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動了,不可思議地動了。
握着筆桿的兩人,分別是生物能量學教授丁仁和黑粒子工程負責人中的其中一個。
這兩個人斷然沒有作弊的可能,就算一方有,另外一方憑藉着洞若觀火的察覺能力,也很快就會發現,而且,周圍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看着,尤其是趙思成和鄭燕几乎將臉貼都在了兩人的手面上,雙眼緊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更是讓他們毫無作弊的可能。
他們確實沒有絲毫的動作,當那股奇特的力量憑空出現,並且作用在他們手掌上空的時候,兩個人的心都像是被一塊突然出現的石頭擊中一樣,那種震撼無以言表,雖然他們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波瀾,但是心裡,已經劇烈動盪。
兩人同時深呼吸了一口氣,壓制下心底的情緒,畢竟,情緒有可能會影響他們的呼吸節奏和手臂的肌肉動作,那樣就會體現在對於鋼筆的運動軌跡之上,他們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自然,沒有任何的干涉。
兩個人手背相抵,手指相觸。
丁仁能感覺到從副宗主手背上傳來的熱量,副宗主也能感受到丁仁手指上的溫度,而兩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憑空出現的力量。
那力量絕不是對方傳遞而來的,它包圍在手掌的四周,像是風一樣,無處不在,但是作用目標卻並不是他們的手,而是他們手中的鋼筆。
他們的手隨着鋼筆的移動而移動,而不是鋼筆隨着他們的手掌移動而移動。
兩個人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趙思成眼睛再次睜大,整個眼球都已經往外凸了,似乎隨時都會滾落而出,坐在他旁邊的鄭燕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下巴,她的下巴已經被她揉出了血跡,但她還是一刻不停地揉搓着。
四周站着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他們想要說話,卻不敢說話,甚至連大口呼吸都不敢,只能本能地蜷縮着身子,望着鋼筆的筆尖,期待着接下來的‘神蹟’展示。
第一個神蹟終於展示了出來。
鋼筆在紙張的中間畫了一個弧形的圓圈,那圓圈怎麼看怎麼像是一隻眼睛,還是那種勾魂攝魄的丹鳳眼。
這個所謂的筆仙不按套路出牌,並未在寫好的字符上勾畫,而是直接在中間畫了一隻眼睛形狀的圖案。
畫完了之後,筆尖移動到弧形圓圈的中間,輕輕點了一下。
一個黑色的圓點在弧形圓圈的中間。
這下,它更像是一隻眼睛了,而且,還是睜開了眼的眼睛。
衆人全都被震驚了,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輕呼了出來,被旁邊人及時勸阻,迅速捂住了自己控制不住的嘴巴,剩餘的輕呼聲硬生生吞進了肚子裡。
丁仁和副宗主再次對視了一眼,此時,在他們的眼神深處,除了顯而易見的興奮之外,還多了一絲驚異,顯然,兩人都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像是眼睛的圖案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但是,不管怎樣,這個方法似乎可行,至少第一步成功了,就看接下來,‘那個東西’能不能看懂紙張上的字符,還有它想不想通過字符傳達它想要表達的內容了。
他們需要耐心,耐心地等待,等待着‘那個東西’明白字符的意思,或者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目的。
丁仁相信,如果‘那個東西’能夠做出那些超越常規的影響力事件,能讓燈光閃爍,能讓死人發聲,能讓機器轟鳴,能讓桌椅移動,那麼,它肯定能讓筆尖在紙張上移動,並且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排列組合,通過那些排列組合向人類世界傳達信息。
筆仙的紙張是一個橋樑,鏈接‘那個東西’所在的世界裡的語言和人類世界的語言,如同一個翻譯機器。
前提是,‘那個東西’想要這麼做,如果它不想,或者根本就不願意跟人類世界交流,那麼一切都是妄談。
所以,他們需要等待,並且,需要給予足夠的誠意。
‘那個東西’通過鋼筆,在紙張中間留下來一個眼睛一樣的圖案,之後,鋼筆便一動不動了。
看來,它們可能覺得人類世界並沒有展示出足夠的誠意。
丁仁望向了副宗主,不知爲何,這個副宗主似乎總能讀懂丁仁眼神中的含義,隨後,副宗主嘴脣輕啓,眼睛微閉,微弱的聲音從他的嘴巴里發出,他像是在念叨着什麼東西,又像是在祈禱什麼東西。
四周的人全都聽見了,可是全都沒有聽清,他們不知道副宗主到底在說什麼,但是他們能夠感覺到,副宗主似乎正在許下某種承諾,或者通過語言描述着未來的憧憬。
丁仁的那隻黃斑右眼又開始閃爍了,使他整張臉都籠罩在了一團詭異的光暈之下。
副宗主唸了好久,也許是重複唸了好幾遍,連在其對面的丁仁都沒有聽清他到底唸的是什麼,只是隱約間聽到了幾個關鍵的字眼。
丁仁輕舔了一下嘴脣,他知道有些東西他沒必要知道,一旦知道,有可能會爲他引來殺人之禍。
可是活到這把年紀了,死亡對丁仁而言並不是最可怕的東西,他有着別的目的,而要達成這目的,顯然靠着天天坐在家中,泡死人的骨灰茶喝是肯定完成不了的。
副宗主唸叨完了,他的眼睛重新睜開,他的嘴巴重新閉上,他嚴肅而凝重的表情說明他此時的內心無比緊張,也說明他剛剛所念叨的那些東西至關重要。
他們繼續等待。
忽然間,頭頂的壁燈一閃,像是有個什麼東西忽然出現,遮住了燈光,但是下一秒又忽然不見,所有人都感覺到有個黑乎乎的影子自他們眼前一掠而過。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眼皮的驟然合起又睜開,那黑乎乎的影子其實更像是幻覺,而不是真實的,但是,所有人都意識到,有東西從他們眼前掠過去了,他們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堅定的信念。
隨後,鋼筆再次移動,一股巨大的力量籠罩在了丁仁和副宗主的手掌四周,同時移動着鋼筆,也移動着他們兩個人的手掌。
筆尖重重落在了白紙的正上方,往右邊稍微傾斜了一下,在‘是’字上,緩慢畫了一筆。
是。
神蹟展示的第一個字是:是。
沒人知道它究竟回答的是什麼問題,當然,除了副宗主之外,顯然,他剛纔唸叨的一些列話語,並不僅僅是承諾和憧憬,還有疑問,而這個‘是’字應該就是回答副宗主那個疑問的。
副宗主的臉頰兩側隨着那個‘是’字的畫出而出現了兩團紅色的印記,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的激動情緒了,他奮力深吸了幾口氣,又開始張口唸叨了起來。
這一次,聲音雖然比之前稍微大了一點,但周圍的人還是聽不大清楚,只聽偶爾聽見幾個模糊的字眼,唯有坐在桌子四周的另外三個人,聽得相對比較清楚。
但是趙思成和鄭燕顯然並不想聽到這麼機密的內容,他們一聽前面幾句話,迅速眉頭輕皺,身子微微往後仰,低下了頭,做出並不想聽副宗主話語的姿態。
正是他們的這個動作讓副宗主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該說話聲音那麼大,並迅速做出了音量的調整,這一下,所有人都聽不到了,只有副宗主自己能聽到,當然,還有‘那個東西’能聽到。
丁仁有些失望,並且毫不掩飾地朝着趙思成和鄭燕瞪了一眼,他只聽到了前面幾句話,雖然有點用,但還是猜測不出副宗主的背後目的,有些事情,畢竟還是太過機密,即使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沒有對於整個大局的瞭解,還是無法真正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在副宗主說完之後的很長時間裡,整個實驗室內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緊接着,空中的壁燈再次一閃,跟上次一樣,依然讓人感覺像是有個黑乎乎的影子一閃而過。
隨後,筆尖再次移動,因爲太過於突然,丁仁都有些吃驚,他只感覺有個什麼東西,猛地拽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接着,手掌就控制不住地朝着紙張下方移去。
紙張的下方,橫着寫着0-9,10個阿拉伯數字,還有a-z,一共24個字母。
鋼筆停在字符的區域上空,似乎正在甄選和判斷哪些字符代表着哪些意思,或者哪些字符能夠精確傳達它所要表達的意思。
良久過後,鋼筆往右邊迅速移動,在字符的中間區域停住,迅速下壓,點在了J上,然後幾乎沒有任何停留,又移動到了I上,點了一下,接着,在旁邊的H上又點了一下,此後,貼着紙張,往右迅速移動,在接近末尾的時候停住,猛然下壓,在U上點了一下,然後迅速往左拉,又在I上點了一下。
鋼筆停止了,好久都沒再有動作,顯然,它已經完成了想要表達的內容。
旁邊的趙思成按照筆尖移動的先後順序,將剛纔所點的所有字母串聯了起來。
他舉起了手中的紙張,上面寫着兩個漢語拼音:ji hui。
丁仁輕聲讀了出來:機會。
丁仁的額頭浸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不知是因爲剛纔那一連串奇特的力量壓制,還是因爲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讓他感到一陣心驚膽戰。
丁仁將這兩個字讀出來之後,他迅速擡頭,看了一眼副宗主,這一次,副宗主並沒有看他,而是眉頭輕皺,表情凝重,顯然正在思考這兩個字背後的深刻含義。
良久過後,副宗主再次微微閉起雙眼,說了幾句什麼話,這一次,四周的人同樣沒有聽清。
僅僅過了幾秒鐘,鋼筆就移動了起來。
‘那個東西’似乎已經完全熟稔了這個筆仙橋樑的使用規則,它移動着鋼筆,用筆尖在紙上的各個區域分別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這一次,大部分字母區域都被留下了印記,直到鋼筆再次懸停之後,趙思成才長吁一口氣,看着手中剛剛記錄下來的內容,微微一愣。
副宗主發出了一聲冷哼,似乎對趙思成的發愣極爲不滿。
趙思成急忙將紙張擡起,上面是一連串的字符:fangwomenchuqu。
副宗主並未在第一時間明白過來這一連串字符的組合方式和傳達的意思,他疑惑地瞪了趙思成一眼。
趙思成猛然意識到,他急忙將紙張重新收回,重新寫了一行字母,並且做了間隔。
紙張被擡起,展示在副宗主的面前,上面的字母還是那些字母,只不過某些字母與字母之間出現了間隔:fang wo men chu qu。
副宗主小聲唸了出來:放我們出去。
所有人全都一愣,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但是僅從字面意思上,還是能夠讀出來某些隱藏着的讓人感到恐懼的內容。
放我們出去?
這個我們是誰?
又是從哪裡放出來?
是被關押還是被禁錮,亦或是別的什麼方式讓它們困在其中?
這幾個簡單的字背後,顯然藏着很多問題。
副宗主似乎也吃了一驚,他環顧四周,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看了一遍,最後,他擡起頭,同時擡起右手,用食指對着頭頂指了指,這個奇怪的東西,像是在跟某些人傳達某種特殊的意思。
隨後,副宗主再次微微閉眼,嘴脣張開,猶豫良久之後,說出了四個字。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這四個人竟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你們在哪?”
副宗主說完之後幾秒鐘,鋼筆再次移動,這一次,移動的速度很快,而且,跨度也很大,忽上忽下,拽着丁仁和副宗主的手掌在紙上瘋狂流竄。
半分鐘之後,鋼筆懸停。
副宗主望向趙思成。
趙思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將手中的紙張舉了起來。
上面寫着:dixia360wanmi。
副宗主讀了出來,語氣中帶着壓抑不住的激動和興奮,還有一絲絲的恐懼:“地下360萬米。”
話一出口,衆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