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孃的心裡砰砰亂跳,把府衙的收藏弄壞可是要治罪的,卻忘了眼前的人既然能否暢通無阻的在府衙內隨意調閱這些書籍,既然能夠不被責罰。
般若顏卻是失望於只去了記載。
“小姐,這本書是一個關於能人異士的記載,很多都是聽一些人口耳相傳的,裡面的記載當不得真的。”素娘觀察着般若顏的表情,小心安慰道。
般若顏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不知道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素娘,這樣的地理異志你幫我找去來,其他的書,都收起來。”說着拿着手中的書坐到火爐邊,仔仔細細的翻閱。
素娘轉身看着專注的般若顏心中一陣疑惑,自從上次小姐偷偷溜出去那次之後,小姐總會出現心不在焉的情況,好像在思索着什麼。
喬城般氏,世代居住在喬城之外的喬山四氣山莊。醫藥世家,最後一代般雅文、般雅夢亡於……
般若顏心中默唸着般氏家族的第一段記載,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疑惑。般氏,到底存在着什麼樣的秘密?爲什麼般氏家族的幾百年的歷史會在十幾年以前戛然而止。還有,十幾年前死去的般雅夢如果是真的般雅夢,那麼,她的孃親又是誰呢?不可能是同名同姓吧?世上毫無連續的兩個人同樣姓般就已經很難得,如果在同名同姓,況且是這麼稀少的姓,只存在兩種可能性,一是,般雅夢根本就沒死;另一個則是,現在的孃親並不叫般雅夢,不過是在後來改的名字。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是般雅夢的女兒,現在的母親並不是親生的。但是,這種可能性已經在許照泉關於他小時候的事情的回憶中否定掉了。許照泉應該不知道這些事情,沒有理由向自己扯謊。般若顏原本靈動的眼睛中一片死寂,素娘收拾好般若顏想要的書,正要搬過去,在側面看見她的表情,心中咯噔的動了一下。想起了許照泉對她的囑託,“我的小妹的身體,不要讓她消沉。負面的情緒會讓她的身體變差。不要讓她胡思亂想。”
煩心事一件接一件,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自己的身世,楊洛歸有可能是記載的天絕體質這纔是最要命的。作爲一名醫者的本分,讓她對這個天絕體質充滿了興趣。再加上……這讓她着急於找到解法。
“素娘。”
“小姐。”
兩人同時開口,素娘低頭說道,“小姐請吩咐。”
般若顏頓了頓,揚了揚手中的書,遞到素孃的面前,“再去府衙一趟,試着讓他們找找有沒有其他的一摸一樣的書。”
素娘接過來,臉上看露出爲難的樣子,“小姐,這本書……是孤本。”
“孤本?你怎麼知道?”般若顏擺明了不相信素孃的說法。
“因爲這些書都是管事的從常年鎖着的一間屋子裡單獨拿出來的。當時他就有囑託過我說,這些書都是孤本,不能丟了。”素娘像是在回憶着,心中對般若顏的身份也有了一些好奇,到底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輕鬆地讓府衙內的人拿出珍藏的書籍?
孤本的書上記載着般氏的唯一線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開給楊洛歸的藥方每年都能壓制住這些病情,般若顏卻很清楚,那都是些治標不治本的方法,當然,那是因爲她以爲沒有辦法根治。現在有了辦法,卻因爲破損和孤本,不知道怎麼解開,般若顏,突然覺得上天像是在和自己不斷地開一些滑稽的玩笑。看着她着急、看着她發狂……
*****
“公子,該上車了。”翠柳分發完手中的細碎銀兩不再理會那些站在門口不住揮淚人們,接過在車前伺候的小僮手中的包袱,對圍着披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楊洛歸輕聲說。自從上次藥方事件之後,楊洛歸雖然沒有對她有什麼處罰,但是,他對她的態度卻變得很
冷淡。這讓翠柳背地裡幾次都想落下淚來。藍玉和綠竹勸說了楊洛歸好幾次,都不見有什麼效果。
楊洛歸輕輕的轉過頭,也不說話,轉身走向了已經掀起的簾子的馬車,踩着放在地上的木板,一言不發的登上了車。
他身後的藍玉眼神複雜地看着翠柳掩飾住失落的表情強笑着跟上楊洛歸的腳步,心中有些不忍。翠柳爲什麼那麼嘴硬呢?說出些那些字的人是誰不就好了麼?爲什麼非得硬扛着不說呢?公子也真是的,爲什麼非要這樣懲罰翠柳姐姐呢?好歹,翠柳姐姐也跟了公子接近十年的十年了。
翠柳姐姐也是,幹嘛這麼嘴硬?跟了公子這麼久,還不清楚公子的脾氣麼?只要老老實實說出來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
爲了這個,公子,還下了命令,要提前啓程回家。原本勸阻公子的事情應該是翠柳姐姐的任務,結果因爲藥方的事,翠柳姐姐硬是憋着什麼話也不說。藍玉和綠竹說的話公子又不聽……結果就成了現在的情況:他們在北地最冷的時節啓程回家。
“難道那藥方比公子的身體還重要麼?”綠竹想起了自己曾經氣急問出的話,也想到了翠柳的回答,“那個藥方能讓公子再也不怕寒冷。就算現在起程,也沒有什麼不可。”說到底,就是不肯透漏一絲一毫關於藥方的信息。
“也許真的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綠竹看着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忙個不停卻始終抿緊嘴巴的翠柳,不由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不都是公子的侍女麼?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呢?”藍玉不明白。
“不一樣,我們是四藝,是爲楊府的掌家人而生的。而翠柳,卻是爲了楊家的大公子而生的。她想的,與我們不一樣。”綠竹丟下這樣一句話,也隨着翠柳上了馬車。
“公子,”素娘悄聲向走進來的人行禮,聲音壓得極低,唯恐驚擾了在火爐邊深思的人。
許照泉點點頭將手中包好的藥材遞給她,“現在就去煎藥。”
“你在想什麼呢?眉頭皺的這麼緊?說出來聽聽。”看着素娘接過藥材出去之後,許照泉才坐到火爐邊的另外一個凳子上,小聲詢問。
“嗯?照哥哥。”般若顏從深思之中緩過神來,搖搖頭,“沒有什麼,不過是喬城府衙內的一些瑣碎的記錄。”
“瑣碎的記錄?”許照泉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湊過去從她的手中輕輕的抽出書,調笑道,“到底是什麼內容竟然能讓……”在他看見書頁上的內容之後,消了聲音。
般若顏仔仔細細的觀察着許照泉來不及防備的表情,在許照泉想到解釋之前開口問道,“照哥哥,這上面寫的東西是不是真的?這上面的般雅夢是不是我的孃親?四氣山莊是不是真的已經成爲一個空的山莊?”看見許照泉由吃驚迅速恢復正常的臉色,般若顏吃驚的下結論,“這些你都知道?”
“這些我怎麼會知道?”許照泉強笑着否認,說着手下悄無痕跡地合上了書。
“我不相信。你根本就沒有仔細看書上的內容,你怎麼確定上面寫的都是假的?你是在撒謊。”般若顏的反應咄咄逼人,根本不容許許照泉有一絲撒謊,心中卻有些失望與……被背叛的憤怒。
“若顏,這不是理由。府衙內的很多書上寫的東西都是道聽途說的東西,這些記載裡能有兩成真話就不錯了。難道你忘了,你剛剛出谷那天遇到的事情了?你忘了你自己怎麼說的了麼?”許照泉定了定神無奈的開口。
般若顏的臉上的表情非常失望,口氣中帶上了淡淡陌生,聽得許照泉一陣不安,“照哥哥,你有一個小習慣,可能你沒察覺,但是我卻知道得很清楚。”
“什麼習慣?”許照泉的笑容變得很不自然。
似是沒有
察覺許照泉的異樣,般若顏臉上沒有表情的看着面前不斷跳動的火焰慢慢的說道,“你總是在心虛或者不安的時候叫我若顏,而不是顏兒,說謊的時候更是如此。剛剛,你就是喊得我若顏。”
“是,是麼?我怎麼沒察覺?”許照泉乾笑着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我不想爭論這些,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般若顏將書從許照泉的手中奪了過來,開始翻找自己剛剛看的那一頁。
“什麼事?”被她指責,許照泉心中不由自主的心虛,軟着聲音順着般若顏的思維往下說着。
“這個,”般若顏伸出食指指在書頁上的幾個字,舉到許照泉的面前,“我發現了這個。照哥哥,我想知道,孃親有沒有跟你提過這個?”
許照泉的眼角驟然緊縮,隨後搖搖頭,“天絕體質?這是什麼?”
般若顏垂下眼簾,將書放在自己的腿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你也不知道啊。我看着上面的記載,總是覺得這個天絕體質跟楊洛歸的病情非常接近,結果記載着解法的那一頁卻被人撕掉了。我只能對症下藥,卻找不到病因。現在這上面記載着說如果不能徹底的治好楊洛歸的病情,就會終身反覆、還會早死……這病太奇怪了,照哥哥,我想治好他。我一直以爲我開的藥方是正確的,可是……這裡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我的診斷根本沒有找到病因,是我的醫術還不到家……”
許照泉寵溺地摸摸般若顏的頭頂,“不要這麼沮喪,所有的大夫都有治不了的病。就算是師父,也有不懂得地方。況且天絕體質的病症和一般的病症沒有什麼分別,想要找出來,就算是對有經驗的大夫,也不一定能一眼察覺出來。”
般若顏偏了頭,不肯看許照泉一眼,失望的開口,“照哥哥,你剛剛沒有看這本書,怎麼知道天絕體質的表現和一般的病症非常相似呢?你真的會不知道麼?照哥哥,你在騙我。”
***
越往南走,天氣越暖和,楊洛歸不適的反映也就越來越弱,藍玉與綠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楊洛歸,一路上不敢造次。翠柳仍是那副謙遜恭敬地表情,嘴巴也依舊緊繃,
算算時間,差不多再過五天左右就能到達都城了。
翠柳坐在車的外面,默默地看着路邊的慢慢後退的排排樹木,心中的失望越來越明顯。
“停車!!停車!!停下來!!”駕車的車伕忙拉住車。
還沒等馬車停穩,車的簾子就被掀了起來。翠柳忙先從車上跳了下來,躬身扶住從車裡出來的人的手臂,“公子。”
下車之後楊洛歸伸手撥開翠柳的手,動作失去了以往的鎮定。邁着大步向路邊走去。
“公子……”隨着楊洛歸走出來的藍玉和綠竹也匆忙跟在楊洛歸的後面,直到楊洛歸蹲了下來。
“這個人……”楊洛歸將眼前的人伏在臉上的頭髮撥開,露出了一張有些髒的側臉,心中一陣悸動。
綠竹、藍玉和翠柳差異的看了看路邊昏迷的人,不明白問什麼自家公子會有這麼大的興趣。這個人有什麼問題麼?還是公子認識這個人?看上去這麼髒,這麼……
“把她擡到車上去。”楊洛歸出神的看了許久,在後面的三個丫鬟耐不住之前開口吩咐道。
“什麼?”
“公子……”
“公子,這個人的身份未明,怎麼能貿然擡到車上去?”三個人聽了楊洛歸的吩咐,爭先勸阻。
楊洛歸一聲輕咳,微微側頭,看向有些犯上的貼身侍女。心裡明白自己的舉動的確有些讓人吃驚,在旁人看來,的確是不妥當,但是,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在楊洛歸的瞪視下,三個人不由的沉默了,慢慢的將草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擡上了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