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軍營總是給高帥一種平穩安靜的感覺。
畢竟不同於白天的嚴肅緊張團結活潑。夜裡的軍營顯得很有煙火氣息,是一個生活的地方,而不僅僅是一個訓練場。
涼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這種聲音高帥聽了很多很多年,但是每次聽到,都覺得這個聲音像極了一種來自天邊的梵唱,心中會爲這種安穩平靜的日子感覺到十分的慶幸。
不管是夜裡操場上整齊劃一或者是步伐凌亂的跑步聲還是來自各班班長那帶有一點方言味的口令聲,亦或是來自於宿舍樓裡的那些白色的燈光,集合解散的哨聲還是熄燈號……軍營當中的一切對於高帥而言都是親切而熟悉的。
這些對平常人而言只能是在書籍網絡電視節目中看到的景象卻是高帥的生活和人生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他慢慢踱步在軍營的綠蔭大道上,感受着夜風習習,夜色如水。
大概是夜訓的同志們很少看到這樣閒庭信步的高帥,從他身邊不管是走過還是跑過的兵們都要先愣一下,然後纔會說一句:“首長好。”
這種時候他自然不會拽個這些人來研究一下他們的反應能力都到哪兒去了,因爲這個時候是安逸的,不僅僅對於高帥而言是這樣的,對於軍營裡的所有人而言,這個時候,都是安逸的。
雖說是難得的時間可以在軍營裡這樣慢吞吞的溜達,但是一直以來總是急三火四的高帥還是有些不習慣。時間真的是一個有魔力的東西,很多年前,高帥和那些夜訓的兵一樣也在夜晚跑着操場或者是繞着辦公樓進行負重訓練,然後時間一到回到宿舍倒頭就睡,很少會有像現在這樣可以慢慢悠悠溜溜噠噠的日子,這幾年從軍營搬回家之後,對曾經的那種生活偶爾也會有懷念,那些曾經以爲是生活當中必不可少的東西,總有一天,也會變成曾經。
眼見着大隊部的辦公樓就近在眼前了,高帥迎面遇上同樣也是在夜遊的方錦雷,兩人面面相覷,最後都十分無奈的一笑。
“我以爲你今天不回來了呢。”方錦雷道:“怎麼說今天也是認親家的大日子,難道也沒和孟凡喝點酒?”
“咱可是快速反應部隊,禁酒的。”高帥一臉的鄙夷:“錦雷同志,你可別玩那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情啊。”
“行行行,咱不說這些,就說你怎麼回來了?”
“這不是咱倆批的假把孟凡給放走的嗎?”高帥摘下頭上的大檐帽摸着自己沒兩根頭髮的腦袋繼續道:“他的位置總有人來頂吧,誰讓我是他大舅哥呢。你呢?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天不是說要陪女朋友嗎?”
“我?”方錦雷苦笑:“我還不是和你一個想法,雖然我不是孟凡的大舅哥,但是假是我們倆批的,這萬一有個緊急情況,這責任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擔吧。怎麼樣,我這哥們夠不夠意思,我可是丟下女朋友回來的,你就說我這兄弟是不是絕對的重友輕色!!”
“是是是。”高帥忙不迭的點頭:“你可色了,沒人比你色。”
“去一邊去。高帥同志,你可別以爲你軍銜比我大我就不敢打你啊。”方錦雷笑着拍了一下頭繼續道:“你看看我這個記性,之前陸紛然一直到辦公室找你來着,好像是想問問她的分配決定下來沒有,我也沒法給她一個確切的回答。不然你現在叫她過來趕緊給她敲定了,免得她一直到辦公室來騷擾你。”
高帥想了想認爲這事他暫時不想去解決,於是他走過去勾住方錦雷的脖子低聲道:“這事兒不着急,怎麼着兄弟,跟着哥哥我去宿舍裡整兩杯?”
“哦~”方錦雷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看着高帥然後挑了挑眉毛說道:“行啊,哥你先過去,我去給你整點下酒菜。”
高帥看着方錦雷漸漸跑遠的背影然後舒了一口氣,做了兩個伸展動作之後高帥精神抖擻的朝宿舍樓走去。
看方錦雷的這麼個激動的樣子,怕是今天晚上自己的那點存貨估計都要保不住咯。
高帥如是想。
***
“一個2。”
“小王。”
“大王。”
“炸彈!!耶!孟凡,我們倆又贏了。”
一向靜謐的孟家此時此刻從客廳中傳來一個女人十分激動的聲音,伴隨着這個聲音,從中還傳來另一個有些蒼老但是中氣十足的聲音。
“不行不行,千秋,你又耍賴。你怎麼就這麼多炸彈啊,我怎麼就一個都沒有。大凡你說你是不是夥同千秋專門來欺負我一個老頭子。”
“爺爺,您可冤死你大孫子我了。”孟凡無辜狀:“爺爺你看,剛纔您本來有一個炸彈的,您非得拆開了一對一對打,這能怪誰啊。”
“那你們爲什麼不提醒我?”孟爺爺一個勁的朝顧千秋和孟凡吹鬍子瞪眼:“說到底你們倆就是合夥來欺負我一個老頭子。”
“爺爺,我也要喊冤了。”顧千秋笑道:“剛纔咱們都說了鬥丶地主這個遊戲的規則了,我和孟凡是農民,您是地主,哪有農民提醒地主出錯牌的事情啊。”
顧千秋也裝作是一臉的委屈狀。最開始的時候孟爺爺一直說看電視可無聊了,所以顧千秋提議大家來玩棋丶牌遊戲——鬥丶地主。孟凡作爲解放軍同志,這個棋丶牌遊戲可是他們打發時間的必備法寶之一。而顧千秋同學雖說在麻將上是個半吊子,但是就這個棋丶牌遊戲,顧千秋同學的技術不敢說是爐火純青,但也能算得上一個技術優良,於是顧千秋自告奮勇的教孟爺爺這個名爲“鬥丶地主”的棋丶牌遊戲。
剛開始的時候還算不錯,顧千秋帶着孟爺爺讓孟凡輸了個落花流水,雖說顧千秋也在一定概率上輸了好幾次,但是贏得時候算起來還是很多的,所以幾局過後孟爺爺準備拋棄顧千秋自立門戶,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搶地主,不讓搶還生氣,於是就出現了最開始的畫面。
孟爺爺被顧千秋和孟凡夥同起來壓制輸了好幾把,孟爺爺最開始是怪他那個房間風水不好,所以三人從孟爺爺的房間換到客廳來,可是就算是換了個地方,孟爺爺依然還是個輸,孟爺爺一會兒怪這個地方不舒服那個地方不好,最後孟爺爺實在找不到怪的了,就開始怪顧千秋和孟凡耍賴皮了。
幾句鬥地丶主打下來打的孟爺爺是垂頭喪氣的,最後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孟凡和顧千秋勸了好一陣才把孟爺爺勸的聖心轉圜,孟爺爺依然我行我素的搶着地主,顧千秋和孟凡兩人對視一眼,分別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開始有意無意的爲孟爺爺放水。
其實真不是顧千秋不知道讓老人家開心,只不過如果從一開始孟爺爺就贏,這幾把玩下來憑孟爺爺的聰明才智肯定能知道顧千秋和孟凡是爲了讓他開心故意輸給他的。孟爺爺知道真相沒準更生氣。倒不如現在這種情況,之前讓孟爺爺一直輸,然後再讓他贏幾把輸幾把的,總比直接讓孟爺爺贏來的更好吧。
果不其然,這一把在孟凡的特意放水之下孟爺爺贏了,孟爺爺高興的跟個孩子一樣,眉眼之間都是得瑟。顧千秋繼續和孟凡交換眼神,開始下一把鬥爭。
“你看看,這爺孫三人玩的多好。”孟媽媽端着兩盤水果出來看着鬥丶地主三人笑容中滿滿的欣慰:“這千秋一來啊,咱們家明顯都變得熱鬧起來了。”
“是啊,這麼多年,咱家也太冷清了。”孟爸爸用叉子叉起一瓣蘋果繼續道:“對了小喬,今天恆毅是不是喝多了?你去房間裡看看他沒有,別不舒服。”
“沒事兒的爸。”孟喬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個穿着寬鬆的運動服依然遮掩不了耀眼光芒的顧千秋:“讓他自己安靜的睡一會兒就行。”
“小喬,你怎麼一直看着千秋啊。”孟爸爸見孟喬的目光一直纏繞着不由的問道。
孟喬這時才把目光收回來看向孟爸爸:“千秋漂亮啊。而且咱們倆大凡這麼喜歡千秋,我看了我都嫉妒呢。”
“你嫉妒什麼啊。”孟爸爸“哈哈”一笑:“恆毅那個小子對你不好啊,我看一天天的比大凡還粘人。”
孟喬笑了笑沒有說話,目光繼續膠着在顧千秋和孟凡身上。
孟凡看向顧千秋的眼裡滿滿的寵溺,顧千秋的臉上神色飛揚,比喻爲冬日的暖陽也絲毫不爲過。看着孟凡的表情,孟喬突然覺得這個人很陌生,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孟凡對一個人寵溺到了極點的表情,似乎她做錯了任何一件事他都能寬容大度的原諒她一樣。
是這樣嗎?
孟喬看着看着,目光就變得十分冷漠,爲什麼孟凡的這種表情,她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孟凡也沒有對她表露過。
這些,本就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孟凡,也只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誰都不能搶走!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