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米袋包裝很是簡陋,不似尋常的蛇皮袋,而是由麻布縫製而出,上面用硃砂筆寫着四個大字——楚家米房。
赫連溪啞口無言,不知作何應對。
英子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小臉繃得緊緊的。
友誼的小船簡直說翻就翻了,毫無預兆。
就在這時,走廊處的門簾被撩開,彭納爾從屋內走了出來,打着哈欠掃了他們一眼。
睡眼惺忪道:“小溪你站在門口乾嘛啊,多冷啊!”
一陣冷風吹來,吹得赫連溪渾身打寒噤,也顧不上尷尬不尷尬,就叫英子一起進門。
英子卻是看着彭納爾,結結巴巴道:“洋,洋……鬼子!”
昨晚彭納爾和齊悅走的太遠,深山裡信號弱,等他們爬上一座山頭,收到赫連池通知短信時,赫連溪已經被接回家了。
所以彭納爾並沒有見過英子。
雖被人稱作洋鬼子,並不會是一個愉快體驗,但彭納爾還是保持着紳士禮儀,禮貌的問向赫連溪:“小溪,這個小女孩是誰,她是你的朋友嗎?”
赫連溪點點頭,等英子進來之後關上門,向他介紹道:“她叫英子,父親是獵戶,就是她帶我走出深山的。”
昨晚的事彭納爾略有耳聞,所以對於這個彌補他錯誤的女孩,他是打心眼裡感激的。
就算她叫他洋鬼子,他也決定既往不咎,反而撫掌詠了一句諺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們歡迎你!”
他忽然拔高的音調,把英子嚇了一跳,她貼着牆邊走進屋內,在赫連溪耳旁低語:“這個洋鬼子腦子沒問題嗎?”
赫連溪強忍住笑,同樣竊竊私語:“他腦子沒病,他只是中文不好。而且他也不是洋鬼子,他是W國的王子。”
“王子?”英子一臉懵逼的看着他,半響才道:“你說的沒錯,他腦子沒病,是你腦子有病。”
赫連溪眉頭一皺,再也不念救命之恩,開始對她進行反擊,“沒見過世面就沒見過世面,幹嘛怪別人!”
“你見過世面?你知道稻米和小麥的區別嗎?呵呵——”英子毫不客氣地反擊。
彭納爾餓的頭暈腦脹,也顧不上摳摳掐掐的兩位小孩,在餐桌前坐下感嘆道:“餓死我了,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沒吃飯。”
說着,他興奮的拿起筷子,可在餐桌上掃視一遍後,卻變得有些沮喪:“怎麼全都涼了,涼的菜怎麼吃?”
和赫連溪廝打在一起的英子,聽見這話,連忙一把將赫連溪推開,質問道:“沒餿沒臭,怎麼不能吃?”
彭納爾爲難道:“能吃是能吃,但我從來不是涼的菜。”
他們國家有一習俗,涼的菜是不能吃的,所以無論是王室還是平民,都不會吃涼菜。
在英子繼續開口前,他站起身說道:“算了,我還是去保鏢借宿的地方吧,讓他們做飯給我吃。”
說完,在英子詫異的眼神中,推門扎進呼嘯的寒風中。
“保鏢,他還有保鏢嗎?”英子滿臉震驚,手腳筆畫道:“就是那種個頭高大,身材壯壯的僱傭兵嗎?”
赫連溪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他是一國王子,隨身帶保鏢不是應該的嗎?”
此話一出,本來還挺感興趣的英子,瞬間撇了撇嘴:“說你傻你還真傻,入戲還挺深,他要是王子,我就是山林公主!”
赫連溪噗嗤笑了出來,扯了扯她殷紅的大棉襖,笑道:“還公主呢,哪個公主穿紅色大褂和屁股上打了補丁的褲子?”
英子立即捂着屁股,滿臉羞惱。
她就這一條厚棉褲,所以即使打上了補丁,她還是很喜歡。本以爲用長棉襖蓋住,別人就發現不了,誰知還是被他看見了“可惡,你偷看我屁股,你這臭不要臉的!”英子彎腰拾起小,朝他衝了過來:“小小年紀就敢耍流氓,就算你不傻,今天我也得把你打傻!”
看着呼嘯而來的木,赫連溪嚇了一跳,連忙繞着餐桌躲避:“你瘋了,快把凳子放下,很危險的!”
英子憐惜糧食,怕撞倒餐桌浪費食物,所以只敢中規中矩的跑着,故而被赫連溪拉開一大截距離。
一邊跑,赫連溪還有空挑釁她:“紅大褂,你有本事來追我啊,拿着個嚇唬誰呢?”
英子氣得渾身發抖,可就是追不上他,只能看着他那張耀武揚威的臉,不斷地在眼前晃着。
“略!穿着紅大褂的母老虎,母老虎!”赫連溪衝她吐了吐舌頭,方纔受得委屈全部消散。
忽然,屋內傳來一把嬌弱的聲音,門簾被撩開。
“小溪,你說誰是老虎?怎麼那麼開心啊?”夏芸芸滿臉笑容,站在那裡對他微笑。
赫連溪逃跑的動作僵住,冷不丁被英子拍了一,他嗚咽一聲,看着夏芸芸滿是期待的臉。
他開口唱道:“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
夏芸芸眼裡的光芒淡去,低聲道:“原來是在唱歌啊,我還以爲你會說話了呢。”
赫連溪若無所覺,依舊裝出神色渙散的樣子,嘴裡哼着:“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哼着哼着,英子在他背後掐了一把,他音調瞬間拔高:“啊——”
夏芸芸猛然擡頭,狐疑道:“怎麼了,怎麼叫這麼大聲?”
赫連溪瞥了身後一眼,英子笑得一臉得意,他忍痛繼續唱道:“啊——那就是青藏高原——”
“調真高,我們家小溪嗓音真好。”夏芸芸拍手稱讚道。
赫連溪呆滯着臉,不爲所動,心裡卻有苦說不出。
背後有人一直掐他軟肉,調能不高嗎?
說曹操,曹操到,剛消停一會的英子又開始掐,他只能把音調高的歌唱了個遍,最後還開始唱起忐忑來。
夏芸芸聽得心情不已,琢磨着道:“我怎麼覺得這歌聽着好難受,小溪你是不是不開心?”
赫連溪頭也不能搖,只能用歌聲表達自己的怨憤。
“卯上你只好自認倒黴活該,揣揣的樣子你真心太壞,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嗚嗚……”
夏芸芸聽得一臉愁容,眼神幽幽的看着他,嘴裡唸叨着:“完了,這回不僅腦子摔傻了,情緒也飄忽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