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衆人心中惴惴,也不知道這兩位領袖級別的人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
商先生吃生菜的時候,怎麼一臉的恨恨呢?
看上去,俞董跟商先生之間算是交情比較深了,不過方纔的俞董老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衆人心裡直嘀咕,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至於俞董有掌摑他們尊貴的首席?
哈——你在開玩笑吧?有過這樣的事情?他們怎麼一點也不清楚?笑話!俞董修養那麼好,大家閨秀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動手了?你又說是商首席輕薄了俞董?那就更不可……咳,不可能了。
衆人心底有一把尺子,思量着這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過個個都是聰明人,上司的事情一定要少說,不該說的不要說,全部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俞舟現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菜,她偏好中餐,看看到生菜就噁心。
不過好在有商照川,有的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她樂得見這個男人吃癟。反正據說商照川極其厭惡生菜,就是不知道原因在哪裡了。
現在商照川黑着一張俊臉,當真是一點也不想吃,可是擡眼撞見俞舟那戲謔的表情。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心一橫,直接小口小口極其有修養很文雅地吃生菜。
這種邪惡的東西,堪比英國黑暗料理。
商照川吃了之後渾身都不舒服,偏偏俞舟沒有任何的感覺。
這午餐時間不長不短,還有飯後的運動。
兩撥人分開,到了不同的休息室,各自商議一下各自的方案和建議。
俞舟端着餐盤走到餐盤迴收處,身後商照川正好跟上來,看到這人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俞舟只覺得好笑:“該不該說生菜愉快?”
商照川抿着脣,胃裡翻江倒海,不過表情鎮定,彷彿吃生菜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俞董親手端給我的東西,怎麼也該給個面子吃,誰讓……”
他話說到一半,卻拖了個半音出來,等俞舟看向他了,他才笑一聲:“誰讓我喜歡你呢。”
若是尋常時候,俞舟該罵他神經病,不過這個時候,她看了他臉上指印一眼,只覺得他是沒吃藥。
“商照川,你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做什麼事情。”
“我也一樣。”
商照川聳肩,而後擡手一摸自己臉頰,而後趁着沒人看到伸手出去一點她嘴脣,修長的手指帶着一種商照川式的冷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我的底線。”
“你這個人,沒有下限,更不會有底線。你我都知道,底線不過是可以隨時根據利益調整的,不知道您對我的喜歡,能不能讓你心裡的——”她也同樣身處纖長細白的手指,戳了一下商照川心臟的位置,眼睛卻看着他,淡靜深沉,“能不能讓你心裡的這一條底線,一而再再而三地……後退呢?”
尖銳,辛辣,犀利,暗含嘲諷。
永遠是這兩個人的對話方式。
商照川自己都習慣了,而習慣一向是商照川最厭惡的東西。這種傾向,越來越可怕,並且隨着他對俞舟的接近,而越來越不受控制。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距離俞舟再遠一些,可是獵物就在前面,即將飽餐一頓,將這獵物抓在自己的手中,他捨不得。
“玩弄這種文字遊戲,似乎不是你的風格。”商照川看到俞舟已經轉過身,並且朝着休息室走。
同時,他也看見了站在休息室外面張望着的商彥。這個人……
俞舟自然也看見了,她給商彥打了個手勢,看見他重新進去了,之後才道:“這樣毫無營養毫無意義的對話,我們到底還要進行多久?你如果覺得有意思,我可以下樓找個保潔員陪您聊天。我們的時間以秒計費,我是,你也是。”
“好吧,那麼我不浪費您寶貴的時間了。不過我需要索賠——”
打了人,哪裡有那麼容易?
商照川從來沒有準備這樣輕輕放下,俞舟是他難以戒除的毒癮,即便強制戒除一段時間,再接觸就會更加氾濫,毒癮更深,難以自拔。
索賠,對俞舟來說是一個神奇的詞。
她看了商照川很久,道:“我一直覺得……您的臉面,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你的意思是,不想賠償我的損失?”商照川輕而易舉聽出她隱藏的意思。
俞舟笑:“有嗎?”
“有。”損人的話,都是她暗暗說着的,商照川卻似乎對她很瞭解的模樣,他補了一句,“賠償。”
“沒有。”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要別的?呵呵,做夢。
俞舟轉身就要走,商照川只是站在後面看着她的背影。
不急,不急……
討債什麼的,一點也不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商照川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五指輕輕地動了動,窗外的光落入他的掌中,有一種虛浮的感覺。他緩緩地,一根一根地將自己的手指收緊,緊握。
這一刻,彷彿握住整個世界,然而沒有俞舟。
走過去了的俞舟,看到了在休息室等候她的衆人,她微微點頭致意,卻又覺得商照川不對。臨進門之前回頭一望,瞧見商照川低頭注視着他握在一起的手掌,那一刻——商照川恰好擡頭。
他的目光狂野,她的目光淡靜。
她忽然窺知了這個男人眼底潛藏着的野心,還有一種志在必得的霸氣。
俞舟忽然恨極,又覺得這一場遊戲變得更加有趣。
這個男人說,想要她嫁給他,可是從來不說有關她未婚妻的事兒,轉眼又要給她介紹相親對象。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心啊,也是那海底的沙。
俞舟隱約覺得要發生什麼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不過現在是顧不上了。
她收回目光,拉出一抹淡笑來,轉身便走進休息室,看向商彥,整個思維都沒有受到影響:“商彥,方纔可是發現了什麼?”
她記得,在用午餐之前,商彥的腳步停過,而後在用餐室,周峰元找了商彥去說事。現在,應該蘇說他們到底是發現什麼了。
周峰元看了商彥一眼,又帶着一種很斟酌的目光,掃視了一眼,看見外面有監控,終於還是道:“俞董,確實是發現了一些問題,不過並不影響大局,只是細節上需要有一定的斟酌。不如……我們回去再說?”
俞舟望了周峰元三秒,這三秒的時間彷彿已經凝滯。她道:“可以。”
言簡意賅,不需要說更多。
在別人的地盤上談太涉及隱秘的事情,不是他們的商業原則。
下午的行程倒是結束得很快,他們甚至還駕車去參觀了他們在本市的高新工業園區,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商照川再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依舊是風度翩翩,跟俞舟走在一起,遠遠看去卻是郎才女貌。
只可惜,一個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一個是還被離婚官司纏身的女人。
一天考察結束的時候,他們照樣接受了記者的採訪,甚至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新聞發佈會,接受了記者的相關提問,將雙方協定之中的一些不算太要緊的細節透露出來。
只是這當中,發生了一個讓俞舟覺得不大愉快的小插曲,商務報的記者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問了一個很八卦的問題:“聽說您現在正準備離婚,可是昨日忽然爆出商首席在酒吧強吻您的事兒,請問您跟商先生之間是不是有曖昧?是您出軌,不忠於您的丈夫,而商照川就是您的情夫,或者您跟沈先生婚姻的第三者?”
不管是俞舟,還是商照川,或者是在場別的智囊團人員,臉色都變了。
主持人嚇了一跳,趕緊使了個顏色,叫人請這位下去:“非常抱歉,這位記者朋友,這個問題不在本次提問範圍之中,俞董將不予回答。”
下面那記者似乎冷笑了一聲,卻也沒在說話了。
一個商務報的記者,怎麼跟娛樂八卦報紙一樣?說話還這樣難聽——
呵。
發佈會一結束,俞舟提着文件夾出來,剛剛到外面,甚至遠洋國際的人還沒走,她看到了記者發佈會的場務:“商務報那記者叫什麼名字?”
“咦?”這場務沒想到俞氏的總裁竟然會親自來問自己問題,他一觸到俞舟那一雙漂亮的眼睛,還有臉上掛着的若有若無的客氣笑容,就沒忍住,口中說着“我立刻給你查一查”,手指迅速從邀請名單之中劃過,最後道,“似乎是一個新的實習記者,叫薛月。”
俞舟給周峰元使了個眼色,周峰元點頭,借了那登記表來看,俞舟卻已經走遠了。
商照川站在電梯口,抱着手臂笑:“又要開始打擊報復了。”
俞舟則是滿臉冷意,也站過來,壓着聲音,若無其事地,連目光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我就是要打擊報復,商先生要找個媒體揭露舉報我嗎?”
“哪兒敢?商某人可是良民。”商照川幫她按開了電梯門,“叮”地一聲之後,電梯已經下來了。
俞舟走進去,黑白的修身西服和套裙,讓她顯得難以親近,她只斜眼看了跟進來的商照川,“你我一丘之貉,誰算計我,我便讓他無路可走。”
這是在,指桑罵槐嗎?
商照川依舊抱着手,誰算計誰,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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