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史四娘不解的時候,看到那孩子正擡頭看向放在上面的祖宗牌位,於是便順着她的視線看。
原來這孩子是在看那放着她的孃親史李氏的牌位所在的位置,那裡放着史李氏的牌位,似乎和往日並無區別,但她與她都清楚,那上面所擺放的,不過是敷衍用的贗品。
史四娘忽然憶起這孩子見到盒中牌位時的神情,那並不是驚愕,而是失而復得的喜悅或者說是難過,有時候沒有消息當真是好消息,見到孃親的牌位當真被損毀,這孩子的表現也太過鎮定,她顯然是早就料想到牌位所在,所以那驚訝纔會似真卻非真,只是那感激發自她本心,太過真切,故而遮掩了其詳裝出的驚訝。
其實從這孩子反常的回到史家,便已經很是奇怪,畢竟她自打入宮後,從未出宮過,甚至爲了避嫌,也未曾去過姬家,這也是她喜歡這孩子的原因之一,因爲識大體,懂世故。
所以她回史家,必然是有原因,要那孩子其實很清楚,那上面的牌位,並非是她孃親的,而是爲了打發她,不讓她孃親牌位被毀而僞造出的假牌位。
所以她回史家的原因便可能是因爲她在宮闈中,從旁人那得知孃親牌位被毀,讓她忍無可忍,最終回到史家來佈下了這個局。
只是她此時太過弱小,直面自然是要冒風險,這才翼翼地一步一步設下了精密的局,借刀殺人,竟然也不過是在她的局中,爲她衝鋒陷陣的棋子。
這只是個孩子,是誰在她身後操縱着這一切?
史四娘想這樣想,但是她心裡卻很清楚,這覺不可能是旁人指使,因爲這孩子一無與外界聯繫,二這局多半是臨時起意,就好似方纔挑唆羅氏,單這一件,這孩子就是夠心計重的讓人討厭。
一環一環,一步一步,將衆人玩弄在鼓掌之間,這還是個孩子嗎?既然如此,爲一付哀傷到要哭出來的樣子,她想要的,不就是現在這局面嗎?
此時再裝模作樣給誰看。
史四娘盯着小舟,心說這般一個可以看事情如此透徹又敢爲的人,一個孩子便可以將衆人玩弄在局中,當真是可怕至極。
她能允許一個這樣的人留在身邊,要想個辦法,一定要快些將這孩子那還未張開的爪牙拔掉纔可以。
就在她這般想着的時候,小舟收回放在上面的視線,看向她,衝她笑了笑,有些羞澀,顯然是看上面的樣子被史四娘瞧見了,怕她笑。
史四娘楞了愣,她本是想拔掉這孩子的爪牙,但此時對這孩子,她卻只剩下心疼,心疼她的坎坷,心疼她的懂事,心疼她的早慧,心疼她的隱忍,心疼她眼底的無奈,和此時面上善意而有些害羞的臉。
“不,她纔是咋種,誰不她是姬廉私生女!”
聽着有人提出要滴血驗親,那謝玉娘忽然地指着小舟大叫了起來,史四娘看到小舟的臉上笑意猛然僵住,心知這孩子受了很大的打擊,便厲聲道謝玉娘,你又在發瘋。”
“我纔沒有發瘋,若說我謝玉娘不守婦道,她李汝蘭又何嘗守婦道,這史小舟跟那姬廉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是誰都的事情,爲只有我要被懷疑,明明她更可疑!”謝玉娘已經全然沒有往日的貴婦模樣,就好似那市井的潑婦一般。
“哦,那感情好啊,既然這當二孃的都說這孩子是姬某的孩子,姬某便直接將人帶走,想來也沒人說了吧。”就在此時,姬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隨之那祖室的門便被狠狠推開,外面看守的小廝甚至有些倒在地上,外面圍着的支系們都好奇的探着頭看着室內。
老眼皮跳了一下,眼睛也眯了起來,這姬廉一向如此,仗着聖上縱容,從未將旁人放在眼裡,對他們史家更是處處刁難。
姬廉進了祖室,便上前將小舟抱了起來。
“爹爹熱不熱。”小舟擡起袖子爲姬廉擦了擦額頭鬢角的汗水,然後小小的胳膊環住了姬廉的脖子,軟軟的聲音讓姬廉眼底流露出溫柔。
她這一聲叫的那史清名臉色更爲難堪,
在姬廉身後跟着的是戈承,那戈承擡腳邁過了門檻,對那本要掩上房門的丫鬟擺了擺手,示意無需關上房門。
“既然誰也說不清楚,那咱們乾脆就乾脆來個滴血驗親好了。”羅氏煽動了一會,便這般下了定語。
小舟嘆了口氣,心說這羅氏還真是有點過了,此時明眼人都可以瞧出,她卻還在煽風點火,那老一準恨她入骨,她與史四娘又不同,那老日後便是不明着整治她,暗地裡也會給她穿小鞋,她以爲扳倒了的敵人謝玉娘,其實是在得罪了更大的敵人。
不懂得未雨綢繆。
且,她的那點小動作,小把戲,小舟豈能瞧不出,這根本就是也在懷疑她是否當真爲史家血脈。
不過倒也不能說,畢竟這三房與她並非是在同一條繩子上,三房此時就是牆頭草,恨不得將大房二房全部扳倒,然後三房冒頭。
姬廉皺眉,戈承眼兒一瞥,擡眼看向那老,隨後又看向史清名,最後落在了史四孃的身上,而史四娘也在打量着他。
“何須滴血驗親,這孩子就是我姬廉的骨血。”姬廉冷笑着說道,小舟則連忙安撫的拍了拍他,這姬廉是真的惱了,她。
戈承笑着說道大人這話說的,這孩子已經六歲了,且不說大人年歲不符,六年前大人可是正在驀上讀書,大人未曾離開這一點,不止是戈雲輕一人可爲證,便是那剛正不阿的閻子固也可以爲證。”
“並且……”戈承伸手,小舟楞了下,隨即把手遞給了他,讓他攥着。“大人這說的只是氣話,也是向着這孩子沒,可若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不給人落了話口。”
“我……”姬廉楞了下,轉頭看向懷裡的小舟,沒,他方纔所言,其實是在說這孩子的孃親不檢點。
“爹爹看。”小舟笑的溫婉,用手指着的袖口上所繡蓮花說道這蓮花好看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嗯。”姬廉點點頭,不解她忽然問起這個。
“人當如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小舟的聲音帶着孩子的軟糯,聽的祖室內人有些啞然,這孩子當真是妙語連珠,於是又開始交耳,不外乎是那一直被人有意壓制,不讓旁人得知,卻被衆所周知的秘密,活佛。
也許這孩子當真是凡胎入了天相,所以纔會這般早慧。
史家能出這麼一個孩子,還真是史家的福氣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開始盤算是否要依附,拉這孩子一把。
衆人所思,小舟便是不用看,也可以猜出,但這並不是她所關心的,“所以爹爹無需自責,人在做,天在看,蓮可以如此,人豈能比蓮差,無論旁人說,小舟都信阿孃,更爹爹。”
說完這話,小舟轉頭看向老,“老,孫兒也想證明孫兒是否爲史家血脈,還請老成全。”
老猶豫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吩咐人去準備。
此時的史家早已去騎虎難下,小舟此時開口說這話,便已經算是給史家找了臺階下,由當事人提出滴血驗親,總好過難堪的強迫滴血驗親。
“不就是滴血驗親嘛,咱們最好乾脆的和在一起,看他們要攔着。”姬廉笑着對小舟說道。
小舟卻搖了搖頭,踢踏着兩條短短的腿兒,示意姬廉放下去。
待一落地,小舟便仰着臉,軟聲說道爹爹,便是小舟要滴血驗親,也不當與爹爹來驗,而應當與父親大人來驗,與小舟同時的,還有月瓊。”
說完,小舟翹起了嘴角。
姬廉楞了一下,爲剛纔他從這孩子眼底看了一絲狡猾?
但待他細看,又只是澄清見底。
小舟看着那端出的盆子,低垂了睫羽,一切都尚在她的意料之中。
史清名割了手指,將血滴在兩個相同的容器中,史月瓊與小舟二人各自站於一容器前,小舟割了的手,將血滴在了容器中,史月瓊猶豫了一下,看了眼的孃親,也便割破了的手指。
當兩滴血落下時,衆人都睜大了眼睛,生怕漏了。
隨後,室內一片譁然。
小舟面前的容器中的兩滴血迅速融爲一體,而史月瓊的則……完全不溶。
史月瓊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上,謝玉娘也懵了,史清名皺眉。
小舟輕輕嘆了口氣,史月瓊怕是受了過大的打擊,瞧那謝玉孃的態度,這史月瓊應該是史家的骨血沒,而拿史清名,想來也是,也史月瓊是的骨血,所以纔會見到兩滴血不相溶時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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