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穎雪眯着眼睛看着她,默不作聲,儼然不會輕易相信她所說的話。
畢竟不論是那個女人,看見自己的丈夫和前任共處一室,都會忍不住嫉妒和猜疑。
但……她睡眼惺忪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他真的是清早纔來的?”曹穎雪狐疑的問道。
石佳倩揉了揉蓬亂的頭髮,語氣有些不耐煩:“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可以把窗簾關上了嗎,陽光太刺眼了,至於小豆丁吃藥的問題,我待會自己餵給他。”
見狀,曹穎雪望向走到牀邊的方黎,又望着放在牆角的禮盒,心裡信了七分。
往常方黎執行任務時,經常深夜或者凌晨回家,再加上今天不是休假日,白天還要工作的他抽清晨的時間來探病,也就不足爲奇了……
這麼想着,她心裡的疑慮又消散了幾分。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把每種藥的分量留在這裡,你待會記得看仔細一些,別喂錯了。”曹穎雪略帶歉意的笑了一笑,轉身將窗簾重新拉上。
然後走到牀頭櫃前,把裝有藥物的盒子放在桌上,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拉着方黎的手就朝外走。
猛然被拉住手的方黎,肌肉緊繃,問道:“你拉我出去幹什麼?”
曹穎雪皺了皺眉頭,理所當然的問道:“難不成你還想留在這裡?”說到這裡話音一頓,顧忌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石佳倩,湊到他耳邊說道:“赫連池又不在,你待在這還有什麼意義,再說你今天早上還要上班吧?”
方黎想了一想,點頭。
雖然石佳倩打斷他話的用意,他有些不明白,但他知道,對方不想讓他現在說出事實真相。
見兩人都出門之後,躺在牀上裝睡的石佳倩鬆了一口氣。
早在方黎起牀洗漱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只是懷裡的小豆丁身子過於軟綿,舒服到她懶得動而已。
可就在她好不容易戰勝懶惰準備起牀時,曹穎雪進來了。
想到方纔的一幕,還真是虛驚一場,方黎差一點就說漏嘴了……
萬一讓曹穎雪知道豆丁是方黎的孩子,那她該怎麼想?她對方黎的感情不作假,對於這場婚姻的珍惜更是讓所有人看在眼裡。
她不知道像這樣癡情的女人,如果得知自己的丈夫有私生子,會做出什麼樣的過激行爲來。
隱瞞或許是不對的行爲,但有時候,隱瞞也會成全另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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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曹穎雪親密的挽着方黎的胳膊,走在人流稀少的走廊上。清晨,還有許多上班族正在睡夢中,曹穎雪卻已經到了上班崗位。
“你每天都這麼早來醫院嗎?”方黎望着清冷的醫院說道。
他發現對於自己妻子的生活,好像並不是很瞭解。
曹穎雪愣了一愣,隨機苦澀一笑:“因爲你不是經常回家,所以也不知道,我負責的病人病情都有些複雜,所以我每天都會很早趕到醫院,以便爲他們做一些檢查。”
聞言,方黎側過頭,賞識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一個很負責任的醫生。”
曹穎雪不以爲然的笑了一笑,鬆開挽着他胳膊的手,走到窗臺邊看着樓下稀疏的人羣,說道:“很多人都這麼說過,但我只是不想看見死亡罷了……”
不知想起什麼,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你還記得小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嗎?”
“小時候?哪件?”方黎鎖眉想了一想,疑惑的問道。
曹穎雪側頭看向他,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只是那笑裡含着一絲哀傷。
“你竟然不記得了,也是,畢竟那段回憶那麼痛苦。”只有她一個人還傻傻的戀戀不忘。
說到這裡,方黎眼裡忽然閃過一道光,豁然大悟:“你說的是那件事?”
因爲父親在仕途上職位過高的緣故,幼年時期的他沒少遭受過綁架,其中一次綁架讓他印象尤爲深刻,那也是他最爲慘痛的一次經歷。
當年家裡出現了內賊,裡應外合,暴露了他的行蹤位置,並收買了他的保鏢將他綁架。值得慶幸的是,當時有一位身手不錯的管家跟着他。
管家帶着尚還五歲的他突破包圍,過關斬將,竟憑一柄手槍就殺開一條血路,堪堪躲過衆人的追擊。不過不幸的是,管家爲了保護他而背腹中彈,血液像溪流一般汩汩流出。
等到曹穎雪的父親趕來營救時,他已然氣息奄奄。
“陳伯當時明明還有救的……”曹穎雪一想到那時血腥的場景,眼裡就忍不住染上一絲恐懼:“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流出那麼多血,而在場的營救人員要是有一個人懂醫,陳伯也不至於死的那麼悽慘。”
方黎沉默,隨着她的聲音,思緒也不禁漸漸飄遠。
其實在缺乏父愛的童年,他是將溫和的陳伯當父親看待的,只是……
“那時候,我第一次看你哭,也是唯一一次。”曹穎雪轉頭望着他的側臉,昔日裡冷冰冰的小男孩,逐漸和眼前凜冽的男人相融合:“在你哭的時候,我向你發誓,以後一定會成爲一名偉大的醫者,你在前面衝陣殺敵,我在後面爲你善後。”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你才整天嚷嚷着要學醫。”方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曹穎雪啊,我哪值得你這樣付出?
你可知,我一直是把你當妹妹看待的啊!
“那不重要。”曹穎雪勾脣笑了一笑,竟有幾分古靈精怪:“重要的是,你還記得你當初的話嗎?”
“什麼?”方黎想了一想,茫然問道。
“你說如果我真的能成爲醫生,你就娶我爲妻,永生永世都疼愛我。”曹穎雪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現在第一個承諾已經完成,就差最後一個。”
方黎,我不求你永生永世疼愛我,只求你永生永世不負於我。
在她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方黎的身體狠狠一震,轉頭眼神複雜的看着她。
望着他震驚的表情,曹穎雪心裡即苦又澀,可她最終也只是噗嗤笑了一聲。
“算了,不鬧你了。喊你出來是想跟你說件事,我馬上就要出差了,你要不要考慮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