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家的會議基本上沒什麼好聽的,說的不過是家族今年哪些項目賺錢,哪些虧了錢,哪些還沒有收益,然後又討論了目前哪些有投資的前景,可以把家族的錢用到哪些上面。
聽完這些,溫沫離對刑家的資本也有了基本的瞭解。
講到最後,大家都合上了資料。
刑老爺子做了總結陳詞,在衆人即將離座的時候,老爺子說:“今天叫大家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說。我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天佑的婚事。”
在座的人互看了對方一眼,都不明白刑老爺子的意圖,難不成老爺子還真要讓那個女人進門?
一旁的溫沫離心裡生出了不好的預感,老爺子也真能忍,忍到現在才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我想在座還有人不清楚,天佑跟嚴家的嚴霜已經訂婚了。”
老爺子說的不清楚的人是她吧,溫沫離的眼裡露出一絲譏諷,藏在背後的雙手交叉在了一起。
“父親。”
“刑老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刑天佑看了那人一眼,他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的某個叔叔。
“刑老大。”那人見刑天佑沒說話,起身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天佑自己說的他有妻子。怎麼有了妻子還要天佑跟嚴霜結婚?”
此話一出,全場都開始竊竊私語。
溫沫離的神色不變,只是那交叉的手指漸漸顯露出蒼白。
刑老爺子也沒想到刑家居然會有人起來質疑他的說,他緩緩站起身來,一雙眼睛變得凌厲,“天佑說那是他的妻子,你們就信?我說那不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朋友,你們就不信?”
一句話說完,老爺子抄起桌上的資料甩了出去。
“這刑家還是我在當家!”紛紛揚揚的紙屑裡,老爺子的聲音震天響。
溫沫離望着那紛飛的紙屑,聽着刑老爺子的話,臉色未變。
刑老爺子是真的老了,現在只有靠發發脾氣來震住刑家的人,以前那些拉攏人心的手段怕是不夠用了吧。
溫沫離望着老爺子有些消瘦的背影,這個老人她雖然不喜歡他,但是他終究庇護了天佑這麼多年,現在他已經露出了老態和疲憊,溫沫離心裡忽然生出一種人走茶涼的悲涼。
這就是所謂的世家,一個個人都像蛀蟲攀附在家族的大樹上,有事時躲到一邊,沒事時鬧鬧脾氣,一生以蛀空家族爲己任。
若是如風有一天當上繼承人的話,這些人就是他最大的麻煩,溫沫離透過墨鏡,一張一張的臉從她的眼前滑過。
她要記住這些臉,這些人裡就有一個或許多個想對如風不利。
“父親。”眼前的邢如風站起了身,他朝着溫沫離走了過來,把溫沫離拉到了刑老爺子的面前。
他真的什麼都不管了嗎?溫沫離擔憂地看着刑天佑,刑天佑回頭對她露出笑容。
“父親,安娜是我的妻子,不管怎樣,在我的心裡我能承認的妻子只有她一個人,若是不能跟她在一起,我寧願脫離家族。”刑天佑握着溫沫離的手一點一點地收緊,溫沫離感受到了
他的掙扎,卻也無法讓他把說出的話收回來,尤其是在當着刑家衆人的面上。
刑老爺子的一雙眼睛也因着刑天佑的話慢慢瞪大,不可置信在他的眼裡瘋爬,胸口的心臟激烈地跳動收縮,老爺子的面色漸漸變得青緊,眼前一陣一陣發黑,雙腿開始不住地顫抖,老爺子向後退了幾步,身體抵在了會議桌上。
他伸出手指着刑天佑,嘴張地大大的,卻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喉嚨裡,只留下一個狹小的洞,從那洞裡出來的聲音是破碎的,喑啞的。
溫沫離曾在組織待過,老爺子身體這麼明顯的變化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她一把拉住要走出去的刑天佑,朝他搖了搖頭。
“怎……”刑天佑的話梗在了喉嚨裡。
溫沫離看着刑天佑的雙眼,那眼裡,她身後的刑老爺子正在緩緩地倒下。
“天佑!你混賬!”刑明衝了出來,把倒在地上的刑老爺子放到了腿上後,他指着刑天佑怒斥道,“你父親做這些是爲了什麼?是爲了你!爲了能讓你以後能在刑家更好的立足!”
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在原地的刑天佑,刑明滿臉通紅的繼續朝着刑天佑大吼:“你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叫醫生!”
刑老爺子忽然暈倒,溫沫離精通不少急救手段,沒多想,她兩步走到刑老爺子的面前,“我是醫生,讓我看看!”
“你走開!”刑天起從旁邊走了出來,攔住了溫沫離的去路,“要不是因爲你們兩個,父親會暈倒?別在這裡裝好人了,刑家不需要你們!”
溫沫離微微擡頭,閃身躲開刑天起揮舞的雙手。
“刑天起,你想你父親死嗎?不想的話就給我讓開。”溫沫離向前走了一步,刑天起伸出一隻手推了溫沫離一把。
溫沫離剛想躲,冷不防,背後伸來一隻大手,精準地在半空中截住刑天起的手腕。
是刑天佑。
只見刑天佑鐵青着一張臉,眼裡有憤怒在滋長,額頭的青筋幾乎要跳出來。
“誰準你碰她的?”刑天佑一下子衝到刑天起的面前,朝着刑天起的臉上重重揮了一拳。
刑天起瞬間被打倒在地,血腥味衝到了他的口中,他一口吐掉口中的濃血,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他冷笑,“真是我的好弟弟,氣暈了父親,對父親不管不顧,只關心眼前的這個女人。現在又打了你哥哥,什麼骨肉親情,真是可笑至極,可笑至極。”
刑天起大笑着,那笑容裡有着瘋狂。
溫沫離擔憂地把刑天佑拉到一邊,她小聲說着:“你瘋了嗎?現在打什麼人,你還不去看看你父親!”
現在刑老爺子纔是最重要的,跟刑天起在這裡爭執毫無意義。
“老婆。”
溫沫離正替刑天佑着急着,耳邊響起了刑天佑的聲音,委委屈屈的,讓她的心一滯。
她擡頭,見刑天佑低着頭,緊握的拳頭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他的身體一齊顫抖着,像是快要倒下。
溫沫離走到刑天佑的身邊,雙手握住他的拳頭,刑天佑此時擡起頭來,那原本深沉的眸子此時猩紅
一片,看得溫沫離忽然想哭。
“你……”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余光中瞥見魏明帶着醫生急匆匆趕了過來,很快,老爺子被人擡着離開了會議室。
老爺子一走,刑家的衆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你看你乾的好事!”不知道是刑家的哪位親戚走到刑天佑的面前,面色赤紅地訓斥了刑天佑一句。
刑天佑沒說話,溫沫離跟他站在一起,默默地承受着衆人的怒火。
會議室裡的人三三兩兩的散去,刑天佑一直沒動,溫沫離也沒有動。偌大的會議室很快的空了下去,只有陽光安靜的鋪在一角,卻照不亮整個房間。
“老婆。”
刑天佑又喊了溫沫離一聲,那被溫沫離握住的拳頭顫抖地更加厲害。
“我在。”溫沫離盡力握住刑天佑的手,儘自己所能的讓他感到溫暖。
“什麼骨肉親情,真是可笑至極。”不知爲何,溫沫離腦海裡忽然迴盪起刑天起的這句話,這句話讓她的骨頭髮寒,也讓她覺得難過。
“如風。”輕輕地放開刑天佑的手,溫沫離踮起腳,雙手放在了刑天佑的肩上,“去看看你父親吧。”
“我不能去。”刑天佑再次低下頭,“去了,就輸了。”
輸了,就意味着他要娶嚴霜。
“如風。”溫沫離爲他的固執感到着急,她忍不住用力捏住他的肩,臉上寫滿了焦急,“那是你父親,輸給自己的父親沒什麼的。”
那是他的父親,是無論自己如何惹他生氣,只要自己一低頭就會原諒自己的父親,可是,刑天佑看着焦急的溫沫離,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是無論她自己有多痛苦,也總想要他幸福快樂的女人。
這要他如何抉擇。
刑天佑閉上眼睛,企圖以此遮住他眼裡的痛苦。
“如風。”溫沫離緩了緩語氣,勸道“你先去看看你父親,其他的,我們從長計議,不好嗎?”
刑天佑還是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他睜開了眼睛,那裡面的痛苦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訣別。
“安娜,我們回家吧。”
他絕對不能去看父親,父親有刑家的資源,肯定不會有事。
“如風!”溫沫離氣得大叫,卻對固執的刑天佑毫無辦法,只能任由着他把自己拉走。
走在刑天佑身後的溫沫離看着那堅定的背影,此刻終於懂了,每次她固執的時候刑天佑那種抓心撓肝的心情。
醫院裡,刑老爺子還在急救。
刑明的眼睛來來回回在等候的刑家人裡掃了好幾圈,也沒看到刑天佑的人。
“天佑人呢?”刑明的聲音怒氣猶在。
“估計跟那女人走了吧。”刑天起諷刺地說。
刑明看了一眼刑天起臉上的青紫印記,放緩了聲音,“你先去看看你的傷。”
說完,刑明走到了管家的身邊。
“你去幫我聯繫嚴家的家主。告訴他,刑家一致通過天佑跟嚴霜的婚事。明天我們就會派人去接嚴霜,讓他們兩人儘快訂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