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快一個時辰了,中途還七拐八拐的繞了幾回路,可那些追兵卻好像陰魂不散似的,緊咬着他們不放,文采菁忍不住納罕,他們到底是怎麼追上來了?個個都裝了狗鼻子嗎?
趙祈一直緊跟在她身後,聽到她嘟噥,便問:“什麼奇了怪了?”
文采菁暫停了腳步,轉頭看向他,滿臉不解:“你說說,我們跟那些人明明離得很遠,他們怎麼就能分毫不差的追上來呢?好像能看透我們的行蹤似的。”
趙祈苦澀的笑道:“是我連累你了。”
文采菁微微皺了眉,感覺有些莫名:“胡說什麼呢?怎麼是你連累我了?旄”
趙祈悶聲咳了一聲,卻很堅持:“是我連累你了。”
文采菁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你不是發燒了吧?”要不然怎麼盡說胡話呢。
微涼的手觸上微燙的額頭,趙祈舒服的不由自主長舒了口氣,目不轉睛看着她因爲擔心而微蹙的眉,心中卻忍不住雀躍,她還是在意他的崾。
“怎麼好像還真的發燒了?”文采菁探探他的額頭,再試試自己的,反覆幾次,不由緊皺了眉,雖然不是很明顯,不過他好像確實有些發燒呢。?? 妾本嫡出554
趙祈抓下她貼在自己額上的手,緊攥在手心,不想鬆開,若可以,他希望永遠不鬆開了,可惜,不行。
使勁捏了捏她的手,縱然不捨,他終究還是鬆開了。
“我……”他想說他沒事,可是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感覺胸口驀地一陣刺痛,然後喉頭一癢,便忍不住猛咳了起來,停都停不住。
“怎麼啦?”眼睜睜看着他臉『色』一陣白過一陣,好像非常痛苦的模樣,文采菁嚇壞了,也急壞了,忙伸手過去,輕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咳成這樣?可是沒拍兩下,她便感覺到不對勁起來,拍着他背的手意外的觸上一片詭異的濡溼,還黏黏的。難道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了?她縮回手一看,驚得呆在了那裡,手上一片猩紅,竟然都是血,好多的血。
她忍不住戰慄,猶豫的緩緩探頭向他身後看,這一看,當即嚇得她心口一涼。他背上竟然深深『插』進了一支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中的,已經佔滿鮮血,還有一滴血垂在箭羽上,正在滴落
豁然間,她明白了,爲什麼那些人會陰魂不散的緊追着他們,爲什麼他要跟她說是他連累了她……
分明是她連累了他纔對。
都走了這麼一路了,他竟然一直都瞞着她。這混賬……
鼻子一酸,眼淚便不住往下落。
趙祈還不知道受傷的事已經被她發現,好不容易忍不住咳嗽,將涌上來的氣血強硬的嚥了回去,確定不會被她發現端倪才擡了頭,卻意外見她哭得稀里嘩啦,不由一怔,不解問:“怎麼啦,好好的怎麼哭了?”
文采菁拼命睜大了眼睛看他,看着有血從他鼻子裡面流了出來,眼淚掉的頓時更兇了。
“流血了。”她哽咽的說着,伸手過去幫他擦掉。怎麼擦掉了還流?別流了。
她再擦,眼淚糊了眼睛,便隨手抹了一把,一點兒也不介意他的血糊上了臉。
趙祈沒想到自己的鼻子竟然流血了,還讓她給發現了,更沒有想到她會哭成這樣,繼續試圖粉飾太平:“你不用擔心,我沒事,不過是剛纔不小心被樹枝捅了一下,很快就不流了。”他還不知道,他中箭的事早就已經『露』餡了。
文采菁傷心極了,也氣極了,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打算瞞我,我都已經看到了,你什麼時候中的箭?爲什麼走了這麼一路都不說?會死的,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妾本嫡出554
趙祈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她發現了,略一怔忡後,無奈的輕嘆一聲,輕輕將她摟進懷中,安撫的拍拍她的背:“不用擔心,我沒事的,不過是一點兒小傷而已。”
文采菁不想領他的情,怒氣衝衝將他推開了:“我不是小孩子,你別以爲用這麼話能騙得了我,當我看不出來嗎?這種箭中的很深,很可能傷了心肺,若是不能儘快處理,會死的。”看他剛纔咳成那樣,貌似還有吐血的跡象,很可能傷了肺了。
趙祈不肯承認他傷的很重:“別胡思『亂』想,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真的不過是一點兒小傷而已。而且,現在也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那些人還一直緊跟着我們,我們必須要趕快離開才行。”
文采菁也知道現在實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胡『亂』擦了一下溼漉漉的臉,固執的走過去扶住了他:“我暫且再信你一次,要是難受,你必須要立刻告訴我,要不然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他倒是很想知道,她打算怎麼對他不客氣。
不過想歸想,現在可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他低低的笑了兩聲,隨着胸腔的震動,胸口又劇烈刺痛起來,他咬緊牙忍了,沒顯『露』出半分來。
爲免後面的人繼續緊追不捨,文采菁用帕子暫捂在了趙祈的傷口上,雖然不定能阻得住他們,但多少能拖延一點時候。
兩人相攜着往前跑了一陣,很快發現一條小溪,立刻喜不自勝的齊齊跳了進去。
許是因爲冬天的緣故,小溪裡的水並不多,而且冰涼刺骨,但卻能幫他們隱藏行跡。
他們沿着小溪往下游走了一段,才上了岸,再次鑽進了樹林。
趙祈的狀況變的越來越差了,他開始發燒,渾身都燙的嚇人,走起路來也越來越慢,還踉踉蹌蹌的。
文采菁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邊撐着他,一邊繼續往前走。
“撐着,你一定要撐着,很快,很快我們就能出去了。”她氣喘吁吁,一邊走着,餓一邊給他,也給自己加油鼓勁。
可惜啊,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樣危急的時候,老天爺卻還不肯幫他們,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快溼透了,好冷。
雖然冷的瑟瑟發抖,文采菁卻是怎麼都不肯停,寧願冒着大雨走,能走一步是一步。
趙祈雖然因爲高燒腦子有些昏昏沉沉,可很快還是感覺到了文采菁在冷的直髮抖,便勸道:“雨越下越大了,天也快黑了,你也累壞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歇一會兒吧。”
文采菁卻是不肯聽:“我沒事,還是再往前走一陣再說吧。”
趙祈緊皺了眉,看着她,滿心擔憂。
“我累了,走不動了。”沉『吟』片刻,他有氣無力道。
文采菁腳下的步子一滯,這才改了念頭,很快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不遠處正巧有個小山洞,便扶着趙祈過去了。
這山洞還真是小,堪堪能容下他們兩個人,外面有矮樹叢擋着,雨也打不進來,只可惜生不了火了。
文采菁蜷縮着身子,靜靜的靠在趙祈身旁,目不轉睛望着山洞外頭連綿不斷的雨幕和漸沉的夜『色』。她很冷,也很疲倦,可她不敢睡,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她怕自己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天黑了……”她找話跟趙祈說,分散一下注意力,免得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趙祈在旁邊輕輕“嗯”了一聲,算作迴應。
“他們好像沒再追上來了……”她繼續說。
趙祈依舊簡單“嗯”了一聲作爲迴應。
“那我們算不算脫身了?”她又問。
趙祈還是一聲“嗯”。
文采菁眉頭微擰,沉『吟』片刻,再次問:“你說柔柔跟水殺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脫身,安全沒事了?”
“嗯……”
怎麼又是“嗯”?他難道沒有別的話可說嗎?
文采菁奇怪的轉頭看過去,雖然天『色』已晚,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大概的輪廓看是能看得到。
只見趙祈搖頭晃腦的,似乎快要支撐不住了。
就在他一歪頭,腦袋輕輕磕在她的肩頭的時候,她一巴掌拍了過去:“不許睡,跟我說話。”
趙祈強打起精神,笑着應了一聲“好”。
文采菁心裡頭有些發虛,用微微發顫的嗓音問他:“你現在還好嗎?”
“好,當然好。”趙祈想都不想,便徑直道,“就是有些困了,想睡覺了。”
“不許睡,陪我聊天。”文采菁喉頭髮緊,因爲緊張跟害怕,不由自主便擡高了嗓門。他現在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她知道,就在剛纔一巴掌拍上他臉的時候,明明剛纔他的臉還燙的扎人,可是這會兒卻冷的嚇人,好像冰塊一樣。
不能讓他睡,他若是睡了,只怕就真的會再也醒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