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官佩瑜,因爲船隻的顛簸,後面貨艙內的女人全都吐了起來,還有人吐在了艙內。
官佩瑜忍不住跑到水邊,捧了一口水來漱口,結果嘴裡全都是海水鹹澀的味道,比她之前喝過的半海水還要讓人難受得多。
幾個船員罵罵咧咧地下船,開始檢查船隻受損的情況,官佩瑜和一衆女人坐到樹蔭下,已經是十一月的天,這裡的氣候卻是炎熱異常,一羣體力不支面色憔悴的女人歪倒在樹蔭下,看着男人圍着擱淺的貨輪轉悠。
官佩瑜難受得兩眼發黑,她知道她們應該已經是到了熱帶地區,但是船隻顯然已經受損,一時半會肯定沒法重新下海,這樣一來食物必然會供給不足……官佩瑜環視了下週圍毫無危機感的一羣女人,心裡一點點發涼。
而且沒有人敢往這荒島深處走,熱帶叢林從來都是險象環生。
劉姐暈船的症狀最爲嚴重,而船上儲備的藥物里根本就沒有針對暈船這一項的,加上天氣炎熱,身上的水分迅速流失,她很快就撐不住中暑昏了過去。
官佩瑜做了一點簡單的急救措施卻完全不見效,她只得瘸着腿跑到船邊,試圖跟Jack交流,然而Jack只是回頭看了眼劉姐,淡淡地說了一句,“預計的行程是半個月,而我們至少要在這裡待上一週時間。”
官佩瑜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這次的行程時間遠遠超過了預期,船上的食物必定會不夠,這羣女人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活着離開這個荒島。
所以究竟誰能離開這裡,由時間說了算。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官佩瑜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後向Jack伸出手,“把你的軍刀給我。”
Jack看了看她,隨後把別在腰間的刀遞給她。
官佩瑜拿了刀,二話不說把自己身上那身名貴的裙子劃了道釦子,撕下一片後把刀還給他,自己跑到水邊,用撕下來的布料蘸了水,當作溼巾鋪在劉姐的額頭上,然後又扯下一塊鬆動的樹皮,當作扇子給劉姐扇風。
Jack靜靜地看着她做完這一切,隨後讓自己的船員一同回到另一邊的樹下去休息,他們爲了抗擊風浪已經奮鬥了大半夜,現在迫切地需要補充一下睡眠。
官佩瑜把自己裙子的撕口打了個結,準備繼續給劉姐扇風,旁邊的另一個女人卻接過了她的活。
“你休息一下吧,反正我們人多,這點事還是做得來的,謝謝你了。”
“是啊,你的腳腫成這樣,還是坐在那休息吧。”
官佩瑜向衆人道了謝,隨後靠着樹幹坐下,隔着樹葉的縫隙看着頭頂的藍天。她看到Jack把那支掛在牆上的步槍從船裡拿了出來,就揣在懷裡靠在一邊休息。
她忽然就萌生了一個念頭。
“這林子裡一定有不少動物,”官佩瑜走到Jack面前,看着他低頭擦槍的動作,“如果能夠用你的槍捕獵,這裡就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
“我這不是打獵的槍。”Jack不爲所動。
“如果有人死在這裡,你也會受到損失,而且你也不好跟你的上家交待。”官佩瑜冷冷地看着那管槍。
“如果這個叢林裡有當地的土著,並且對我們發起攻擊,這把槍就能保住這裡的大部分人。”Jack把槍平方到自己的膝蓋上。
官佩瑜愣了愣,“可是如果有土著的話爲什麼他們還沒發現我們?”
“或許他們早就發現了我們,並且躲在暗處偷偷商量等到天黑把我們全都抓起來。”
Jack說話的樣子完全不是在開玩笑,官佩瑜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樹底下坐着,然後決定儘可能婉轉地把這個有些殘酷的事實告訴女人們。
“這艘船起碼得修上一個星期才能重新下水,船裡原先準備的食物可能會有點不夠吃,你們有沒有人對野生植物瞭解多一些,跟我一起進林子裡去找點可以吃的東西?”
女人們面面相覷。
官佩瑜有些沮喪,她怎麼就忘了這邊是熱帶,自然環境和自己所熟悉的故鄉迥然相異,那麼多植物連自然科學家都認不過來,她怎麼可能勉強這些連書都沒讀過幾天的婦女去辨認。
“那個……是要看那些果子能吃嗎?”一個女人忽然說道,“這裡的東西我雖然都不大認得,但是我從小在山裡長大,我爺奶以前教過我怎麼看果子能不能吃,雖然不能拍着胸脯跟你保證肯定沒毒,但是拿來對付一下還是可以的。”
“這麼說的話,我也大概懂一些,我可以一起幫幫忙。”又一個女人站了出來。
官佩瑜頓時喜出望外,“那你們休息一下就一起進林子裡面看看吧,記得不要走太分散也不要走太裡面,這種地方地方毒蟲毒蛇多,被咬傷了連血清都沒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這些我們小時候都學過的,”率先說話的女人笑了笑,“你腳都腫成這樣了,還是留在這裡休息吧,我們幾個山裡出來的女人進去就好了,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可以慢慢找,不着急。”
“那真是謝謝你們了。”官佩瑜感激道。
“甭提這謝不謝的了,大家都一起到了這個荒島上來,是死是活都連一塊兒呢,外加我們也沒別的本事了,哪像你,還可以跟那個人說話。看你這個樣子,應該還是大學生吧?”
“應該算是吧。”官佩瑜笑得有些牽強,她以前看過一些拐賣人口的報道,但是她從來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淪落到這個境地。
“沒事兒,反正你會說外國話,到了那邊也有辦法回去。”
幾個婦女七嘴八舌地安慰,官佩瑜只能強顏歡笑地迴應。
會說外語又如何?那些被拐進大山的婦女都會跟山民用漢語交流,還不是照樣被看緊了一輩子出不來。Jack根本沒有放她走的意思,到了那邊,她若是被人囚禁起來,想出來就更是難如登天。
到了分配食物的時間,衆人果然發現分下來的食物份量有所減少,進林子覓食的決心便更加堅定了一些。
官佩瑜心裡清楚,那些食物本來就只夠維持每個人的最低需求,這麼個減量法只能多堅持個兩三天,而且很多人都會撐不下去,尋找食物是唯一的途徑。
衆人休息了一會就開始進林子覓食,爲了安全起見進去了六個人,兩人同行。
官佩瑜坐在樹蔭底下,同剛甦醒不久的劉姐說着話,劉姐說自己會些治跌打的功夫,便給她揉着腳上那塊腫起來的地方,官佩瑜疼得眼珠子在眼眶裡直打轉。
天快黑的時候,收集野果的幾個女人終於回來了。
只是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