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風話音落下,宇宮胤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沉默了幾秒。
襲風在宇宮胤氣勢的壓迫之下,只覺得這短短的幾秒像幾年那樣漫長。他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看宇宮胤,這一刻他算是清晰地認識到宇宮胤有多麼看重尹婉萱了。
本來以爲宇宮胤只是一時心動而已,對尹婉萱的感覺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結果他根本沒想到。宇宮胤纔剛執行完危險的任務,回來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詢問尹婉萱的近況。
他本也不指望隱瞞宇宮胤多久。只是看宇宮胤忙了這麼多天,出生入死,一直都沒好好休息過,哪怕王爺是鐵打的,現在也有些扛不住了,所以只希望宇宮胤好好休息一下,稍微緩過來,再去關注尹婉萱,可惜,他低估了宇宮胤對尹婉萱的在乎。
“襲風,我是怎樣的人你很清楚,我對你們很信任,也不希望你們有事情瞞着我,哪怕……是爲了我好。也是一樣的。”宇宮胤淡淡地道,從語氣上聽不出喜怒。
襲風心中一凜,低聲道:“王爺,襲風知罪。”
“以後尹家的事情作爲一等來看待,凡是和尹婉萱有關的。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告知本王,這種事情第一次發生,本王姑且饒了你,若還有下一次——”
“襲風不敢,不會有下一次了。”襲風當然明白宇宮胤的言下之意。連忙道。
宇宮胤幾天幾夜沒休息好,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眉眼之間有藏不住的疲憊,敲打完襲風后,宇宮胤也沒精力繞彎子,直接道:“尹婉萱沒事吧?”
“根據屬下目前收到的消息來看,尹小姐被暫時關進了祠堂,尹嶽華大概還記得上次王爺的警告,所以不敢對尹小姐動手,尹小姐應當是無礙的。”襲風道,“相反,外頭風風雨雨那麼多,尹小姐暫時被關進祠堂,對她而言也算是一種保護,不用去面對那些風言風語,所以屬下沒有過多幹預尹家之事。”
“嗯。”宇宮胤點了點頭,確認尹婉萱沒什麼事情,他也放心了一些,有閒心道,“尹家怎麼了?尹嶽華當了這麼多年的官,該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差不多了,怎麼還會惹禍上身?”
“呃,這次事情,倒是與尹嶽華相關不大。”襲風道,然後將王爺執行任務後發生的事情通通都說了一遍,“那日王爺派馬車將尹小姐送回尹家之後,尹仙曼也早到了尹嶽華的責罰,被遣送去山上修佛,尹家倒是安靜了幾日,只是隨後,民間小報刊登出了一些流言蜚語……”
當聽到尹婉萱在女子會門前,與女子會聯手將那二十多個潑婦治得死死的,讓幕後黑手芝語也跟着名聲受損,宇宮胤嘴角控制不住微微翹了翹,而當聽說芝府得知自己女兒鬥不過尹婉萱,就傾盡全力抹黑尹婉萱,打壓尹家後,宇宮胤冷哼一聲,重重將茶杯放下,危險地眯起眼眸道:“這芝府,未免也太過大膽了!”
襲風一見宇宮胤動怒,立刻道:“王爺執行皇上密令,整個京都沒幾個人知道王爺離京,芝府第一次用民間小報抹黑尹大小姐的時候,其實就是一次試探,見王家和王爺都沒有什麼反應,第二次纔敢如此猖獗。”
宇宮胤皺眉道:“本王離京無法關照尹家,王家是死的嗎!尹家出了這麼大事情,爲什麼沒有任何動靜!尹婉萱好歹是他們王家的血脈,竟然絲毫不顧骨肉親情!”
襲風在心中汗顏,骨肉親情這東西,對於從小生長在皇宮而言的宇宮胤而言,早就是浮雲了,宇宮胤五歲那年就知道親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所以纔開始學着籠絡人心,王府現在這些班底,全都是宇宮胤從小靠自己的力量累積起來的。
但是輪到王家這邊,王爺要求倒是高,只能說王爺果然對那尹小姐愛護的緊,他覺得好的,全世界都該對尹小姐也好。
襲風道:“王家老對頭最近也在找王家麻煩,皇子們最近私下的鬥爭越來越激烈了,王家始終不肯站隊,作爲中立,立場十分尷尬,被針對了也無法及時反擊,被絆住了手腳,尹家這邊……大概也無暇顧忌幫忙了。”畢竟對於這些人而言,尹家那點事還真不算什麼事情,芝府都只是一個小螞蟻而已,民間小報看似風頭正盛,但所謂盛極必衰,沒那麼力量,卻站到了那個位置,遲早是要被拉下馬弄死的,芝府這些年來行事越來越乖張,朝上不是沒有人打着趁着尹家這件事情,然後對芝府發作的主意。
朝堂中的明爭暗鬥,宇宮胤自然明白的緊,他能夠年紀輕輕深得皇上欣賞,直接得了個“胤王爺”的封號,自然說明了他的過人之處,甚至說,在這場沒有硝煙的鬥爭當中,宇宮胤混的簡直如魚得水。布豆豆圾。
同樣是沒有明確戰隊,王家的位置有些尷尬,宇宮胤卻仍然高高在山,穩坐釣魚臺,讓每個皇子一邊羨慕嫉妒恨,一邊還是得拉下臉來拉攏宇宮胤。
聽了襲風的話後,宇宮胤冷笑道:“王家如今既然不插手尹家與尹婉萱之事,那麼將來也別準備插手了。”
襲風聞言,身爲了宇宮胤的得力屬下,立刻明白宇宮胤的意思,王爺因爲尹婉萱,而愛屋及烏,打算將王家當親家看的。既然王家現在選擇了袖手旁觀,那麼將來也別打算讓王爺繼續用同樣的態度對待了。
只因爲這一次的失誤,錯失了胤王爺這麼強大的盟友,王家若是知道了,大概得追悔莫及了吧。
不過也不能怪王家,誰能想到,胤王爺會偏偏鍾情於尹婉萱那麼個小妮子呢,連他襲風伺候了宇宮胤這麼多年,都沒有預料到,更何況別人。
宇宮胤瞭解了自己離京之後發生的事情,也不準備再耽擱下去:“芝府認定了尹家背後的王家和本王不會幫助尹家,才這樣放肆敢對尹家下手,那本王這次就讓他們知道,恃強凌弱的下場!”
“逐亭。”隨着宇宮胤話音落下,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宇宮胤面前,赫然是宇宮胤暗中培養的影衛,宇宮胤道:“去尹家看一看尹婉萱現在情況如何,然後立刻回報給本王。”
“是。”逐亭說完,人影一閃,迅速消失不見。
“襲風。”
“是。”襲風立刻屏息等待命令。
“芝府的事情交給你,婉萱已經將這件事情做的很好了,本王也不欺壓他們,只要一切公平公正地進行便可,如果芝府和尹家的勢力相當,如果芝語和婉萱一樣的處境,就算民間小報如何抹黑婉萱,本王也相信尹婉萱能夠翻盤,取得勝利。”
“是。”襲風立刻明白宇宮胤的意思,王爺這是不打算將芝府一下子玩死,而是弄得半殘,然後留給尹小姐練手呢……王爺你倒是說的好聽,不打算欺壓人,但這可比仗勢欺人更加的狠辣啊。
“?管家。”宇宮胤吩咐完襲風,又點名了一個人。
在門外候着的胤王府管家聞言,立刻走了進來,恭敬地跪地道:“王爺有何吩咐。”
“最近亂嚼舌根的人似乎有些多。”宇宮胤冷冷地道,“那些百姓愛看熱鬧也就罷了,某些人的爪子未免伸的太長了。”
?管家立刻明白,胤王爺是不滿大家亂傳他和尹婉萱的緋聞,一些平民百姓愛看熱鬧,宇宮胤自然不會去管,但如果有人在背後操控輿論,藉着胤王爺的名頭打壓別人,可就不行了。
換而言之,其實就是不準一些看尹婉萱不順眼的人,藉助宇宮胤的名頭來打壓尹婉萱。
要知道那個尹大小姐王爺都寶貝的緊,爲了保護她,胤王爺已經很收斂了,結果當事人這麼小心翼翼對待的珍寶,旁的人卻這樣隨意糟蹋,難怪王爺會不高興。
?管家立刻會意:“老奴明白了。”
吩咐完這三件事,宇宮胤勉強放心一下。
芝府的事情最好等確認尹小姐的情況之後,再着手進行安排,如果芝府將尹婉萱害的比較慘,那麼襲風自然得順着宇宮胤的意思,將芝府打壓的慘一些,如果尹婉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襲風就可以根據情況調整,讓芝府還保留一點元氣,尹小姐練手起來纔不覺得乏味。
因此,襲風並沒有立刻離開。當看到宇宮胤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襲風忍不住道:“王爺,您的身體也很重要,尹小姐的情報一會兒就會送過來,您先休息休息吧。”
“等確認她沒事了再睡。”宇宮胤道,隨後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表現的太在乎尹婉萱了,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她救過本王的命,本王如今只是回報她而已。”
襲風:王爺您不用補充的,越描越黑欲蓋彌彰,其實我們都懂的……
片刻後,逐亭回來彙報道:“王爺,尹大人將尹小姐關入祠堂後,因爲扛不住外界壓力,剛纔親自去祠堂找尹小姐,要求尹小姐給芝府跪拜道歉,將這件事情平息。尹小姐不願意,尹大人便將尹小姐趕出尹家,想讓尹小姐吃點苦頭就懂的服從了。”
“那尹婉萱現在人在哪裡?”宇宮胤倏地從位子上站起來,厲聲道。
“尹小姐頭部受了點傷,剛被趕出尹家家門就倒在門口昏迷不醒,屬下已經派人守護尹小姐,然後迅速回來和您彙報,等您的指示。”
“指示什麼,立刻把她帶回來治傷!”宇宮胤喝道,向來冷冽沉靜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怒意,眼看着逐亭要去把尹婉萱帶回來,宇宮胤道:“等等,本王隨你們去。”
“王爺?”哪怕向來寡言少語的逐亭也一愣,“王爺剛執行完任務歸來……”
“去一趟而已,本王又不是紙做的,帶個人回來難道還能出問題不成?!”宇宮胤顯然沒打算聽從任何人的意見,一邊這樣說着,一邊率先出門。
襲風和逐亭對視一眼,搖了搖頭。就算是皇上都不一定能說服得了下定決心的王爺,更何況他們呢。
宇宮胤一路快馬加鞭,他沒擺什麼陣仗,所以沒有一個人知道,胤王爺此刻居然來到了尹家的後門。
當宇宮胤看到被影衛守着的尹婉萱後,見尹婉萱生死不知地倒在那兒,宇宮胤突然覺得這樣的畫面刺痛了他的眼睛。
如果可以的話,他再也不想看到尹婉萱這樣脆弱地昏迷在他眼前!
宇宮胤彎下腰親自扶起尹婉萱,發現尹婉萱的後腦受創,逐亭的手下對各種傷口處理十分在行,已經爲尹婉萱將傷口處理了一遍,血止住了,不過後腦那個大包,恐怕還需要些時日才能夠消得下去。
宇宮胤小心翼翼地將尹婉萱抱起來,當發現尹婉萱比他上一次抱她的時候,竟然還要輕一些,宇宮胤咬牙切?地道:“每次都這樣,一旦本王離開了,你不是這裡受傷,就是那兒受傷,難道就真這樣離不開本王了?還是說,和你這個狡猾的女人,刻意用這個辦法吸引本王的注意力,讓本王牽腸掛肚,居然越發地放不下了……”
尹婉萱昏迷着,乖巧地躺在宇宮胤的懷裡,對於宇宮胤的話,沒有絲毫迴應。
宇宮胤在心中嘆氣,他明白,如果尹婉萱清醒着的話,是絕對不會這麼乖巧聽話的,不過,他倒寧可尹婉萱清醒着時候生龍活虎的模樣,也不希望她這樣安靜的讓人心疼。
他有些懷念那日在樹叢裡頭救了他,竟敢扒他褲子,眉眼之間神采飛揚,鮮活明亮的尹婉萱了。
“明明在尹家過的並不快樂,卻死活要繼續住在那兒;明明只要答應本王,榮華富貴就享用不盡,卻是要將本王拒之門外……不過尹婉萱,就算你不願意,這次,你也得住進胤王府了。”宇宮胤輕嘆道,將尹婉萱小心翼翼地放進馬車,然後坐在一旁,親手扶着尹婉萱的身體,以防她不舒適,或者隨着馬車的顛簸滾落到地上。
雖然是倚在尹婉萱的身邊,馬車內也就他們兩個人,不過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子,宇宮胤言行舉止卻十分的規矩,嚴格恪守禮儀。一是因爲尹婉萱是他喜歡的女子,宇宮胤除非失去理智,否則會盡量尊重尹婉萱;二則是尹婉萱現在受了傷,宇宮胤是絕對不會趁人之危的。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駕着馬車的逐亭突然對宇宮胤道:“王爺,有人跟蹤。”
“跟蹤?”宇宮胤當即皺眉。
逐亭道:“是個小男孩,王爺,屬下找到尹小姐的時候,尹小姐的傷口雖然沒有被處理,但腦後枕着一塊布,應該是有人發現她,屬下趕着回來與王爺彙報情況,留別的影衛在那兒守候。剛纔有影衛和屬下彙報,那個小男孩發現尹小姐被我們護着之後,就一直躲在一旁,伺機想要接近,不過始終沒有成功。”
“小男孩?多小,你知道他的身份?”
“約莫七八歲的樣子,他穿着尹家家丁的衣服,很可能是尹小姐院子裡的下人。”
說到尹家,再看昏迷不醒的尹婉萱,宇宮胤臉上閃過一絲薄怒:“真是尹婉萱的下人,就該在尹婉萱被責罰,受傷的時候及時守護在她身邊,就算自己受傷,也不能讓尹婉萱受傷!年紀小又如何,穿着尹家家丁的衣服又如何,別管他,將他甩了!”
“是。”逐亭道,駕着馬車繞了幾條路,很快就將小男孩甩遠了。
元寧玉在尹嶽華離開後,立刻偷偷地從祠堂爬出來,然後尋找尹婉萱的身影。
終於在後門找到昏迷不醒的尹婉萱,元寧玉嚇得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從來沒有想過,那麼溫柔的尹婉萱,有一天會這樣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這樣脆弱地躺在他面前!
元寧玉趕緊脫下自己最裡面的那層柔軟的裡衣,墊在尹婉萱的頭下,只想爲尹婉萱止點血。
可是似乎不起作用,尹婉萱還是昏迷着。
元寧玉守着尹婉萱一會兒,見尹婉萱遲遲不醒,尹婉萱頭部的傷令元寧玉不敢隨意移動尹婉萱的身體,他只要咬牙暫時離開尹婉萱,跑到附近的藥店去偷藥。
偷藥的過程很不順利,他不知道尹婉萱需要什麼藥,只能躲在藥堂後面,不斷觀察揣測,然後終於等到了一個身上有傷的人,元寧玉根據他的傷來照搬着,給尹婉萱抓藥。
可惜等他回來的時候,尹婉萱的身邊已經有人了,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靠近。
此刻,眼看着馬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元寧玉直到跑不動,趴在地上了,還是忍不住擡起頭,死死盯着馬車。
如果他再長大一些,如果他更有能力一些,如果他能比現在強,他就能守護尹婉萱了……
不用眼睜睜地看着她餓肚子,不用眼睜睜地看着她受傷,看着她被另一個人帶走,從他的眼前,將她帶走……
哪怕被姐姐拋棄的時候,他都沒有像這一刻這樣,這麼渴望地變強。
不擇手段地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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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宮胤回到胤王府之後,立刻派人給尹婉萱治療,皇上特意賜給胤王府駐守的御醫,也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看完尹婉萱身上的情況後,御醫對宇宮胤道:“回王爺的話,這位姑娘昏迷的主要原因是後腦撞擊到的傷處,令她陷入了短暫的昏迷,好在傷口被即使處理,沒有感染,恢復的好的話,以後可能不需要留疤。以下官的經驗來看,這位姑娘磕傷至今大概有將近兩個時辰了,按理來說用了藥,休息之後,此刻應該可以清醒過來,但現在還昏迷不醒,下官斗膽猜測,是有兩個原因。”
“哪兩個原因?”宇宮胤問道。
“一個可能是這頭部的傷口導致的,後腦腫起的部位由淤血淤積而成,可能對頭部造成了損傷,導致了這位姑娘昏迷不醒;另一個可能則是這姑娘天生身子骨不好,又長期沒有好好調理,不論是她的身型還是體重,都與同齡人相差較多,這是身體長期虧損導致的,這就爲她的身體健康埋下了禍根,同時這位姑娘面頰消瘦,皮膚蒼白,眼下也有淡淡的淤青,顯然近期內過的也不盡人意,這兩兩相加,再加上頭部撞擊,病情一下子爆發出來,所以導致了姑娘昏迷不醒,這是她身體進入自我休眠的本能意識。”御醫斟酌着道。
“她會昏迷多久,要怎樣才能讓她醒過來?”宇宮胤聞言,臉色越發的難看,冷厲地問道。
御醫感覺到了幾分壓力,心中暗歎這胤王爺不愧是皇上養大的,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龍威,恐怕連那幾個皇子都比不上。於是,御醫更加盡職盡責地道:“如若是頭部傷口導致的,恐怕會有些棘手,頭部畢竟是人體最精貴,最精細的位置,稍稍一點點損傷,就有可能導致各種意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將頭部的傷口治療好,讓那個腫起的部位消下去,淤血消散了,對頭部的壓迫減少,醒來的概率也就大大增加;如果是身體虧損導致的,只需要好好調養,精細地照顧,等體力恢復一些後,定然能清醒過來。按照下官的想法,最好的辦法是建議王爺雙管?下,既養好身子,也將頭部的傷口治療好,不過如此一來,倒是十分麻煩,恐怕需要費一些時日……”
御醫有些謹慎地道,他提出了這個方案,要讓尹婉萱在胤王府多住上一陣子才成,雖然目前看這形勢,胤王爺對着女子的在乎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但萬一胤王爺不肯呢?畢竟胤王爺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近過女色,害的皇上擔心胤王爺有斷袖之好,擔憂了好多年……
哪料宇宮胤絲毫沒有猶豫,立刻道:“那就雙管?下,儘快將她的身體調養好!”
御醫聞言,狐疑地看了宇宮胤一眼,聽王爺這語氣,似乎對調養這個女子的身體十分上心,彷彿早就準備好要這樣照料這個女子,就等着御醫一句話了……
一定是錯覺吧,說好的不近女色冷冽異常的王爺,不太可能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瘦瘦小小的小丫頭感興趣吧。
以宇宮胤的敏銳,自然是察覺到了御醫的疑惑,不過宇宮胤可沒打算和他解釋。
事實上除了襲風逐亭和管家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躺在胤王府的這個人是尹婉萱。
從宇宮胤得知尹婉萱被尹嶽華趕出尹家,昏迷在門外,卻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救去後開始,宇宮胤就打定主意要將尹婉萱留在身邊,至少要將尹婉萱的身體養好再說。而之前他只是見了尹婉萱一面,就引發了那麼多的腥風血雨,現在爲了保護尹婉萱,宇宮胤自然要爲尹婉萱隱瞞身份!
片刻後,御醫爲尹婉萱開的藥已經煎好,不論是內服還是外敷的,宇宮胤都不假手於他人,一切都親力親爲。
給昏迷的人喂藥,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強灌擔心會把人嗆到,小心翼翼地將藥喂進去,尹婉萱又吞不下。
宇宮胤強忍住嘴對嘴喂藥的手段,卯足了耐心,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將藥喂進尹婉萱的嘴裡,哪怕自己渾身都被流出來的藥弄溼了也不以爲意。
喂完藥後,宇宮胤又親自拿着藥膏爲尹婉萱的後腦傷口換藥,並且讓尹婉萱的頭枕在他的膝上,然後運用內裡小心地爲尹婉萱腦後的腫傷位置推揉,儘快將那淤血推散,讓尹婉萱早日清醒過來。
襲風一直在外頭候着,直到宇宮胤弄完這一切出來後,才道:“王爺,芝府那邊……”
“本王改變主意了。”宇宮胤雙手負於身後,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陰冷,眼底甚至帶着幾分血紅的殺機,“尹家人是婉萱的族親,本王不便插手,但這芝府,如此囂張跋扈猖獗之極,若是這次放過,將來還不知有誰會再次遭到迫害!”
“不如直接稟報皇上此事,讓芝府聽候發落?”襲風道。
“不!”宇宮胤立刻道,“將婉萱接回胤王府,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皇上定然會得知這個消息,也會開始注意婉萱,如果本王爲了婉萱還求到皇上面前去,爲了‘滿足’本王,也爲了讓尹家感激不盡,皇上雖然會處理掉芝府,但事後也定然會拿此事打趣本王,並且以尹家的背景,皇上會讓婉萱成爲本王的侍妾。皇上一旦金口玉言定下此事,婉萱這一輩子,除非立了大功,否則真的就只能做本王的侍妾了。”
“這……”襲風一聽宇宮胤想的這麼周全,心中既敬佩他將皇上的心思摸的準準的,又忍不住再次感嘆,那尹小姐何德何能,能讓王爺如此上心。
“芝府,民間小報,本王一個都不會放過!”宇宮胤殺機畢露地道,“此事若由本王請求皇上處置,雖然同樣能讓芝府垮臺,但卻終究還是便宜了芝府。本王要讓芝府身敗名裂,要將他們全部都連根拔起!
襲風許久未見宇宮胤如此動怒,感受到宇宮胤話裡的殺機,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在心中默默地爲芝府點蠟。
隨後,宇宮胤條理清晰地吩咐下了幾件事情,讓他去辦,襲風越聽越明白王爺此刻要將芝府斬草除根的決心,也越發地同情芝府。還不如來惹王爺呢,王爺大度,不一定會和芝府計較,可惜偏偏去惹了尹小姐,那可是王爺的逆鱗。
宇宮胤回京後,乍一看上去,芝府霸道囂張地欺壓尹家,尹家依然被芝府壓的喘不過氣來,再這樣繼續下去,尹嶽華遲早要被逼的辭職,到時候尹家是真的完蛋了。
然而,慢慢的,隨着芝府越發的囂張,也終於引起了民間的反彈。
先是芝府的人將尹家壓迫至此,以爲自己天下無敵,漸漸地得意忘形,越發地囂張跋扈,不僅不斷藉助民間小報抹黑尹家,甚至日常中,只要有和芝府有關的人在場,都不容許任何人爲尹家說好話!
事情的導火索,便是某一日,一個茶樓內,一名書生針對芝府和尹家這件事情,發表了自己的見解:“我認爲,此事尹家和芝府,雙方都有錯,俗話說的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尹家的問題,民間小報已經闡述的淋漓盡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下在這裡就不多言了,但芝府難道就真的一點兒錯都沒有,民間小報上說的,就真的是實話?我們都知道,芝府之所以對付尹家,一切的緣由都是那日女子會開始的,但是我個人是覺得,那關於芝大小姐的留言,並不完全無理。芝大小姐對胤王爺的愛慕,我們大家都明白,胤王爺對尹大小姐的特殊對待,我們也都懂。那麼,芝大小姐爲此嫉妒尹大小姐,作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也並非不可能。而且,芝大小姐如此愛慕胤王爺,恨不得人盡皆知,她將來的夫君會有所擔憂,這纔是人之常情啊!”
“這麼說也對……”
“這芝大小姐,確實不好相與,可惜芝府勢大啊……”
這三個人才剛感嘆完,突然一撥人馬進入茶樓,惡聲惡氣地對這幾個書生吼道:“你們幾個,在這兒說什麼呢!竟然敢說芝府的壞話,找死是不是!”
“我們只是就事論事地談論而已,作爲讀書人,我們連國家大事都有權談論,更何況尹芝兩家這點事。”最開始發言的那個書生道。
“芝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你這種東西敢談論的?竟然敢當衆敗壞芝大小姐的名聲,來人,給我打!”這人話音剛落,一羣人蜂擁涌上來,二話不說,就將那三個書生給打的滿口滿身是血,甚至還將這個茶樓給砸了!
臨走前,這幾個人放話道:“所有敢和芝府作對的人,都給我小心點!”
這件事情,次日就登上了民間小報,然而令人可恨的是,明明是受害者,被刊登上民間小報之後,卻變成了面目可憎的加害者,代表尹家迫害芝府,將芝府塑造成了一朵楚楚可憐的絕世大白蓮!
親眼見證事情經過的人,都不可思議,明明欺男霸女的人是芝府,明明打人的人是芝府,但是最終,登上民間小報之後,芝府卻變成了受害者!
於是,民間漸漸出現了反對芝府的聲音,不過由於芝府強勢慣了,又有民間小報多年作爲基礎,一下子還無法將芝府撼動。
這種事情剛出現的時候,大家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不少人覺得芝府不可能這麼猖獗,定然是那個上報的人卻是心術不正,纔會被民間小報如此指責。
可是當越來越多的人,一旦討論起此事,但凡不站在芝府這邊,家世地位比不過芝府的,都要被芝府教訓一頓,漸漸的,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那些曾經是民間小報鐵粉的寒門學子,也因爲芝府過於囂張,還有民間小報扭曲是非黑白太過可惡,而最終站在了芝府的對立面!
“這芝府,行事真是越發的乖張跋扈!”
“你們注意到沒有,凡是討論這件事的人,只要家中有官員品級與芝大人差不多的,就不會有事。但如果討論此事的人,家中官員職位比芝大人要低,比如像尹家那樣從九品芝麻官,或者更倒黴一點,直接是寒門學子,平民百姓,芝府定然會通下狠手,當場將人揍的娘都認不出來!”
“對,沒錯,原來芝府竟然如此趨炎附勢,跪舔權貴,卻隨意毆打我們這些寒門子弟!”
“明明民間小報的受衆是我們這羣寒門學子啊,當初芝府和尹家的事情剛剛爆發出來的時候,是我們站在了芝府的這一邊,站在了民間小報這一邊,相信他們是受害者,相信他們是無辜的,可是芝府和民間小報現在是怎麼了,以權壓人嗎,竟然當街隨意毆打人!”
“我看芝府和民間小報現在成了氣候,根本不把我們這一羣平民放在眼中!”
“別說我們了,你看看那尹家,被芝府弄的幾乎要家破人亡,如今尹老夫人病重,尹大人被芝府和民間小報逼迫的只差沒辭官,尹家二小姐山上修佛,至於那最重要的尹家大小姐,我有聽人說,已經被芝府害的失蹤了……至於這個消息準不準確,我是不敢肯定。”
“起初我還以爲真的是尹家迫害了芝府,現在看來,真相遠遠不是我們所以爲的那樣,這芝府,實在是太過分了!”
“對,我們這一羣平明百姓,這一羣寒門學子,既然能讓民間小報起來,定然也能將它打垮!這樣的惡勢力,不配給我們讀書人送報,看了它,污了我們大家的眼,錯信了好人,誣害了忠良啊!”
“對!沒錯,我們要奮起反抗,打倒芝府,打倒民間小報!”
“打倒芝府,打倒民間小報!”
不知不覺,這樣反抗芝府的口號就形成了,而且猶如龍捲風過境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席捲整個京都外圍,不到三天的時間,這一羣寒門學子,就組成了遊行隊伍,親自將民間小報的總點砸爛,然後再到街上游行,勢必要讓芝府付出代價!
這麼多寒門學子奮起反抗,對於整個朝廷而言,都是震動朝綱的大事!
芝府對付尹家,本來只是一件大家都觀望的小事而已,然而誰也想不到,最終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寒門學子的示威遊行引得整個朝廷震動,當日早朝的時候,龍顏大怒,一早晨都在商議這件事情,芝府也理所當然的,開始被朝廷嚴令徹查!
這不查還好,一查,竟然查出了不少問題!一時之間,芝府徹底成爲了人們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中心,而且這一次沒有芝府惡霸一般地干預,大家暢所欲言,別提多暢快了。
“據說民間小報這麼多年來,報道的假新聞不知有多少!”
“花錢就能買新聞呢,呵呵!”
“明明是某富家少爺花錢找人扮演落魄乞丐,然後富家少爺假裝路過給錢,裝作賞識乞丐才華的樣子,然後乞丐假裝感激不盡,卻被這民間小報報道成真人真事,將那富家公子吹的天上僅有地下絕無!”
“還有某寒門學子作詩一首遭人賞識,一日之內登天的,那寒門學子其實也是某商賈之子,藉助民間小報給自己漲名氣的!”
“還有那尹家小姐明明清清白白,卻被民間小報污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女子,可憐尹家小姐還纔剛剛十四歲,回到尹家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遭遇此等慘事,也不知尹家小姐現在如何了……”
“芝府被徹查,尹家鬆了一口氣,尹嶽華親自出來感謝大家,但很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帶上尹大小姐,而且別人問起了,這尹嶽華也吱吱嗚嗚的。”
“看來尹大小姐失蹤一事……有可能是屬實啊……”有人立刻嘆息道。
“這尹家也真是的,明明自己家的女兒沒有任何問題,是被冤枉的,竟然也保護不好她,眼看芝府真面目被揭發,尹大小姐沉冤得雪,現在人不見了,這事情辦的可真是不地道。”
“我聽聞了那尹大小姐的事蹟,聽說這尹大小姐,爲人溫婉聰慧,有才有貌,會寫詩作詞,還會彈奏那絕曲《夢記浩然天下之書》,對尹大小姐早已神往已久,可惜卻連一面都無法見到。”
“你們說,這尹大小姐是真的失蹤,還是假的失蹤?”
“這事情誰也說不準,如若真的只是在尹家休養便罷了,若是失蹤,對於女子而言,總歸是有損清譽……”
正被不少寒門學子擔憂清譽的尹婉萱,此刻正枕在宇宮胤的腿上。
感覺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輕柔地按着自己腦後鈍痛的傷口,尹婉萱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宇宮胤低下頭認真專注地望着他的面孔。
第一次見到宇宮胤的時候,尹婉萱就被宇宮胤俊美的容貌震驚過,哪怕當時性命攸關的時候,尹婉萱都忍不住感嘆這人生的一副好相貌,讓人見之忘俗,一眼就忍不住深深地着迷。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尹婉萱受了傷,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再加上突然得知宇宮胤的身份,震驚之下,也來不及好好打量他,只顧着和宇宮胤撇清關係了。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