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融資困 夏小姐,遊董事長請您上車

北城的秋近了又遠,落葉凋零,天也漸漸冷了下來。

夏鳶蝶與遊烈的事隨着秋風卷葉,在翻譯圈裡傳得無聲而隱晦,其他行當也隱隱透了風。但像是有隻無形的手壓着——

夏鳶蝶原本最擔心的,各路娛樂報紙卻是絲毫沒見蹤影。唯一做了反應的大概是東石翻譯公司,她的離職申請再沒耽擱,兩位公司高層的簽名幾乎是同一日簽上的,快件寄到了夏鳶蝶家。

Helena科技研討會項目的獎金提成都迅速入賬,隨之附贈的,還有一通來自錢總的“慰問電話”。

言辭之懇切,情態之真誠,若非夏鳶蝶和錢總早就有幾年的共事經歷,若非不久前會議室裡的咄咄逼人還歷歷在目,那說不定夏鳶蝶都要被他對離職員工的感懷之情給打動了。

不過夏鳶蝶的人生信條第三則: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於是權當沒有經歷過之前的不愉快,夏鳶蝶順應對方真誠懇切的道歉態度,將這樁僱傭關係以友好和平的假象收場。

那些爭相拋來的橄欖枝,已經帶上了太多不屬於她個人的色彩。

恰好夏鳶蝶也厭煩了職場傾軋,短時間內不想回去勞心勞力,就乾脆,暫時做個自由譯員。這樣即便以後想開自己的翻譯工作室,至少有些底子可以折騰。

夏鳶蝶在圈裡口碑成績皆算是有目共睹,幾年積攢,也不需要擔心人脈渠道問題,如今沒了公司抽成,剛好還能給她更多餘力好好過些生活。

生活。

這個詞大概是七年前那件事後,唯—從她生命裡缺席的東西了。

遊烈那邊,倒是忙得一日勝過一日。

“逢鵲”一號的一、二、三級動力系統的熱試車都定在年底前,在順利推進的基礎上,仍是每隔—個月就要來—次。

夏鳶蝶以自由口譯員的身份陪同旁觀過二級動力系統的熱試車現場,也是那天她才知道,每次點火試車,竟然有幾千個參數需要記錄,那刺目到無法直視的燃燒,在夏鳶蝶眼裡更是與燒錢無異。

......不。

按照火箭研發裡動輒七八位數的款項,燒錢太慢了,得是燒支票才行。

然而發動機作爲火箭的“心臟”,是整個箭體最爲重要的核心部分,更是直接決定發射能夠成功的最關鍵因素。

點火試車耗費再多,卻是校驗方案可行性與工藝必不可少的一環——總好過造價大幾千萬乃至上億的火箭在天上炸成個最奢靡的煙花。

而在這樣可怖的研發費用下,Helena科技在Pre-C輪融資所得的資金日益見減。

“按照目前的研究經費支出和預期計算…...….”

Helena科技高層會議室內,公司首席財務官倪和裕難得面色沉肅。

“最多堅持過三級發動機試車後半個月。單靠目前的融資所餘,很難保證明年年初的二次發射順利進行。”

他說完,轉向首位:“遊總,我認爲,Pre-C+輪融資需要儘快推進了。”

遊烈沒有說話,看向另—側的郭齊濤。

郭齊濤沉默片刻:“我贊同倪總的想法。但目前客觀條件上,國內的金融環境稍顯嚴峻,下半年各個領域的資金流入都謹慎了許多,而主觀方面,我們距離上次融資不足一年,這期間除了新增的發明專利和實用型專利外,尚無相較於Pre-C輪融資前的實質性進展。”

倪和裕隨之點頭:“我這邊接觸過一些資方和投行,除卻已經在前幾輪投資入場的資方外,國內資本市場,尤其是一些能夠領投的大資方,目前似乎還是持觀望態度。”

大約是覺得氣氛太嚴肅,倪和裕又笑了笑:“小一些的資方嘛,對我們感興趣、想趁C輪股價還可控來分一杯羹的,確實不在少數。只是這一輪融資預期總額至少過億,這些小資方可不夠拔出領投的頭馬來。”

遊烈點了點頭,神情平靜:“郭總說的主觀問題,依我看並不存在。”

郭齊濤頓,尷尬轉去:“這也不能...…."

“發明專利和實用型專利,尤其在火箭研發這種不能—蹴而就的領域,本身就是研發進展、一步一個腳印的最佳證明,不積跬步何以至千里?“

遊烈語氣聽不出情緒,駁過這條,又轉啓新的話題。

“至於,即便他們一定要看一個實物,一級和二級動力系統熱試車已經完成,三級也試車在即。前者無論是性能參數還是平穩運行的試車時間,均有紀錄突破、穩中求精的表現;去年發射失敗的成因方面的調整和改善,我們已經做了最爲直觀的突破,這不算實質進展,那什麼算?”

郭齊濤啞口,跟倪和裕對視了眼。

遊烈放下鋼筆,側顏淡漠地靠進椅裡:“雖然我只做技術性和戰略性的決策,但也不代表我對市場把握爲零——從上回國際研討會,到前兩次試車,受邀到場的資方積極態度我是能感受到的。”

話聲落後,他終於起眸望向兩人:“卡在三級試車前,這麼短時間內態度的突然變化,不可能沒有別的原因。”

沉默的會議室內。

在老郭和老倪互相眼神交流十幾秒後,終於還是倪和裕輕咳了聲,開口。

"之前有不少投行朋友,和我聯繫過,有過一些單方面的信息暗示,”倪和裕十分謹慎地措辭,“當然,畢竟只是一家之言,遊總只要做個參考。”

遊烈沒說話,屈起的指骨在長桌上輕輕─叩。表示認同。

倪和裕斟酌着語氣開口:“國內資本市場,目前最佔鰲頭的,仍舊是仁科資本爲首的金融集團。—部分消息說,目前仁科方面,對我們表示,持觀望態度。”

“仁科....”

遊烈停了幾秒,低頭輕緩地嗤了聲笑:“我怎麼不知道,現在國內投資領域,已經是他們何家的一言堂了嗎?“

老郭在倪和裕的眼神敦促下,緩慢豎起五根手指。

遊烈偏過臉,漆眸冷挑:“?"

“目前對國內資本的影響裡,何家的態度,最多能佔五成,”郭齊濤小心翼翼,“還有另外五成的態度,不姓何。”

遊烈沒說話,眼神微晦。

他碎髮垂低了些,像是無意識地,拿舌尖頂了下腮顎。

一點薄淡的戾意拓過他懶散垂低的睫羽。

郭齊濤的話聲也應勢,娓娓道出:“———跟您,同姓。”

會議室裡沉寂無聲。

今天的會議算是真正的核心高層會,連公司十幾位部門總都沒有參與,只有真正決策權的三人坐在這一個會議房間裡。

大概是太空蕩了。

這還沒入冬呢,郭齊濤都覺着背後那小涼風,颳得颼颼的。

他默不作聲地擡頭,和對象的老倪對視了眼。

他倆都是開會前就商議過的,此刻的措辭也都儘可能溫和了,事實上外面,尤其金融風投圈裡,傳得比這會議室中露骨得多——

人人都說成也家境,敗也家境,如今Helena科技的融資關鍵,恰恰捏在這位創始人的親生父親和未來老丈人手裡。

若庚家不發話,那昔日遊烈背後的靠山,現在就手拉另一座未來靠山,變成了壓在這位創始人肩上、也擋在Helena科技坦途前的兩座大山。

郭齊濤加入這團隊比倪和裕還早,因此他也算是最爲遊烈叫屈的一個——

他比外面那些不明真相只知嚼舌的人都清楚得多,遊烈在Helena科技團隊創業之初,就從未拿過遊懷瑾哪怕一分的投資,初創資金都是他本科畢業後母親留給他的家族信託基金。

明明只是座空佔虛名的靠山,如今變成了面前的攔路虎,還聯手外家做出一副逼人就範的態勢。

別說遊烈了,郭齊濤年過不惑,還是旁觀都覺着窩火。

這位遊董事長多少有些欺人太甚了。

"...…沒有其他原因要補充了?“

遊烈從椅裡支起身。

他交相疊扣的十指鬆開,懶散地垂了下來,左手拇指微微勾扣,輕擦過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停了兩秒,那人長腿—撐,就從椅裡站起。

“既然這樣,會就開到這兒。下午我不在公司,有事發信息。”

遊烈顯然只是通知一聲,話說完的時候,那人已經快到會議室門口了。

老郭回過神,上身—擡:“啊?不留公司,那你下午去哪兒啊?”

拉開門的修長指骨扣緊門把,遊烈輕緩拉開,側身出去時留下了一聲冷淡的輕嗤。“有人逼我見一面。那就見。”

"......"

會議室門合上。

郭齊濤坐靠回來:“哎你說,他說的是同姓那個呢,還是姓何的那家呢?“

“何家?”倪和裕半是玩笑,“去何家,那就只能是創始人‘賣身’了。”

“哎誤,瞎說什麼呢,我們可是正規企業。”老郭假裝嚴肅,擺手,隨即自己也笑出聲來,“何家也是能數上多少年的‘老錢’了,到這一代弄得這麼難看,圈裡明面上不敢,暗地裡偷偷笑話他們的可不少,何必呢?“

倪和裕靠在椅子裡想了想:“你換位思考—下。”

“嗯?”

“假使你是何得露,子女無望,膝下就何綺月這麼一個擔不起繼承人責任的親生女兒,需要找一位最得力的乘龍快婿,最好老少相攜,齊頭並進。”

倪和裕不緊不慢地說完,停頓,笑眯眯擡頭:“你儘可放眼國內,這烏泱泱的一羣二代裡,你選誰?“

“嘶斷....…”"

郭齊濤很是配合,自己都憋不住樂:“這要是沒他,那其他人,我也不是不能湊合。”

“現在不但有,對方家裡也有意願,他公司的關鍵融資輪還有半數勝算掐在你手裡呢。”倪和裕含笑問。

郭齊濤:“那這,確實,也就不能怪人家下黑手了。”

倪和裕笑而不語。

“不過你這一說,我都覺着他得留給我閨女啊,誰知道再過十幾年,我閨女那—輩裡還有沒有他這樣的?”郭齊濤十分遺憾,“不得不說,遊董這人手段狠得很不怎麼樣,但子孫福分上,真是叫人豔羨。”

趁着遊烈聽不到,倪和裕也難得點了頭:“是。”

兩人對視了眼,不約而同地缺大德地笑了。

“生子當如孫仲謀。”

“哈哈哈哈.……"

遊烈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兩位“缺德”的合夥人降到兒子輩了。

狐狸這周接了一場會議同傳,這會兒在距離北城上千公里外的一座城市出差。

想得很,摸不到。走在空蕩蕩的大平層裡,遊烈一邊擦着溼漉漉的碎髮,一邊漠然又懶怠地垂着眼。

好不容易他這邊有半天空閒,卻見不着狐狸。

彷彿談了場異地戀。

遊烈低嘆,靠坐進沙發裡,撈起被帶進浴室也寂靜無聲的手機,點開來看了眼。

不出所料。

狐狸沒回消息。

那就是還深陷工作裡。

遊烈向後靠仰,陷入純黑真皮沙發,烏黑碎髮從冷白的額前垂下來,帶下一兩顆晶瑩欲墜的水滴。拉伸得越發修長的脖頸上,那顆喉結也因爲他後仰的動作格外明顯地凸起。

大概是因爲剛洗完澡,透起點淡而性感的紅,而沒入領口的地方,藏着半枚快要褪盡痕跡的牙印。

遊烈闔着眼,手腕勾擡,泛着涼意的指骨在那點印痕上輕按抵住。

想狐狸。

想抱狐狸。

身體裡某種欲'望慵懶甦醒。

遊烈喉結上下滾動了下,還未從情緒中自拔,另一隻手裡的手機忽然就響動起來。

"—”

碎髮下漆黑的睫羽倏然掀起。

遊烈驚喜地直回身,同時擡起手機——

助理。

遊烈:“....…"

幾秒後,電話接通。

行政助理聽見自家老闆在手機對面開口,聲線沉鬱冷戾,像是一秒鐘前剛被全世界欠了一個億。

“人在哪兒。”

助理被凍了幾秒,纔回神,小心翼翼:“西城區,在集團名下的一座會員制高爾夫球場。"

“備車,我二十分鐘後下樓。”

“是,遊總。”

遊烈很瞭解遊懷瑾。

像那樣的人,是不會閒着無聊去高爾夫球場的,但凡在那邊,一定是有什麼合作生意。且多半是機密,不方便叫外人聽見或者拍到。

——半私人性質的會員制高爾夫球場最合適,非準勿入,嶺地廣袤,半點遮掩都沒有,藏不下人,也藏不下攝像機。

唯一的bug,是攔不下某位持有集團相當一部分股份、且被公衆認定是下一代集團掌舵人的董事長獨子。

事實證明,遊烈確實猜對了。

他只是沒想到,遊懷瑾的客人,剛巧就是老郭說的另外五成——

何綺月的父親,何得露。

“不問自來,還讓你何伯伯撞見了,像什麼話。”

早得了通報,遊懷瑾對於遊烈的出現半點意外沒有。

高爾夫球場上撐着遮陽棚,遊懷瑾和何得露一身休閒運動服,坐在遮陽棚裡,儼然像兩個慈祥和樂的普通中年男人。

不過何得霓年紀長了遊懷瑾一輪還多,白髮尚能染黑,皺紋卻是遮不住的,對比起遊懷瑾已然顯出幾分老態。

“不礙事,年輕人,有股子衝勁那是最好不過了。”何得露溫和地笑望着遊烈。

遊懷瑾嘆聲:“教子無方,見笑了。”

“哈哈,老弟你這話就太氣人了。這偌大北城,誰不羨慕你的兒子那是同輩裡拔尖到獨一份的?“

“聰明是有些,性子欠着磨鍊…..….”

換到七八年前,遊烈年輕氣盛,那會兒若是聽見遊懷瑾一句“教子無方”,絕對會反諷回去。但這幾年磨練下來,自己的事上,他早懶得費—時口舌了。

於是遊烈就像是未曾入耳,也不應聲,他從高爾夫球車的停處,徑直走到遮陽棚下。

“何董。”遊烈聲線冷漠地敷衍過一句,算是他對何得露在教養之內的最優待遇。

仁科資本是否參與融資,他並不在意。

但對方爲了一點個人私事,利用自家在金融業內的影響力聯結數家資方,阻礙Helena科技的Pre-C+輪投資——遊烈又不是聖人,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遊烈將棚下的侍應生拉開的軟椅隨手提起,往身後一擱,呈對峙之勢,坐在了遊懷瑾的斜側方。

遊烈坐下,這纔看向遊懷瑾:“...遊董,下午好啊。”

聲線更冷淡上幾分。

遊懷瑾嘴角笑意淡了淡。

他從何得露那邊轉過臉來,像是不太在意地開口:“看來,你今天是以Helena科技創始人或者執行官的身份,過來跟我談公事的?“

遊烈沒有說話。

“如果是這樣,那隻能抱歉了,”遊懷瑾放下茶杯,望回去,“我這兒從不歡迎不速之客。你可以聯繫集團董秘,按我時間行程,等安排上了再來。”

遊烈仍是不慍,眉眼間情緒都懶怠下來。

他指骨抵着扶手—垂。

“遊董不用和我賣這些關子,我來這兒,只是因爲你有話要說,而我又不想把你和你的董秘助理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隨遊烈話聲,他指骨懶散敲叩在軟椅扶手上。那枚銀色戒指在無名指上,晃眼得很。

不止遊懷瑾看見,連何得露也注意到了,他面上仍是矜着笑,只是低眼掃過去,見一點白的眉峰隱約有皺起的傾向。

遊懷瑾早就修煉成人精似的,一眼就察覺了。

“單身多少年了,戒指還戴在無名指上,你是—點規矩都不講。”

“單身?”

遊烈一擡左手,望着指骨上的戒圈,他冷淡笑了:“我和她的事,難道不是你聽到後故意壓下去

的?“

遊懷瑾沉了沉眉:“我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同意過你們的事了。”

“因爲不需要你同意。”

“我不同意,誰敢讓她進遊家的門?“

遊烈眼尾一擡,眸裡起了點戾色:“遊家是你家,不是我家,她要和我結婚,邁進我們的家門就足夠了。”

遊懷瑾面色陡沉:“我還以爲你是學聰明瞭才知道過來,既然你還是執迷不悟,那還來幹什麼?”

“第—件事我說過了,我來聽你說你要說的話。”

遊烈冷冰冰地睨着他:“本以爲會有什麼新意.....可惜這麼些年了,還是翻來覆去的陳腔濫調,一成不變,永遠透着股令人生厭的陳腐味道。”

遊懷瑾惱火地瞪着遊烈。

偏偏顧忌何得露還在旁邊,他又不便和自己的親生兒子撕破臉。

“第二件事,把我要說的話,當面跟你講清楚。”

遊烈—扶椅柄,直起長腿起身。

他側垂下眸,居高臨下而冷漠脾睨地望着遊懷瑾:“今年年底,最遲明年,我會和她訂婚。”

“你敢!”遊懷瑾怒而擡眼。

桌旁,何得露輕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掃向父子二人。

遊烈冷淡嗤聲:“我說了,我只是來通知的。既然你不想聽,那剩下的我也不必和你白費口舌。至於我敢不敢,遊董不如拭目以待。”

他說完轉身就走,剛出棚下,又想起什麼,遊烈回過身來。

迎着今日燦爽晃眼的日光,那一頭漆黑的碎髮猶如曝成了耀目的燦金,只是那雙眸子卻漆寒:“你不用再枉費心思遮掩阻攔——她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我會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未來的合法妻子,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

話聲落下,遊烈懶得再去看遊懷瑾什麼反應。他轉身踏上球車。

廣袤的高爾夫球場裡,球車漸漸遠去。

遮陽棚下。

何得露靠在軟椅裡,微微傾過身:“老弟,我可是信任你,也相信你對你兒子的瞭解判斷,這才站在你這一隊的。你不會讓我這職業生涯最後一隊,站翻了船吧?”

遊懷瑾兩三次呼吸間,情緒已然穩下。

他笑着轉回來:“翻船?何董這話從何說起?“

“我聽了你的斷言,說遊烈最後一定會答應你這個當父親的條件,促成融資,這才壓得下公司股東和其餘幾家資方,說服他們只是暫緩投資,不會被別人捷足先登的。”

何得露停頓,回頭,眯眼看向那輛遠去的球車。

“但我怎麼覺着,遊烈半點都沒有要鬆口的可能性呢?“

遊懷瑾鬆弛下笑意,眼角也露出幾分寬慰的皺紋:“哦?看來你們對他的公司前景,很是看好啊?”

“怎麼,老弟是想聽我跟你誇你的兒子了?“

何得霓玩笑,隨即略有正色:“這畢竟是我親自督查過的投資項目。公司內部也早安排做好了非常詳盡的盡職調查,最後得出的一致結論,Helena科技確實是當今國內航天科技版塊的最大黑馬——無論是從創始人的背景、學歷、個人能力、技術及市場認知,還是高管團隊的組成,公司的現有構架,技術團隊的各項人員比例,等等,它都擁有着遠超同行業甚至同科技板塊公司的潛力。”

遊懷瑾聽着受用,眼角皺紋都鬆弛得更加明顯了,但嘴上卻謙遜:“他纔多大,路還遠着呢,你太捧他了。”

"所謂'鴻鵠之觳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啊老弟,可以謙虛,但不能違心,”何得需半是玩笑,“實話告訴你吧,要不是你兒子不願接受外資入股,那就算信了這天底下兒子鬥不過老子的道理,我公司裡的幾位股東和其餘資方也不會同意暫緩投資的。”

“何董,放心吧。”遊懷瑾回頭,看向早已消失了球車背影的遠處,“這緊箍咒還沒有唸到最痛處,自然效果不會明顯。”

何得露嘆氣:“你可別小瞧了自己的兒子,他不像是會爲受挫而吃痛的人。”

“他麼,確實不是。”

遊懷瑾笑意沉了些——

“可有一個人,會爲他的受挫而吃痛。”

“夏老師!“

夏鳶蝶剛拎着自己的大揹包,從口譯會場踏出門,就聽見來自身後的一聲呼喊。她停住身,轉頭看向跑近的人。

夏鳶蝶這周參加的是兩場航天工程專業相關的學術交流會,上次Helena科技研討會讓她在航天領域翻譯相關聲名大噪,最近已經接到了不少邀請。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巧就是學術交流會的主辦方學校裡,航天工程院系的一位副教授。

“我剛跟幾個朋友聊天呢,眨眼工夫,差點就見你走了,”來人平復呼吸,笑道,“這次交流會辛苦夏老師了。不知道有沒有榮幸,今晚請夏老師吃頓晚餐,表達一下謝意?“

“劉教授客氣了,這原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

由於某個作惡多端的禍害,夏鳶蝶現在對這句“夏老師”很有些彆扭。

她儘可能忽略掉,朝對方保持着溫吞疏離的微笑:“而且很可惜,我明天一早還要趕一班回北城的飛機航班,今晚打算回酒店早些休息了,所以很抱歉。有機會您到了北城,我再請您吃飯吧。”

“阿,是這樣嗎?“

夏鳶蝶手機屏幕一亮,她朝對方點頭:“我還有一通電話要接,那劉教授,我們下回見。”

“好吧。夏老師—路順風。”

男人十分遺憾,但還是目送夏鳶蝶接起手機,轉身離開了他的視線。

進入電梯,夏鳶蝶鬆了口氣,放在耳邊的手機也拿下來。

自然沒有什麼來電。

這位劉教授從前兩天她過來出差,兩人進行工作接洽以後,對方就表達了非常明顯的超出尋常的熱情,即便在夏鳶蝶多次暗示對方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還是沒能收到任何成效。

偏偏他也只是黏糊了些,沒有言語行爲上的過激,她只能“電話遁”了。

而且夏鳶蝶說的也是實話。

這連續兩天的口譯,實在把她累得不行,她現在的體力和精神都很是不佳,只想回到酒店泡個澡然後睡一覺,等到明天早上,結束出差直飛北城。

順便......安撫下家裡那隻孤獨的仙鶴吧。

夏鳶蝶眼角彎垂,點開手機,消息框裡,某人隔半個小時就戳她一次的記錄連成一排,多是些微信自帶的直男表情。

但不知道怎麼,夏鳶蝶就好像能透過屏幕,看見遊烈那雙逐漸幽怨但還是凌冽蠱人的桃花眼。…...—定是沒救了。

夏鳶蝶忍着笑,回消息確認遊烈沒有在開會之類的,就撥了電話過去。

對面秒接。

卻不說話。

夏鳶蝶輕咳了聲,假裝不察:“我們遊總今天好清閒呀,這會兒沒有工作嗎?”

“沒有。”

“嗯,聽着那邊好安靜,在辦公室?“

“在家。”

對面聲線倦懶輕慢,一副被冷落得不想跟她搭話的語氣,卻倒是有問有答。

夏鳶蝶軟聲笑了:“在家做什麼?”

“白日宣淫。”

"? "

夏鳶蝶險些沒繃住,梗了好幾秒纔有些無奈:“遊總,注意影響。”

“家裡一隻狐狸都沒有,影響誰。”遊烈似乎轉過了身,像俯進了什麼牀被裡,聲腔壓得有些悶

啞。

聽着更深沉幽怨了。

抵達會廳在的酒店一樓,夏鳶蝶踏出電梯,言笑晏晏:“明天就見到了。”

“明天一早,我出差。”

這一句,遊總幾乎是有些咬牙了。

”...噗。”

狐狸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

大概是狐狸的笑惹毛了某位大少爺,那邊默然幾秒,忽然低低地,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笑吧。”

“嗯?”狐狸微微警覺,試圖辯解,“我沒笑啊,那是剛剛路過的人的聲音。真的。”

“嗯,我信了。”

這次換遊烈嗓音低啞撩人地笑了截,“這週六晚上,我到家,你的行程日曆上我看了,也休息。”

狐狸心生不祥預感。

她往酒店外跑了兩步,假裝匆忙呼吸:“啊,我要上車了,等明天再——”“

“那就從週六晚上開始吧。”

"?”

夏鳶蝶慢慢吞吞地磨了磨牙,踏出酒店門廊,臉頰被迎面的薄風拂上了淡淡的緋紅。小狐狸對着手機話筒輕聲:“你,做,夢。”

“嗯,夢裡也做。”

“?? ?“

“??? “

就在夏鳶蝶赧然又惱得想掛電話時,她剛踏出兩步的門廊下,忽地,一輛黑色漆亮的轎車緩緩駛停。

—兩秒後。

副駕打開,一位西裝男子快步下車,拉開了後排車門,朝她擡手做出請的手勢,就要開口。

夏鳶蝶先—步:“抱歉,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夏小姐,遊董事長請您上車。“

”——"

夏鳶蝶─僵。

通話未斷,那人離她不遠,聲音也清亮,夏鳶蝶確定,手機對面的遊烈能聽得見。

手機裡外,俱是死寂。

幾秒後。

遊烈再次開口,聲線卻已然褪盡笑意,沉戾得駭人:

“...別去。”

第六十六章 小騙子 只親一下,來得及第七章 好哥哥 以後,你不準踏上來第四十九章 互醋局 我只管她一個。第五十章 氣瘋了 陷入一個粗暴的深吻。第二十一章 驚弓鳥 原來你最怕這個第六十二章 融資困 夏小姐,遊董事長請您上車第四十四章 夜雨天 你猜,她這七年如何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八十一章 婚後篇(中) 那是我他媽第一次見我們烈哥哭!第七十五章 官宣日 你是有點喜好獨特且變態第八十二章 婚後篇(中中) 在夢裡夢外見過很多次第五十四章 車鑰匙 你他對夜雨天,有什麼情緒障礙嗎?第二十四章 慌什麼 我哪兒慌了。第四十六章 受難日 上車第二十章 家裡窮 大佬以後罩我吧第五十七章 藍蝴蝶 冷水,溫水,沸水煮狐狸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二十四章 慌什麼 我哪兒慌了。第二章 楔子(下) 他與她,雲泥,天壤第五十六章 口譯官 讓出遊烈身旁的位置第八十一章 婚後篇(中) 那是我他媽第一次見我們烈哥哭!第八章 兩清了 狐狸報恩第七十七章 婚典禮(上) 心動採訪第三十六章 諒解書 等高考結束以後再告訴你。第八章 兩清了 狐狸報恩第四十章 平山海 看來經常夢見我呀第六十四章 展心結 發“瘋”第二十五章 我在意 跟我回去吧狐狸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回家了,狐狸。第三章 貧困生 我住在…資助人家裡第二十一章 驚弓鳥 原來你最怕這個第五十九章 醉酒記 跟他撒野。第四十章 平山海 看來經常夢見我呀第七十七章 婚典禮(上) 心動採訪第七十二章 憶往昔 怎麼體力越來越差了第七十四章 生日禮 我們結婚吧第十九章 利用我 送上門的便宜第七十八章 婚典禮(中) 遊烈視角心動記錄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回家了,狐狸。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十章 你也配 你也配穿遊烈的襯衫第十九章 利用我 送上門的便宜第十七章 不要命 誰幹的?第一章 楔子(上) 七年第七十一章 求我呀 遊烈你是變態嗎!第二十一章 驚弓鳥 原來你最怕這個第六十八章 是仙鶴 我現在,髒了?第二十三章 長得快 狐狸也知道做賊心虛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回家了,狐狸。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四十二章 分手吧 再等等我,好不好?第二十九章 選我吧 不許你墜底。第八十章 婚後篇(上) 什麼表情,見鬼了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五十六章 口譯官 讓出遊烈身旁的位置第三十三章 要你管,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第二十九章 選我吧 不許你墜底。第五十九章 醉酒記 跟他撒野。第七章 好哥哥 以後,你不準踏上來第六十八章 是仙鶴 我現在,髒了?第三十二章 跪着吧 繩子要握好狐狸第十七章 不要命 誰幹的?第二十七章 她不去 她真以爲烈哥對她特殊了?第八十三章 婚後篇(下) 白首與共不相離第二十章 家裡窮 大佬以後罩我吧第七十三章 見家長 他從未離開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三十七章 太騷了 來,放過我。第四十八章 前女友 遊烈,紋身?第十章 你也配 你也配穿遊烈的襯衫第七十一章 求我呀 遊烈你是變態嗎!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五十四章 車鑰匙 你他對夜雨天,有什麼情緒障礙嗎?第十七章 不要命 誰幹的?第五十七章 藍蝴蝶 冷水,溫水,沸水煮狐狸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六十章 翻譯會 這不下海拍片可惜了第四十四章 夜雨天 你猜,她這七年如何第七十三章 見家長 他從未離開第三十七章 太騷了 來,放過我。第七十四章 生日禮 我們結婚吧第二十七章 她不去 她真以爲烈哥對她特殊了?第四十八章 前女友 遊烈,紋身?第七十六章 喊老公 Matrry me第六十六章 小騙子 只親一下,來得及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二十三章 長得快 狐狸也知道做賊心虛第六章 你變態 這是我家第三十九章 在路上 少年在彼端光芒萬丈。第九章 女朋友 烈哥絕對是有女朋友……第四章 大少爺 破紀錄了,三個!第二章 楔子(下) 他與她,雲泥,天壤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二十四章 慌什麼 我哪兒慌了。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十六章 腿好看 你和烈哥,是不是私下認識?
第六十六章 小騙子 只親一下,來得及第七章 好哥哥 以後,你不準踏上來第四十九章 互醋局 我只管她一個。第五十章 氣瘋了 陷入一個粗暴的深吻。第二十一章 驚弓鳥 原來你最怕這個第六十二章 融資困 夏小姐,遊董事長請您上車第四十四章 夜雨天 你猜,她這七年如何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八十一章 婚後篇(中) 那是我他媽第一次見我們烈哥哭!第七十五章 官宣日 你是有點喜好獨特且變態第八十二章 婚後篇(中中) 在夢裡夢外見過很多次第五十四章 車鑰匙 你他對夜雨天,有什麼情緒障礙嗎?第二十四章 慌什麼 我哪兒慌了。第四十六章 受難日 上車第二十章 家裡窮 大佬以後罩我吧第五十七章 藍蝴蝶 冷水,溫水,沸水煮狐狸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二十四章 慌什麼 我哪兒慌了。第二章 楔子(下) 他與她,雲泥,天壤第五十六章 口譯官 讓出遊烈身旁的位置第八十一章 婚後篇(中) 那是我他媽第一次見我們烈哥哭!第八章 兩清了 狐狸報恩第七十七章 婚典禮(上) 心動採訪第三十六章 諒解書 等高考結束以後再告訴你。第八章 兩清了 狐狸報恩第四十章 平山海 看來經常夢見我呀第六十四章 展心結 發“瘋”第二十五章 我在意 跟我回去吧狐狸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回家了,狐狸。第三章 貧困生 我住在…資助人家裡第二十一章 驚弓鳥 原來你最怕這個第五十九章 醉酒記 跟他撒野。第四十章 平山海 看來經常夢見我呀第七十七章 婚典禮(上) 心動採訪第七十二章 憶往昔 怎麼體力越來越差了第七十四章 生日禮 我們結婚吧第十九章 利用我 送上門的便宜第七十八章 婚典禮(中) 遊烈視角心動記錄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回家了,狐狸。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十章 你也配 你也配穿遊烈的襯衫第十九章 利用我 送上門的便宜第十七章 不要命 誰幹的?第一章 楔子(上) 七年第七十一章 求我呀 遊烈你是變態嗎!第二十一章 驚弓鳥 原來你最怕這個第六十八章 是仙鶴 我現在,髒了?第二十三章 長得快 狐狸也知道做賊心虛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回家了,狐狸。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四十二章 分手吧 再等等我,好不好?第二十九章 選我吧 不許你墜底。第八十章 婚後篇(上) 什麼表情,見鬼了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五十六章 口譯官 讓出遊烈身旁的位置第三十三章 要你管,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第二十九章 選我吧 不許你墜底。第五十九章 醉酒記 跟他撒野。第七章 好哥哥 以後,你不準踏上來第六十八章 是仙鶴 我現在,髒了?第三十二章 跪着吧 繩子要握好狐狸第十七章 不要命 誰幹的?第二十七章 她不去 她真以爲烈哥對她特殊了?第八十三章 婚後篇(下) 白首與共不相離第二十章 家裡窮 大佬以後罩我吧第七十三章 見家長 他從未離開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三十七章 太騷了 來,放過我。第四十八章 前女友 遊烈,紋身?第十章 你也配 你也配穿遊烈的襯衫第七十一章 求我呀 遊烈你是變態嗎!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五十四章 車鑰匙 你他對夜雨天,有什麼情緒障礙嗎?第十七章 不要命 誰幹的?第五十七章 藍蝴蝶 冷水,溫水,沸水煮狐狸第三十一章 關係論 遊家給了多少錢養你?第六十章 翻譯會 這不下海拍片可惜了第四十四章 夜雨天 你猜,她這七年如何第七十三章 見家長 他從未離開第三十七章 太騷了 來,放過我。第七十四章 生日禮 我們結婚吧第二十七章 她不去 她真以爲烈哥對她特殊了?第四十八章 前女友 遊烈,紋身?第七十六章 喊老公 Matrry me第六十六章 小騙子 只親一下,來得及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二十三章 長得快 狐狸也知道做賊心虛第六章 你變態 這是我家第三十九章 在路上 少年在彼端光芒萬丈。第九章 女朋友 烈哥絕對是有女朋友……第四章 大少爺 破紀錄了,三個!第二章 楔子(下) 他與她,雲泥,天壤第四十一章 光蒙塵 對不起第二十四章 慌什麼 我哪兒慌了。第三十章 賭一把 你會讓我輸嗎?第十六章 腿好看 你和烈哥,是不是私下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