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朗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那眼神深處,有一抹化不開的‘陰’鬱。偶然閃現出來,會讓人覺得他本來就應該是一個沉默寡言之人,而不是現在這般開朗的模樣。
他手指輕輕的把玩着手裡的小茶盅,裡面的茶水一‘蕩’一漾,好像隨時要灑出來。卻始終被他掌握着適中的力道,讓茶水‘蕩’漾,卻不溢。
那種感覺,就像是事情已經盡在掌中,只看他想怎麼做。而那手中之物,根本沒有辦法反抗他。
他就這樣笑看着俞舟,也不說話,隻眼神傳達着他此時有些不滿的情緒。
俞舟面‘色’愈發冰冷,對着眼前像個邪魅公子一般的陳朗,她冷笑出聲,隨即說道,“看來你並不是想尋求一個合作伙伴,而是想找一把槍。還是你想打哪裡,就會打哪裡的槍。”
陳朗其實並不像展現出這樣的效果,無奈他在俞舟的氣勢壓迫下,不採取這樣的手段,俞舟只怕要把他做槍。
俞舟那種不管怎樣,你得聽我的,那種姿態,令他心中十分不甘心,
明明情報是他拿來的,事情也是他調查出來的,現在拱手告訴她,竟然連一點好處都不能提?
想到這裡,陳朗面‘色’也是沉了沉,“彼此彼此罷了,俞小姐既然已經都明白,何必跟我裝傻,這又有什麼意思。”
俞舟知道陳朗不是個簡單的人。
看他流裡流氣,十足一個二世祖,卻能夠忍耐這不發。之前沒遇上時候,也沒打算找自己,看來他已經有眉目。並且就算是他一個人,大約也能做完整件事情。
這麼一來,俞舟在這場談判裡,就佔了劣勢。
她這等高傲的孔雀‘性’子,怎麼能容忍被人驅使,所以纔有這一時間的氣氛凝固。
俞舟嘴角微微揚起,她本身長得漂亮,就算是面無表情,也是令人怦然心動的角‘色’。
此時嘴角帶着一抹似有非有的微笑,更是添上幾分神秘。好似‘蒙’娜麗莎的微笑那般,讓人猜不透到底那抹笑容,是什麼意思。
陳朗盯着她,忽然手一抖。
那在手中把玩的,一直不曾溢出的茶水,傾斜的倒了一點,正好灑在了他的手上。
俞舟的笑容越發明顯,她慢悠悠的端起茶壺,用非常標準的茶道姿勢,給陳朗那灑了水的杯子,添補了些茶水進去。
她聲音清淡,聽不出喜怒,和臉上的笑容卻不覺得違和。
只見她把茶壺放回去,擡起頭,對着陳朗說道,“這回別再握在掌心,你要知道,水這種東西,有時候最是危險了。古人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想必你也是明明白白的,可別自己給自己搬絆腳石。”
陳朗猛地擡起頭,俞舟這話,已經是明顯的在威脅他了!
他死死的盯着俞舟,對面的‘女’人還一如既往是一副高傲冷淡的表情,甚至還在怡然自得的品茶。根本不關心他聽了這話會不會甩‘門’而去,而是‘胸’有成竹的,坐在那裡。
陳朗知道,這是俞舟在等自己表態。
如果拿不出她要的誠意,那麼就不僅僅是談崩了,甚至自己連親手收拾仇人的機會都少了一半的機率。
沒錯,儘管現在的俞舟,一無所有,孑然一身。
但是還是讓陳朗無法不去在乎她,因爲這個‘女’人,你永遠都不知道她能夠做出什麼事來。
不甘、憋屈、怒氣等等情緒,最終只化成了一聲長長的輕嘆。
陳朗看着她,只有苦笑,“我現在後悔遇到你了。”
“啪嗒”一聲清響,是俞舟放下茶盅的聲音。
她盈盈帶着笑,語氣裡才真的有了些笑意,“那麼,現在就讓我們來談談,關於你的計劃……”
袁遷遷和方洋在外頭等得百無聊賴,幸好手機的網絡還算好,就各自抱着手機,點點按按的。
方洋是在確認事務所的事物,而袁遷遷,在看高數課程老師的歷屆考題……
她頭大的盯着手機屏幕那變態至極的題目,牙癢癢的說道,“這到底是誰出的題,那年的學長學姐們,真的沒有在考試之後去給老師套麻袋嗎!”
方洋看她這幅‘摸’樣,就隨口問了一句,“什麼變態題目?”
袁遷遷馬上把手機屏幕調給他看,努力的吐槽着,想找個同仇敵愾的人,“喏!就是這個,你看看這題目,簡直太奇怪了,這都是什麼啊,完全不給學生活路!”
方洋看着題目,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細看,這種考題的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別人想模仿也模仿不來,正是他大學的導師的風格。
他默默的看了氣呼呼鼓成包子臉的少‘女’,聲音帶着笑意說道,“這位出題的老師,是我大學的導師。倒是有人想套他麻袋,當然只是說說而已,被他聽到之後把說這話的人給套了,還綁着去了‘操’場遊行。”
袁遷遷張着嘴,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好霸道的老師……”
方洋對這個傻乎乎的少‘女’還是不討厭的,伸手‘揉’了一把“傻乎乎少‘女’”的頭,“所以,你還是安心學習,千萬不要說他壞話,他耳朵很靈的。”
袁遷遷呆呆的點點頭,心有餘悸,“還好還好,我可得注意!謝謝你提醒啦,方大叔!”
方洋臉‘色’一變,“大叔?”隨即眯起眼睛,冷笑了一聲。
袁遷遷暗道不好,好像有什麼不好的話,即將從對面的鐵嘴銅牙的律師嘴裡說出!
果然,只聽方洋說道,“白撿了你和商照川兩個侄子侄‘女’,我倒是也無所謂。”
袁遷遷,“……”
她早就該知道,自己這點嘴欠的‘毛’病,就應該改掉!
方洋彷彿在可憐少‘女’的智商一般,拿過手機,然後打開了記事薄,霹靂巴拉的打字。
末了,遞給了緊緊抿着嘴,打死不說話的少‘女’,施捨的說道,“這是解法,好好學學,你這個腦子,還有救。”
腦子,還有救?
聽上去好像不是在夸人……
她自我安慰道:算了,已經被嫂子毒舌慣了,這點擠兌算什麼!
之後兩人倒是和諧,一來一去的做題解答講方法,關係比之前近了不少,已經由“喂”,晉升到“方洋哥”了。
不過袁遷遷心中界線十分明瞭,就算是方洋哥,也要堅持不懈的打消他對嫂子的一切念頭!
待到袁遷遷做完半套題,裡面小隔間的‘門’,才被緩緩推開。
俞舟在前,陳朗在後,都面帶微笑。
只是俞舟的微笑十分自然,陳朗嘛,好像剛剛被割地賠款一樣,帶着苦‘逼’。
俞舟看着袁遷遷和方洋,見他們相處和諧,還有些好奇,“你們不是一在一起,就渾身是刺的吵架嗎?今天倒是消停。”
方洋似笑非笑的看了袁遷遷一眼,一句雙關的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袁遷遷咬牙,果然是律師!
俞舟無奈的搖頭笑笑,“你就別老欺負遷遷了,她還小呢。”
方洋點點頭,對着袁遷遷問着,“我欺負你了?”語氣溫柔,綿裡藏針。
袁遷遷想着剛纔,方洋答應給自己回去總結,那位變態導師的出題規律,便再不敢得罪對面這位。
她大眼睛溼漉漉的,聲音無限委屈,“沒有欺負我。”
俞舟聽得這話,就伸出手,點點她的額頭,“委屈死了是吧,看你這張苦瓜臉。”
陳朗只見過俞舟兩次,一次是在俞氏,一次就是這次。
俞舟給他的印象,除了高傲,就是冷清。他還沒想到俞舟竟然有這麼溫柔開玩笑的時候。
一時間,傻傻的看着俞舟和袁遷遷說話,眼睛都愣了。
俞舟回頭就見這個二愣子,她正‘色’道,“怎麼,我就不許說說笑笑?”
陳朗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這也太快了!
他急忙說道,“沒有,只是沒想……見過而已。”
俞舟冷笑一聲,“行了,有事情電話聯繫,我們要走了。”
陳朗把保鏢們都招呼到一邊,和俞舟三人一道下了樓,隱隱的以俞舟爲了主。
待到俞舟三人坐上車,拐到拐角不見的時候,陳朗才狠狠的喘了一口氣。
他氣呼呼的,嘴裡唸叨着,“這個‘女’人,誰娶了她,真是……”他咬緊牙關,吐出四個字:“三、生、有、幸!”
車上方洋見俞舟心情很好的樣子,便一邊開車,一邊問道,“談得不錯?”
俞舟將修長的雙‘腿’架起來,手‘交’疊着當到膝蓋上,嘴角笑意還沒落下,回答道,“確實不錯,知道了很多事情。”
方洋見她神‘色’沒有不悅,纔有些猶豫的問她,“你母親她……”
俞舟嘆了一口氣,笑容也收了起來,“都是‘亂’事,想必她也想逃避吧。”
方洋只得跟着放低了聲音,“那就給她好好的報個仇,從此以後,都再無遺憾。”俞舟點點頭,聲音輕得好像呢喃一般,“愛情,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居然能夠就那麼悄無聲氣的,奪走了人的意志,任它隨意‘操’控,真是太可怕了……”她伸手‘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項鍊,那上頭,墜着一枚內刻“照川”二字的鑽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