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說服

大殿內,羣臣已至,沐清與皇普明隨着李公公的尖細嗓音,“皇上,皇后駕到——”

羣臣跪拜,高呼萬歲,這無盡的榮光萬丈,令得沐清心中一陣悵然。她幾乎忘記了,自己現在是這皇宮中的後,那日封后大典令得她從此是這後宮的執掌人。

“衆位愛卿請起,朕今日邀請大家來是爲了給常年守在邊疆的鐵木將軍接風洗塵。”

皇普明的聲音響徹大殿,沐清至始至終都是伴隨他左右,嘴角帶笑,一舉一動都是後宮的典範。

她看見了那位被傳說中戰神的男人,確實如身旁之人所說的,滿臉胡腮,身披戰甲,若不是那雙兇狠的眼神,她幾乎以爲這是哪裡來的半旬老人。

也許是上陣殺敵,歷經沙場無數,練就了他的滄桑吧,當初上官鈺來找她,說這鐵木即將歸來,讓她從這人下手,那時她就說了,這歷經沙場之人,定會比這皇宮深院要來的有情趣的多,如今她確實是體會到了,一個男人若是見慣了殺戮,不是變得冷血無情,就是厭惡這戰事烽火。

沐清想,面前之人應當是前者吧,只是爲何上官鈺會讓她從他身上下手呢?

她不得而知卻也沒再過問他什麼。

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來到那人面前,沐清仍舊是嘴角帶笑,“素聞鐵將軍上陣殺敵無數,英勇氣概,本宮今日就替皇上敬之一杯。”話落,一舉酒杯,飲完,絲毫沒有女兒家的矯情,倒讓面前之人心生敬佩。

“臣多謝皇后敬酒。”說完,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豪邁萬丈。

沐清欣賞這樣的將士,做事坦率,望着面前的男人,嘴角緩緩勾起笑意,“鐵將軍忠心爲國,本宮敬酒是應該的。”

這王公大臣,整日圖得是絲竹悅耳,而真正爲國之士卻是皮甲上陣英勇殺敵之人,面前這位正是。

皇普明也舉杯走來,朗朗大笑起來,“是啊,鐵將軍爲國家爲百姓,常年守在邊疆,如今凱旋歸來,朕與皇后向你敬酒是應該的啊,來,這一杯,朕敬你。”

君臣之間,談不盡的烽火戰事,壯志天下,沐清一直隨着他身後,聽得鐵木談及那疆土戰事,血肉成河,不禁想起在金陵的城樓上那一戰,有多少士兵戰事沙場,鮮血染紅了城牆,幾乎與天邊的映紅相連接。

這一刻,她更加在心底篤定,一定要平息這場戰事,不然三國一旦達到了失去平衡的地步,以皇普明的狼子野心,一定會吞併三國,到那時,戰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那將是慘不忍睹的畫面。

即使是背叛所愛之人,她也不能再看着兩年前的那場戰爭重蹈覆轍。想着,她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上官鈺說得對,若想剝削皇普明的勢力,必須從幾個大將下手,否則等到三國開戰之日也不能削弱這虞國的勢力。

等到散席時,沐清急急告退。

宮門口,鐵木準備翻身上馬,卻聽得身後一聲呼喚,“鐵將軍請留步。”

回眸,一位身着華麗衣裳,頭頂鳳冠的女子朝他走來。

“皇后娘娘?”

女子氣喘吁吁,說話有些斷斷續續,“鐵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後花園,寬闊無比,沒有什麼遮擋之物,放眼望去,幾乎將皇宮建築,一覽無遺。沐清將他引致庭院中,止步不前。

“不知皇后找微臣來是有何事?”

“鐵將軍覺得這裡怎麼樣?”

面前之人爲之一怔,隨即深沉的開口道,“視野開闊,可將皇宮深處望盡,是個不錯的賞景之地。”

沐清勾起脣角,“說得很對,這裡確實是可以將皇宮深處望盡,自古君王最喜呆的地方便是這裡,可以俯瞰天下。”

她的話令鐵木皺起眉宇,“恕臣愚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本宮今日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談談這天下事。”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這後宮女子自古是不得干預朝政,可她卻在他面前毫不掩飾的說出來,這倒讓鐵木對她敬佩幾分。

“今天下三分,闌虞翼三國,自從兩年前那場雪仗,闌國大敗,自此落入小國之類,而翼國雖說不大,但也不小,三國之中,屬虞國最強大,本宮相信將軍明白,君王心中這一統三國的志願,不久這壯麗的山河將會被屍體踏遍。”

她說着,不再看向遠處的景色,而是收回了目光望着面前的男人,淡淡一笑,“但自古兩國開戰,苦得就只有這些黎民百姓,將軍是常年在外帶兵打仗之人,定見慣了這血流成和的場面,但若是三國勢力相當,互相約束,定能和睦共處,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鐵木爲之一振,萬萬沒想到她一個女子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但那兩道濃厚的劍眉,深深擰住,雙手朝沐清抱拳,沉聲道,“娘娘貴爲虞國的皇后,怎能說出如此一番話來,若是讓皇上聽了去定會認爲娘娘是有心造反之人,臣還請皇后收回剛纔的一番話。”

沐清早就斷定他會次反應,不禁揚脣輕笑了起來,“將軍是久經沙場之人,怎麼會變得如此膽小之人,莫不是見得死屍多了,膽子變得小了?還是說,將軍是認爲本宮有着造反之心?怕連累到將軍?”

“微臣不敢。”

“那將軍是何意呢?”

“娘娘,臣爲王朝爲百姓,甘願馬革裹屍。”

“那將軍是喜歡這戰爭了,喜歡看百姓們流離失所了?將軍可曾記得自己的夫人也是闌國人,兩年前爲了阻止將軍帶兵上陣,被烽火的戰爭剝奪了生命,難道將軍就沒有想過要天下太平而不是兩國戰火連天嗎?”說到最後,她不禁提高了音量。

可面前之人不管沐清怎麼浪費口舌,他都是一副精忠報國的摸樣,氣她牙直癢癢。

“恕微臣貪圖,如今虞國不斷強大,一統三國是遲早的事情,娘娘若想阻止,又有何能力呢,若是皇上一統三國,做了這三國的君王,這天下百姓不都是一家

人,到時候,沒有虞闌翼三分,天下全部聽命於皇上,一樣的和平。”

沐清簡直快被這人氣的吐血,她冷笑一聲,“一樣的和平,將軍你可知道,皇上若想一統三國,得靠多少戰事來完成,到時候,狼煙四起,滿城的烽火,戰事連天,百姓們流離失所,就算皇上一統了三國又怎樣,死得死,傷得傷,難道將軍希望看到這個場面嗎?”

鐵木沒有說話,而是緊緊握住拳頭,似乎在掙扎什麼,沐清見狀,又接着說,“將軍的夫人已經是這戰事中的犧牲者,本宮相信,若是夫人在世也一定不同意將軍帶兵大戰,她之所以會死,全是因爲將軍的固執,如今,本宮不希望將軍能夠追隨本宮,但只求若真是到了三國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將軍能夠想想那些因爲戰爭而痛失親人的百姓們,以及您的夫人。”

沐清說完不再言語,轉身,決然的離去,她知道,再說無意,此刻的他需要安靜,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來考慮。

但她相信自己這一步棋是走對了,鐵木雖然帶兵打仗多年,但他骨子裡也是不希望戰爭的,尤其是見得生死多了,也害怕有一日自己會死在那刀劍之上。

望着那遠走的女子,鐵木陷入了沉思,這麼多年來,他拼死沙場,無時無刻不在刀尖上舔着血過日子,剛纔她說要和平,要平定三國,沒有會比他更加渴望和平。只是他是臣子,這君王之命,不得違背,即使心中有這想法,也不能公然違反君王的旨意。

如今,皇后卻找他談論這天下事,他確實震驚了一把。

沒想到這區區一介女流之輩,竟然能說出這一番心繫天下的話來,鐵木爲虞國能夠有這一位賢良淑德的皇后而感到榮幸。

再擡眸,那抹倩影已經走遠,他望着周圍的風景,宏偉的建築,一覽無餘,這是多麼美好和諧的宮殿,卻因爲戰爭,改朝換代,葬送了多少戰士們的生命,幾乎用血肉堆砌的宮殿,如今,看起來,多少是有些冷清的。

原本一心只想着爲國家爲君王,即使戰死沙場,他都無怨,但這一刻,聽得那女子說要平定三國,百姓安居樂業,他居然心抖了,有那麼一秒,他也希望過着和平的日子,想到自己的妻子因爲兩年前的戰爭而死去,他就痛心疾首。

如若他不是那麼固執,或許今時今日,天下太平,他與妻子過着男耕女織的平靜生活。沒有殺戮,沒有死亡,一切都是那麼祥和,鐵沐的臉上出現一絲鬆軟。漸漸地,那緊握的拳頭鬆了開來,或許,這三國是應該勢力相當,方能平息這永無止境的戰爭。

沐清回到坤寧宮,心情大好,午膳的時候多吃了兩碗,旁邊的珠兒忍不住問道,“小姐這是因何事而高興呢,說來也讓奴婢與凝香高興高興一下呀?”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沐清臉上帶着笑容,滿面春風的摸樣,怎能不叫她心生好奇。

沐清神秘一笑,只是說遇到了熟人,卻沒將她找鐵木的事情告知與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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