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我介紹個好的給你。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幸福,是對他最大的報復。”林墨吃着一個蘋果,咬牙切齒地說。
“我不需要報復誰,我不恨他,恨一個自己愛過的人,是自己最大的否定。”蘇朵眼神幽幽,投向窗外。
林墨冷笑一聲:“呦呦呦!一個人失戀太多,容易成爲哲學家。我都不認識你了。”
安良不滿地瞪了林墨一眼,說:“蘇朵,別聽林墨整天瞎說。林墨,你這麼喜歡做媒婆,你整天攛掇着蘇朵相親,什麼意思啊?”
蘇朵轉過頭,自嘲地笑笑:“她能有什麼意思。一個熱衷做媒婆的剩女,向她的服務對象我一個離婚女子,大度地表示,她不爲婚姻大事憂心忡忡,她不像我這麼恨嫁,她願意貢獻身邊所有男性資源,以顯示自己的優越感。對嗎?”
“天地良心,我有那麼陰暗嗎?好,我不和你計較,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變得開始懷疑人生,懷疑朋友不算什麼?”林墨恨恨地轉過頭,假裝生氣。
“你身邊有那麼多好男人,怎麼不給自己留着,非要介紹給蘇朵?”安良反脣相譏。
林墨張張嘴,要爲自己辯解,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是啊?爲什麼?從大學起,身邊的男生來來回回,她卻總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被同學送以“冰美人”之稱,大學畢業後,眼看着別人戀愛結婚生子,而她三九年華已過,眼看奔三,卻連一段像樣的戀愛也沒談過,衆人都只道她眼光高太過挑剔,其實這個中緣由,只有自己清楚。
童年的記憶裡,父母總是吵吵鬧鬧,那一代人的婚姻裡,驚心動魄的愛情少有,但大多數都平淡無奇地維繫下來,而她的父母,在無休止的吵鬧中,在她十歲那年離了婚。她隨母親。不久母親和另一個男人結了婚,她有了新家。繼父對她不冷不熱,不溫不火,她在察顏觀色中拘謹地長大,十五歲那年,母親和繼父有了自己的小孩,粗心的母親沉浸在新生兒的喜悅和忙碌中,忘記了正值盛年的丈夫和花骨朵一般的女兒。那年夏天悶熱無比,複習備考的她深夜到狹小的衛生間沖澡,被繼父堵在門內,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她被捂住了嘴,一雙手在她蓬勃發育的胸前遊走,昏暗燈光中,她看到醜陋的成年男人的身體像一堵牆樣向她傾來,那一刻,她嚇得失聲,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量,奮力甩脫了他,她逃回到自己的小屋,反鎖了門,整整哭了一夜,而母親對此渾然不知。第二天一早,她獨自揹着書包搭長途車回到父親的家中,到底是血脈相連,父親收留了她,可是,這個家中,也早已有了新成員,他的後妻和兒子。父親供她讀完高中,阿姨對她也算客氣,一起生活的第一年,夏天某天,那天她放學一進家門,就看到桌上一枚小小的蛋糕,她開心極了,當她吃完那塊蛋糕,迎來的卻是阿姨尖酸的奚落和父親斥責的目光。阿姨說:“女有三醜,好吃懶打扮。第一樣你就佔了。”父親說:“你呀!那蛋糕是買給小光的,今天是他生日。”後來的結果是父親上街買了更大的一塊蛋糕給兒子作爲補償,而林墨從此,再也沒有吃過蛋糕,看到蛋糕,她就想起那天,因爲那天恰好也是,她的生日。她的父親,從來都不記得。
大學四年,她靠勤工儉學讀完,工作後,每逢節假日,她都會匯款和寄禮物給父母,可是那兩個家,她再也沒有回去過。是否缺少父愛的女孩總容易愛上年長的男人?她迷戀上外語系老師,一個離異的四十歲老男人,二十歲新鮮的身體和新鮮的感情,他怎能抵擋得住。一場師生戀在林墨心裡驚心動魄,老師也深陷其中,他承諾她一畢業就娶她。又是夏天。那年夏天,校際運動會,她從看臺上偷偷溜出來,去職工大樓找他,卻被他堵在門口,他面色窘迫地懇求她先離開,因爲他前妻馬上會來。林墨不肯,兩人在門口爭吵起來,他氣急,甩了她一巴掌。那天,她哭着從職工大樓離開,她自以爲是的愛情在那天結束,她第一次明白,誓言和食言,只是聲調一個拐彎的距離。
她不是不相信愛情,只是不相信愛情會天長地久。日子如此渾渾噩噩,走走停停,就站在了青春的尾巴。
剩女最大的煩惱,不是如何不剩,而是要爲自己的剩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從前所經種種,就是她的理由吧?林墨將落寞的目光從水遠山遙的遠處收回,黯然嘆了口氣。
蘇朵見一向咄咄逼人的林墨忽然沉默,以爲自己和安良的話說重了,不禁有些歉然,說:“不是吧!你生氣了,這麼小心眼?好了,就算我不識好人心,我聽你的就是了。我會讓自己幸福的,我們都會幸福的。”拉拉林墨的衣襟,她依然假裝慍怒,愛理不理。
“哎,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忘了我剛纔說的話吧!”
“那,你請我吃飯!”林墨轉過頭,展露笑顏,嬉笑着要挾着。
“好吧好吧!走,我請你們吃大餐,化悲憤爲食量,走!”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