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完全淪陷到商照川的溫柔之中。
那一刻,她想推開商照川,可是這個男人的眼神,專注而滿帶着柔情,溫柔繾綣,幾乎要將俞舟給溺死。
是了,就是這樣。
同‘女’人的眼淚一樣,男人的溫柔——也是致命武器。
商照川說:“不要逃開。”
可是俞舟不得不逃,她忌憚商照川。說是忌憚,或者可以換一個更平常的詞——怕。
那種奇怪的害怕,商照川這樣的男人,屬於傳說之中的那一種,能夠在熒幕上觀看,能夠讓所有的普通人仰望,遠看的時候你會覺得他處處都是完美的。可真正接觸,俞舟卻覺得這樣的男人不是‘女’人的選擇。
太過光華奪目,無法平安平穩地廝守終身。
可是俞舟這樣的‘女’人,又何嘗不是?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適合?
明明是相互知道心意的兩個人,卻偏偏走不到一起,要用冰冷的言語,相互地刺傷,然後窺看那傷口之中的真實。
“爲什麼我們兩個,一定要這樣偏‘激’?”
商照川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餘韻之後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他額上的汗珠滾落,掉在俞舟的鎖骨之間,讓俞舟微微閉着的眼打開。
她推開他,只道:“我們不合適的。”
太強勢的兩個人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
商照川不會爲了俞舟放棄自己作爲一個男人的傲氣和主導地位,俞舟也不會爲了商照川而放棄很多。儘管很多時候俞舟在心動,可是每一次想到商照川這個人,就會莫名其妙地冷下來。
冬日裡,溫度早就降下來了,‘激’情的時候不覺得,可轉眼‘激’烈之後,溫度冷卻,俞舟說出“我們不適合的”這句話的時候,卻打了個抖。
那一瞬間,商照川看着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跡,竟然生出一種難言的心疼的感覺。
他願意把這個‘女’人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可是無論他怎麼說,俞舟總是不相信。
有一種人,戒心太重。
他將自己的西服從衣帽鉤上取下來,然後披在了俞舟的肩上,白皙的身子和黑‘色’的西服,對比強烈,讓人不得不注意。
“不嘗試一下,你怎麼知道不適合?”
嫁給魏遠城是嫁,嫁給我商照川就不算是嫁了嗎?
流言蜚語又算得了什麼?商照川根本不在乎。
俞舟垂着頭,有些疲憊,外面還是宴會,這裡卻已經一片狼藉。“商照川,一次一次,你膽大妄爲,可是我奉陪不起。你用你的腦子,用你全部的理智,仔細地分析一下——你,一個有未婚妻的人,我,一個正準備離婚的人。活得現實一點可以嗎?我的商先生。”
我的商先生。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有隱約的哭意。
可是商照川擡頭看她的時候,只看到她兩眼乾乾的,什麼也沒有。
俞舟是美人魚,他一直覺得俞舟是沒有眼淚的美人魚。
可是現在,商照川有一種莫名的心疼感覺——俞舟的心裡,未必沒有流淚。
他回想着俞舟方纔說的話,忽地怦然心動:“活得現實一點的意思,是指……你只是因爲現實,所以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也就是說,俞舟其實還是……
“俞舟舟,你還是喜歡我的?”
他用了一個疑問的語氣,聲音裡有隱約的顫抖,不過最終還是咬牙肯定了,不給俞舟反駁的機會。商照川笑:“你喜歡我,你動心了,所以你纔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商照川太敏銳,俞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疲憊地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透明的手指甲順着眉骨緩緩地劃到眉尾,“就算是這樣,現在我們既然是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麼一切都該清楚了吧?我再重複一次,我們不可能。即便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兩情相悅,也不過是有緣無分。”
即便兩情相悅,也不過是有緣無分。
這‘女’人的嘴裡,怎麼能說出這樣冰冷而傷懷的話呢?
像是一把鈍刀,切割着商照川的心臟。
他漆黑的雙眸,像是夜空裡的星子,璀璨之中暗含着危險,男‘性’荷爾‘蒙’的氣息,空前膨脹。‘裸’‘露’着的雙臂,將俞舟困在牆和他的身體之間,緩緩低頭,鼻尖觸着俞舟的瓊鼻,勾起一分笑意:“你信命嗎?”
“有話直說。”
俞舟覺得,商照川的話,會是一個語言陷阱,所以她不願意接。
商照川沒指望她能上當,只是道:“你知道嗎?我今晚本來準備,如果你不跟我坦白,我就這樣打開這一扇‘門’,讓外面的記者曝光我們倆之間的事情。那個時候,後果就很嚴重了。”
“你瘋了!”俞舟幾乎是倒‘抽’一口涼氣,如果真的在那種時候被人拍到,別說她自己,就連商照川都會身敗名裂。
她幾乎以爲商照川是在開玩笑,可是她猛然接觸到商照川的眼神,便知道——他沒有一個字是假。
商照川,就是這樣打算的。
他輕輕地在她‘脣’上一‘吻’,看着她受驚的表情,只覺得此刻的俞舟竟然透出幾分可愛來:“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得下?放心,我已經改了主意了。”
改了主意?到底這主意怎麼改?俞舟不放心。她還是含着警惕,沒說話。
兩個人離席的時間已經很久了,過了長長的走道,外面就是宴會場了。
賓客往來如雲,觥籌‘交’錯,燈紅酒綠,一派熱鬧。
只是魏市長看了一眼,商照川跟俞舟都消失了,他抓住了閒暇,拉了自己兒子一把:“俞董呢?”
魏遠城搖搖頭,說:“大概是跟商照川談事兒了吧?我怎麼好乾涉?”
“你不是喜歡這個‘女’人嗎?只希望你別把事兒搞砸了。”魏建國是老江湖了,他眼底有幾分晦暗的光,給魏遠城使了個眼‘色’。
魏遠城端着紅酒,喝了一口,然後輕聲道:“我記得,父親不必擔心。”
不管怎麼說,這魏家都是名‘門’之後,按理說魏建國不該這麼輕而易舉就同意了俞舟跟自己兒子的事情。背地裡沒什麼算計,怕是有人不信。
魏遠城心裡有點堵得慌,他想起俞舟,這樣的‘女’人,真是玲瓏心肝,一顆心剔透極了,只是爲人太強勢,或者說是用那種強勢,來掩蓋自己的脆弱。
男人最喜歡有刺的玫瑰,越是危險,越是着‘迷’。
俞舟對男人來說,就是這樣的一支玫瑰。
看着危險,不可以靠近,可是一旦湊近一點就能感覺到那種沁人心脾的方向。
俞舟的致命‘誘’‘惑’嗎?
在往休息室走去的時候,魏遠城一口喝乾了杯中的紅酒,臉上所有的表情消失殆盡,餘下的——只有平和,還是那個翩翩紈絝子弟。
原本魏遠城以爲要找俞舟很久,沒想到俞舟正在休息室裡,她換了一身衣服,酒紅‘色’的長裙,立領翻起來,有一種誇張的火熱,尖銳的衣領輪廓讓她像是T臺上的模特兒一樣優雅而‘迷’人,像旗袍一樣開叉的裙側,‘露’出一條雪白豐潤的大‘腿’,雙‘腿’輕輕地架起來,高跟鞋也換了一雙顏‘色’搭配的。
“魏公子?”俞舟似乎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有些驚異地挑了挑眉,而後輕聲一笑,“您是來找我的吧?我跟商先生談一些事兒,耽擱了時間。”
商照川站在休息室臨窗的位置,正在玩兒着手機。他一身的悠閒,那懶懶地倚着窗沿的姿態,彷彿一切盡在掌控,他是俯瞰天下的王者。只在俞舟說話的這一剎那,轉頭看了魏遠城一眼,兩個人的目光如此直白地相碰撞到一起。
氣氛忽然有些微妙起來。
魏遠城捏着空空的紅酒杯,只站在外面沒進去:“看樣子是我打擾二位了,抱歉。”
“並沒有。”俞舟跟商照川一直在一種僵局的狀態,她巴不得立刻離開了,便立刻喊住魏遠城,“我跟商先生的事情已經談完了,魏公子來這裡,怎麼能得上是打擾,我也該出去了。”
魏遠城一挑眉,看向不動聲‘色’的商照川。
商照川沒反應,玩着手機,看俞舟上去主動挽了魏遠城的手臂,動作一下就凝滯了。
俞舟這一身衣服,還是商照川之前拿過來的,遠洋國際在這種地方怎麼都有股份的,俞舟原來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穿,所以換了一套。原本商照川很喜歡俞舟這一身,可是現在自己的‘女’人到了別人的懷裡,怎麼都不高興。
“慢走。”
他‘陰’惻惻地在兩個人後面說了一句。
俞舟一句話也沒說,跟魏遠城一起返回了宴席。
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其實不少,可真正印刻在俞舟心中的東西卻不多。
她其實有些神思恍惚,在魏遠城進來之前,商照川問了一句:“你當真不嫁我嗎?”
那一刻的商照川,用一種格外認真的眼神看着她,俞舟幾乎覺得那一瞬間自己要無法拒絕,快被這樣的溫柔和體貼所俘獲。也許‘女’人應該爲自己尋找一個依靠,也許商照川就是這個依靠呢?面具是可以卸下來的,只是要看自己面對的人是誰。
如果這個人是商照川,自己嫁不嫁?
如果自己別無選擇,只能嫁給商照川,她是選擇破產,還是嫁?
俞舟不明白自己要什麼,也沒能在魏遠城進來之前給商照川答覆。
所以俞舟狼狽地離開,她堅硬的盔甲,快被商照川給毀壞殆盡。
今夜,她心不在焉地遊弋在賓客之中,又跟魏遠城調笑,再過一週便要上庭……
一週。
走出宴會舉辦地,外面的音樂噴泉不曾停歇,然而天上已經落下了紛紛揚揚的雪。
俞舟擡頭,看着那雪,呵出來的氣已經氤氳成一片白霧。
“俞董,我們回去嗎?”
“俞董?”
“嗯?”
“我們回去嗎?”
“……回去吧。”
她終於還是收回自己的目光,她想,如果那一刻魏遠城沒有進來,興許她會給商照川答案。
然而,終究是無緣吧?
過了那一刻,她也就清醒了。
你當真不嫁我嗎?
我想嫁,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