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身受重傷,不知傷勢如何了。
看着她倒在血泊中,如同當年在金陵,她一襲紅衣,縱身城樓,那一刻,他害怕了,徹底的怕了,怕她就此會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而如今,即使他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但那只是個錯誤,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直愛着那個語笑嫣然的女子,那麼清澈,那麼純真。
當她帶着滿身的決裂與怨恨,縱身樓下時,他的心死了,後又見到她,可惜,她變得令他陌生了,他想忘,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裝的滿滿都是她的身影。有笑意,有怨恨,有哀怨……太多太多,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只知道,那個語笑嫣然的女子,永遠也從他心中抹不去,就像血液一樣,融入他體內,隨着四肢蔓延至全身。
他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或許哪一天,她厭倦了宮中生活,會求得自己帶他去雲遊四海,可當他得知樓清羽懷孕了,原本一切規劃好的生活,突然被人攪得一團糟,那一刻,他迷茫了,第一次不知所措。
那是他的孩子,他不停的告訴自己,給那個無辜的女子一個家,可惜不管他怎麼做都還是不像,他也想着在清羽身上尋找沐清的影子,可惜沒有,一絲一毫也沒有。於是,他給她最好的,給她無盡的溫柔。
當在客棧裡再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多日來一切被他刻意隱藏的思念,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入他心頭。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情緒,他也知道還有另一個女子會爲他傷心,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直到沐清冷眼相對,說他已經有了妻子與孩子就應該肩負起一個家的重擔,那一刻,他恍惚發現,原來,他與她之間,早已,生了芥蒂。
有太多的誤會與錯過,令得他們越走越遠,即使碰見,就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又有誰又想到,他們曾經也有個孩子,有一段情感。
只是這一切都隨着他的一個錯誤徹底的絕滅了,慕容林緩緩的閉上眼睛。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俊朗的面容上浮現一絲痛意,與深深的懊悔。
如今,他不求別的,只期盼她快點好起來就夠了,她若笑了,天便晴了。
而他自此便肩負起一個家的重擔,他知道,那個孩子的流失已經是她心中永遠的痛,所以,他不會再重蹈覆轍。即使他不愛樓清羽,但她肚子裡的孩子卻是無辜的。
帶着滿心的傷痛與懊悔,慕容林慢慢轉身,走向那個曾經充滿着她的氣息的梨苑。夜深了,他也該休息了。
皇宮,梅園,當珠兒得知沐清爲救皇普明而身中一劍,急的差點哭了出來,望着面前臉色稍稍好了些的女子,她一下子哇的哭了出來,“小姐,這怎麼好好的就中劍了呢,有沒有事,是不是很疼啊?”
她一邊檢查沐清的傷口,一邊抽噎着。沐清經過這幾天在乾坤宮的調養,原本失血過多的臉色倒好了不少,只是人卻消瘦了,見珠兒哭的梨花帶雨的,她有氣無力的打趣道,“拿刀子戳你一下,你看疼不疼
,別哭了,我這不是還沒死嗎?”
“呸呸,小姐盡瞎說些什麼呢,好好的人,總把死字掛在嘴邊,真是的,奴婢這還不是擔心您嗎。”珠兒一邊擦拭着眼淚一邊憋着小嘴,反駁道。
“好了好了,知道我受傷了,還不快些扶我進屋歇息去,否則這傷口又要裂開了。”
見到她說傷口又要裂開了,珠兒心驚,小臉頓時失色,趕緊攙扶沐清進入房間裡,扶她坐在牀上,她又忍不住問道,“小姐啊,你怎麼好好的就往那刀口上撞呢,你真當自己是銅錢鐵皮啊?”
沐清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心裡腹語,你以爲我想啊,還不是被人推的。
“沒辦法,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皇上被刺吧,再說,傷了我不要緊,要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可關係到天下黎民百姓的安身幸福。”事實上,她還真能做到眼睜睜的看着皇普明被刺。
珠兒一聽她這麼說,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忍不住怒喝道,“小姐,你怎能這麼說呢,這皇上是人,難道您就不是人了嗎,在珠兒的眼裡,小姐的命就是天就是地,若是小姐不在了,奴婢也不要活了。”
“哎呀,這剛纔是誰說,不要總把死啊死的掛在嘴巴,這會兒,你又說不要活了,小丫頭,你長本事了是吧,剛叫我不說,自己卻說的一身的勁啊。”
“小姐,你……蠻不講理。”
“你才知道啊!”
“……”
兩人說着就一陣鬨堂大笑,這時,凝香從外廳走來,手裡端着太醫吩咐的湯藥,珠兒將一塊紗布鋪在沐清面前,接過湯藥對她說,“來,小姐,這是療傷的湯藥,我叫凝香熬製的,你趕緊趁熱喝了。”
沐清嗅了嗅鼻子,眉宇皺起,“這是什麼藥啊,這麼難聞,我不要喝。”
“小姐,這藥喝了,你的傷纔會好的快,乖,來,快喝了它。”她苦口婆心的誘哄着。沐清卻依舊搖頭,這下珠兒怒了,小臉一板,“小姐,你是不是想你這肚子上的傷口破裂化膿纔開心啊,太醫說了,若你身上的傷不好好的調養,將來留疤是小,得個什麼後遺症可就麻煩了。”
望着她嚴肅的小臉,沐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是來自現代,對於這些懂的比他們要多的多,只是看着她因爲自己不肯喝藥而惱怒,心下一暖,想也不想就一把端起碗來喝個精光。
“哎,小心,別燙着。”
等到她說這句話時,沐清已經將藥喝個底朝天。將手裡的碗揚揚,滿臉笑意,惹得珠兒又怒又氣的,她家小姐越來越不正經了。
經過沐清這一調笑,珠兒原本擔心的小臉舒展來了,屋內也因爲沐清的搞怪,氣氛一下子融樂起來。
就在三人有說有笑時,門外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接着便有一抹明黃身影來至殿中。皇普明仍舊穿着一身朝服,應當是剛下過朝就趕製沐清這邊了。
“皇上……”她想起身卻被來人一把按住,皇普明帶着滿目溫情的看向她,“別動,傷口好些了沒?
”
沐清點點頭,這些天,她一直住在乾坤宮,一是怕珠兒見了會忍不住擔心,二是可以享受最後的待遇,試問有天子整天圍在你身邊噓寒問暖的,又有醫術了得的太醫爲你醫治,這世間,是個女子都會貪圖這一刻的溫情,即使不愛,沐清也能夠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呵護與小心翼翼。
“皇上朝政繁忙,怎還往臣妾這邊跑呢?”沐清一邊接受着他溫情的眼神一邊垂眸打趣着。
皇普明伸手將她扶起,靠在自己懷中,而他的下巴則牴觸在她頭頂上,這一副和諧有愛的畫面確實令得旁邊的珠兒一陣嘆息,她看的出,皇上對小姐還是喜歡的,若是小姐的心中也有皇上的話,那麼他們就不用過得這麼辛苦了。
只是天意弄人,小姐曾經被慕容林傷的那麼深,如今她的心裡應該對這感情不再相信了吧。
珠兒望一眼相擁的兩人,轉身拉着凝香一起出去了。屋子裡一下子變得靜謐起來,沐清有些不自在是動了動,卻不想牽扯到了腹中的傷口,痛得額間一陣冷汗。
皇普明驚覺,“怎麼了,是朕壓着你的傷口了嗎?”
她搖頭,臉色卻微微蒼白,“沒事,皇上不用擔心。”
“什麼沒事,瞧你臉上都出冷汗了,朕替你叫御醫來。”說着,如夜的眸子閃過一絲懊惱與痛惜,起身朝門口處喚了句,“傳太醫,梅妃的傷口又裂開了。”
時間不多,就有一位年紀稍大的太醫走來,替沐清把脈,又看了看她臉色,這纔看向皇普明,“回皇上,娘娘的傷勢無大礙,只是傷口又裂開了些,娘娘還得在行動上稍稍注意點就行,若實在忍受不了這疼痛,老臣可以爲娘娘配置些麻藥。”
“不用了,謝謝。”
她知道這麻藥會麻痹人的神經,但同時也會讓人的部分神經壞死,她寧願忍受着痛也不要傷害到自己的神經。
太醫退出後,她才又轉眸看向一直懊惱的男子,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皇上不必自責,臣妾的傷口本就易裂開,就算皇上沒來,臣妾若是動了動也會裂開的。”
皇普明來到她身邊,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清兒,對不起,是朕不好,害得你替朕捱了這一刀。”
“應當的,皇上沒事就好。”
她仍舊垂眸,羽睫輕顫,斂去眸中的心虛,而這種楚楚惹人憐的表情正直抵皇普明的心底處。“清兒,你再也不要這麼做了,當朕看到那冰冷的刀子刺進你身體裡時,你可知,有那麼一剎那,朕的心是抖的,生怕就此會失去你。”
他望着她,眸中柔情濃密,指腹輕輕磨砂着她的面容,滿心的疼惜與自責。突然的,面對他的深情,沐清有種想逃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在他滿是愛意的眸中,她無法再過的這麼心安理得。
面前的男子,對她如此深情,而她卻利用着他的情感,這跟那些薄情之人又有何區別。
“皇上,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是別再想了,下個月就是元宵佳節,我想回家一趟,不知皇上可否批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