急的聲音,詢問着,“四爺在麼?我是小鐲姨娘的丫頭。”

陸爾雅院子裡的丫頭們聽見她自稱是小鐲的丫頭,都恨不得撲上去好好的打她一頓,哪裡還會回她的話,幸虧她的聲音算是大聲,夜狂瀾也聽見了,便出來問道:“怎麼了?”

那小丫頭看見夜狂瀾,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便喘着氣,將前因後果一一道:“嬤嬤蹲在地上給姨娘剝葡萄跟琵琶,後來姨娘要吃酸梅子,就喊嬤嬤去廚房那邊找去,沒曾想,嬤嬤蹲的時間久了,站起來的時候沒站穩,摔倒把案几打翻了,而那案几又把旁邊躺着涼榻上的小鐲姨娘給壓着了,嬤嬤奴婢來找您的這會兒去找大夫都還沒有回來呢,小鐲姨娘躺着牀上流了好多血,喊着要見您。”

夜狂瀾心頭一冷,只將這丫頭的那句‘流了好多的血’聽進耳朵,這不是明擺着的小產了麼?想到此,連忙拔起腿,風風火火的朝那小鐲的院子去。

陸爾雅終於是忍不住笑起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那嬤嬤我估計早就跑了,若不然還等着他們來不是。”

於媽媽也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的,這小鐲若是讓那嬤嬤找個凳子坐着伺候,也不至於摔倒壓了她。”

“活該,可惜剛纔沒好好的打那個丫頭一頓,真是便宜她了。”薔薇卻還惦記着那丫頭就這樣跟夜狂瀾跑了。

“怎麼樣了,小鐲賤人那邊可有什麼信沒有?”白婉兒一面繡着擺在面前的屏風,一面問道。

雛菊一臉的喜色,“正要來告訴夫人呢?果然成了,胖王婆趁着混亂的時候,假裝去請廖大夫的時候就從副院子跑了,這會兒那裡更是一團亂,最可笑的是,她們竟然還傻傻的等着胖王婆給請大夫呢。”

白婉兒眼角微微的擡起來,“果然很好,只是後面你安排好了麼?”

“夫人放心,胖王婆若是真的給拿住了,一口咬定的也會是柳夫人。”雛菊當初去暗中找胖王婆的時候,就是易容去的,當時她裝的正是柳惜若身邊的得力大丫頭棋如。所以就算是胖王婆倒黴給抓住了,也不會認出她來的。

“既然是如此,我倒是希望胖王婆給早些抓住纔好呢。”白婉兒很好奇,當柳太君跟柳太太知道這背後的指使人是她們家的人,會怎麼處理?

雛菊當下就明白白婉兒的話,“夫人放心,既然夫人想讓她被抓住,她自然會被抓住的。”

白婉兒放慢手中的針線活兒,很是滿意的看着雛菊道:“你這個小蹄子,倒是樣樣都給打理得好,對了,那藥你尋到好的了沒有?”

“早就給弄到了,無色無味,便是金城裡頭的太醫也難以辨出來,只是這個還不好找人來放。”說道這件事,雛菊不禁有些犯難起來。

“有藥就好了,只是我倒是擔心陸爾雅那邊了,那個賤丫頭如今沒有了孩子,柳太君定然又會去好好的養着陸爾雅,又把希望放在她那裡,不過我似乎發現,她好像是無心跟我們爭這嫡子之位。”白婉兒想起幾次跟陸爾雅討論這個事情,她的態度都是比較懶散,而且也不怎麼關心。

可是雛菊卻不這樣看,她雖然經常都在白婉兒的屋子裡,不曾出去,可是卻料定這個陸爾雅應該是不簡單的,憑着前幾日她那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謀,不禁完全的指證出夜瑾孃的真面目,還使得自己身上的污點頓時洗清,自己的丫頭也被放。

便搖頭道:“夫人莫把她想得太簡單,只怕此人是懂得韜光養晦,就如柳惜若一般,看她平日裡是如何的溫順模樣,上敬老,下疼各門妾室,可是暗地裡,她還不是恨不得所有女人都死得乾乾淨淨的。”

白婉兒素知雛菊比不得其他的丫頭們,她雖然是身份是個丫頭,可是不管是算計,還是機心,任是哪樣都不是自己能比的,所以自己向來也願意多聽她的意見,如今事實證明,她的法子都是可取的。

便問道:“那你對這個陸爾雅是怎麼看的?”

雛菊凝眉細思,“這個奴婢還不知道,只是小姐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還是別把她給看輕了纔是,也許咱們所看見的不過是她表面罷了。”

“不如,此刻我去看看她,你跟我去,你向來看人是最準的,你看現在去找什麼個理由纔會不顯得突兀呢?”白婉兒頓時提出來要雛菊跟着她去拜訪陸爾雅,卻一時間找不到個好的法子。

“她的丫頭不是給亂棍打了,還留着一條命麼?前幾天聽說身上的肉都快爛了,如此的話,夫人只管拿上一支清風露去給那個丫頭,當然看丫頭是個幌子,夫人也是永平公府的媳婦,跟她順勢討論下那個丫頭流產的事情也正好。”雛菊提着建議道。

聽雛菊說來是極爲有理,當下便喊了墨蘭拿來了一支清風露,雛菊伺候她換了一件衣裳,便擁着去了凌雲居。

白婉兒不過是那前院的天池泉邊,便聽身後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楷嫂嫂?”

頓住腳步轉身一看,竟然是夜瑤,便笑着迎過去道:“妹妹怎麼來也不去我院子裡坐坐。”白婉兒說着,有些佯裝生氣道。

夜瑤見她不過是從自己的院子裡出來,又帶上丫頭,看着模樣倒像是要去逛園子,便道:“嫂嫂這是要打哪裡去呢?”

白婉兒指了指雛菊手裡的白玉長頸瓶子,“我看我屋子裡還有些清風露,不是給爾雅送過去麼!你也知道,她們前幾天的事情,那個丫頭據說傷的不輕,全身的肉都爛了,唉!不說了,走,先到我院子去坐坐,我晚些在去。”

她都如此說了,夜瑤還能說去她的院子做麼?便道:“嫂嫂既然是要去凌雲居,不如我也跟你去吧,正好我也沒去過。”

“那敢情好。”白婉兒欣然答應,一面上前去挽着夜瑤的手腕道:“正好我們姑嫂去看看她,聽說上次被瑾娘推進那個井裡,可把她給嚇得,最近都沒到園子裡來逛逛呢?”

那件事情,夜瑤也是知道的,而且因爲這件事情,她已經給上官南飛說了,自己的孃家如此薄情寡義,今日如若不是來看望母親的身體,她是斷然不想來永平公府的,雖然小叔嘴上沒有說什麼,可是心底肯定是至此看不起永平公府的人了,他好心救人,奶奶那裡卻還把事情瞞下來,若不是長亭短亭兩個,怕是上官北捷和陸爾雅就此埋葬與井底下了。

有些埋怨的嘆了一口氣,“你說到這個事情,我都有些氣奶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老了,竟然做事情如此的糊塗,撇去我這個嫁出去的孫女是上官家的不說,單是我婆婆那裡,若是小叔真的在永平公有了給什麼事情,別說我們這纔是幾代世襲而已,便是那柳家她也照樣不曾放在眼裡邊。”

話說這夜瑤的婆婆延平公主年輕的時候還帶兵打過仗,可是個鼎鼎有名的巾幗女英雄,而且做事情向來是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從不會像是小女兒家般的,因爲一件事情而糾糾纏纏的。

白婉兒並未附和她的話,但是也並沒有去說夜瑤口氣誇大,只是勸慰夜瑤道:“你也得體諒奶奶,她畢竟是有些年紀了,不是事事都像年輕人般看得遠。”

“好,那就算她真的老了,可是狂瀾也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還枉然他們還是那交心的好兄弟呢。”夜瑤越說越是生氣,越想越是心寒起來。

姑嫂兩人一路說着話兒,丫頭們都跟在後頭不遠處,也沒覺得多大一會兒就到了陸爾雅的凌雲居。

來開門的是個做雜的小丫頭,見着白婉兒跟夜瑤,連忙行禮道:“奴婢見過白夫人,見過三小姐。”

薔薇正在院子裡的樹下繡兒,看見來客,便連忙把針線收起來,一面倒茶招呼着白婉兒二人道:“白夫人快請坐,三小姐也坐,待薔薇去叫姨娘來。”

陸爾雅本在流蘇的屋子裡跟着於媽媽給流蘇按照廖大夫的吩咐換藥,剛剛一換好,薔薇便推門進來道:“姨娘,白夫人跟三小姐來了。”

“恩,我立刻出來,你去廚房讓何嫂子弄些荷糕拿去給她們的丫頭們嘗,在去把那些用荷羹給白夫人和三小姐解暑,記得要加冰。”陸爾雅一面吩咐着薔薇,一面清晰着手。

薔薇點頭退出去了廚房。

陸爾雅洗好手,便也出來,這下人們的臥室都是在後院,穿過了一段是來米的水磨白石牆,方到前院。

白婉兒見陸爾雅姍姍來遲,不禁取笑道:“妹妹倒是個大忙人哦!”

一面踩着細碎的蓮步過來,一面也回笑道:“姐姐就會取笑我,我這麼一個小院子,能有什麼大事哦。”轉向夜瑤,“三姐姐還是第一次來看我,爾雅可真是受寵若驚。”

那廂,薔薇使着小丫頭們擡着荷羹來過來,後面還有何寡婦跟着兩個小丫頭,也擡着些糕點,陸爾雅順勢招呼着那幾個丫頭道:“來我這裡,沒事好玩的,昨日看荷開的好,做了幾樣的糕點,也給丫頭們嚐嚐去,別叫她們都站着。”

墨蘭雛菊得了白婉兒的首肯,這才福身謝過,夜瑤身邊的那兩個丫頭也謝過跟着何寡婦往另一邊的小亭子裡去。

白婉兒看着薔薇擺放到她面前的蓮型琉璃碗裡的荷羹,“妹妹這又是什麼稀奇玩意兒?”

陸爾雅一面遞給她們勺子,一面道:“這是我用新鮮的嫩藕磨漿,加上今年的新蓮子,還有荷的瓣做的羹,既可以解暑,也可是養顏美容的良品哦。”

“如此,我試試是個什麼味。”白婉兒吃過她做的冰雪糕,如今想起來還有絲絲的涼氣和甜味,此刻自然很期待她這個荷羹是個什麼味道的。

夜瑤也舀了一匙送入殷紅小口,只覺得又甜又冰,但是卻沒有因爲甜而感覺膩,反而覺得有些甘味,加上這荷的香雅,還有嫩藕的清香味,其中更是有些小小的細碎冰塊,味道很美,比她在朝水節時做的冰雪糕還要好吃幾分。

不禁讚道:“沒想道妹妹如此的好手藝,感情今日我還是來得巧了。”

白婉兒也道:“是啊,這樣見所未見的荷羹我也還是第一次吃到,也難怪妹妹今年能排在前三名了,可要爭取明年奪魁哦!”

“嫂嫂也取笑我了,我做的不是很好,不過是新鮮些罷了,也算是投機取巧的,那裡能跟白姐姐和柳姐姐的手藝相比呢。”陸爾雅很巧妙的避輕就重的回了白婉兒的話。

夜瑤暗中觀察着她,卻不覺得她真的跟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堪,不管是一個隨意的動作,都很是得體,而且剛纔回的這話也很是中肯,即也不是過分的謙讓,讓別人感覺到她的虛僞,更沒有去趁機炫耀自己的廚藝,反倒是極爲巧妙的以百婉兒跟柳惜若來跟她相提並論,她是投機取巧,她們二人才是真功夫。

這也難怪,母親這陣子時常提起陸爾雅來,說是她變了。

白婉兒臉色突然滿是神秘,小聲的朝夜瑤跟陸爾雅道:“我剛剛來的路上,聽見兩個丫頭說,小鐲那邊出事了?你們可知道?”

夜瑤自然不知道,搖搖頭,一面卻好奇的問道:“怎麼了?不會她又鬧什麼事了吧。”這個小鐲,因爲她最近這些在永平公府算得上是驚天動地的作爲,夜瑤也不可能說不知道她這個人。

“我倒是知道,但是具體出了什麼事情,我並不怎麼清楚,那會兒相公正在我這裡,小鐲的丫頭匆匆的來,霹靂巴拉的說了一通,我也沒怎麼聽清楚,更沒來得及等我問一聲相公就跟着她去了。”陸爾雅一臉坦然的說道,在她的神色間,既看不到因爲小鐲出事了有半分的喜悅,更沒有絲毫的落井下石。

白婉兒都有些不懂她,難道她就不記恨小鐲麼?

那邊雛菊也不放過陸爾雅的一舉一動,但是依舊沒發現出什麼來。

白婉兒接道:“我聽說,她大概是小產了,據說是她身邊很信任的一個嬤嬤下的手,把她壓在身子下,那嬤嬤很胖的一個,不知道你們可有見過?”白婉兒是說得繪聲繪色的。

陸爾雅倒是沒見過,自從上次從小鐲那裡暈倒之後,就在也沒去過,不過聽說她的丫頭嬤嬤都是府上給新配的啊,既然是家生的奴才,那夜瑤應該是見過的。

果然,夜瑤道:“嫂嫂說的不會是胖王婆吧,她向來雖然有些勢利,可是待人還是很好的。”

“我也只是聽說,那兩個丫頭一見我來就散開了,也許是我聽錯了也說不定。”白婉兒又道。

她話音剛落,卻聽陸爾雅誠誠懇懇的說道:“希望沒什麼事纔好,奶奶和母親那裡一直盼着我跟柳姐姐能生個一男半女,可是我這肚子也不爭氣,如今小鐲有了,不管生來是個姐兒還是哥兒,我都希望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這樣相公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血脈,奶奶和母親那裡多少有些安慰,有些盼頭。”

夜瑤聽到她的這一番話,只覺得她心眼算是個廣的,雖然口氣裡是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嫉妒感,但是那個女人能不嫉妒呢?不嫉妒才叫假。

當下拉住陸爾雅的雙手道:“好妹妹,你說狂瀾他這是怎麼了上面有一個柳妹妹,也是事事爲他着想,他去不去好好的疼惜,如今你又是個體貼的人兒,可是他竟然還將魚目認作是珍珠,去守着一個丫頭,可真是難爲你了。”

既然是演戲,那就得煽情些。陸爾雅頓時是作出一臉的委屈,但是嘴裡卻道:“其實相公待我也好,姐姐也別去責怪相公的不是。”

夜瑤只覺得替夜狂瀾一陣慚愧,前幾日陸爾雅因爲他都才點喪命了,如今還替他辯解着。

整整是坐了一個下午,陸爾雅幾次想打哈欠都給忍着,到了那下午終於送走了兩人,白婉兒倒是客氣,給了她一支清風露,給流蘇擦傷口,是上等的清涼解毒的好藥。

她們一走,薔薇就上來道:“姨娘,我怎麼覺得白夫人的那個叫雛菊的丫頭怪怪的,老是看你。”

薔薇這麼一說,陸爾雅也覺得,自己的確是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緊緊的盯着自己,先前還以爲是自己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產生了錯覺。“你說她盯着我做什麼?”

“好像是在找東西,可是姨娘的身上能有什麼讓她找的呢?”薔薇形容得倒是很貼切。

“找東西?”陸爾雅有些被薔薇的話給逗笑了,可是笑到一半,就在也笑不出來了,她大概是在找自己的破綻吧?如此說來,白婉兒今天來是特意試探自己的。

幸虧自己沒露出本性,不過白婉兒這麼試探自己,到底是想幹什麼呢?

妯娌來訪帶居心,巧心應對未露角!

第二日,小鐲小產的事情便這樣傳開了,而那個胖王婆卻跑了,但是永平公府怎麼會這樣簡單的就饒了她呢,昨夜就開始派人到處去尋找。

而柳太君那裡一場竹籃打水,如今是空空如也。

身邊沒了皎月,陸爾雅便開始重用起薔薇,經過自己幾番言語的試探,卻定她是忠心與自己,便帶着她從副院子裡出去。

因爲走過了幾次,所以大概是記得了路,直接到九運街的店鋪裡,看見幾個工人正在裝修着,那工人見她,便攔住她道:“我們這裡還沒有開張呢?姑娘過幾日在來吧。”

陸爾雅墊着腳朝裡面尋了幾下,都是些正在裡面裝修的陌生人,便又吵那攔住她的男子道:“我找管事的。”

那男子看她們倆一身廉價的粗布衣衫,便以爲她是來找事做的,便好心勸道:“姑娘,這些活兒不是你們做的,如果你真的想找份差事,不如去永平公府,荷節馬上就要到了,聽說府裡來了許多達官貴人,所缺丫頭,你們去試試,看你們這模樣,只要勤快,應該是可以的。”

陸爾雅只差沒翻了個白眼,薔薇卻忍不住在她的身後笑起來。

身後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陸,陸姑娘,你怎麼來了?”

陸爾雅轉過身,卻見來人是月鳴,先是嚇了一跳,隨之反問道:“你怎麼又在這裡,藥堂不是在這條街呀?”

薔薇因爲上次跟於媽媽給陸爾雅抓藥,所以見過月鳴公子,此刻也是好奇道:“是啊,月鳴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月鳴指着身後正在裝修的店鋪道:“進來在說吧。”

那些正在做事的工人看見月鳴,都停下手裡的活,叫了一聲“月總管”!

陸爾雅有些微微不悅的蹙眉,已經猜到,估計是皎月請他來的,怎麼也不跟自己說一聲。

這個前面是店面,後面是一座小院子,因爲當初買的時候,陸爾雅建議後面的院子也買下來,不方便回別莊的時候,可以住在這裡,所以上官北捷是依照她的話,高價連着後面的院子買了,只卻將買價的三分子一價格告訴陸爾雅,當時陸爾雅還誇了他會做生意。

進到後面的院子,陸爾雅方坐下,便見連個年紀看似三十左右的婦人向她走來,陸爾雅一看那走路的姿勢,當下立刻就認出來了,叫道:“皎月,冬兒!”

兩人也甚是歡喜的涌向她去,冬兒因爲不能說話,只能親暱的拉着她的手,皎月則滿是擔心的問道:“小姐,不在你身邊的這幾日,我日日是提心吊膽的,今兒見着你沒事就好了。”

月鳴見着她們女眷說話,便也含笑退了出去,給她們留出空間來。

薔薇聽見皎月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道:“皎月,你的臉?你怎麼一下老了這麼多,還有你怎麼長成這個模樣了?”

“這是面具,我們年輕姑娘家出來拋頭露面的多不好,這樣的打扮纔像是開店做生意的。”皎月回道,並未將面具從何而來告訴薔薇。

倒是陸爾雅拉起冬兒到一邊問了幾個問題,見冬兒一一點頭回答好,這才放了心,轉過來質問皎月道:“你怎麼把月鳴給找來了,若是於媽媽知道了可怎麼了得,她還不說我。”

皎月道:“小姐你儘管放心,我跟月鳴公子簽了合約的,若是他敢把這裡的事情透露半分出去,他是要賠我們很多銀子的。而且他的爲人你又不是信不過,本來是想去找白……”皎月說道此處,見薔薇也在,但是並不知道小姐到底有沒有向薔薇說那些事情。

便道:“公子最近不知道在哪裡去了,我一時間找不到人,夫人那裡你也知道,最近因爲周圍荷節的事情,她金城裡以前來了許多的手帕交,她都應付不過來,所以我便沒有去找夫人,上下想來,信得過的人也就月鳴公子了。”

陸爾雅現在還能說什麼呢?木已成舟,只是祈禱月鳴能信守承諾,走到院子裡看着環境,雖然有些窄,但是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那東面的牆角下,還有一口井。旁邊是一座假山,種有幾顆肥肥的芭蕉,綠油油的葉片幾乎把整座假山掩去。

“咦?那個是什麼?”陸爾雅指着那旁邊挨着的一片藍色的,問道。

皎月見小姐指的正是月鳴重的那個,便忍不住誇獎道:“那是月鳴公子給種的,聽月鳴公子說,在這夏夜是可以驅逐蚊蟲的,咱們若是晚上在院子裡乘涼,就不怕蚊蟲叮咬了,還有我們特意給小姐佈置了一間房,雖然沒有永平公府大,可是我倒是覺得比那裡好的多,小姐要去看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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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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