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寵溺的看着王瑩,對李傷說:“小老表,你看看,瑩瑩這麼不懂事,讓你笑話了!”
李傷的頭髮根裡都開始冒冷汗了,尷尬的撓着頭皮說:“不笑話!不笑話!”
他心裡暗暗叫苦,這下子掉進老狐狸的陷阱裡了,這可如何是好?
說真的,如果突然不讓他和王瑩好下去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王瑩不甘心的問老王:“公公,我家和他家是老親嗎?”
老王眯斜着眼睛看着她:“是又咋樣?”
王瑩不說話,只是給張洪先和孔小二使眼色。
孔小二知道她的心思,就說:“大爹,如果你們兩家是老親,那就太好了!老親開新親,親上加親!”
“如果我說不是呢?”老王不高興的說,“看你又能編出哪樣鬼話來?”
孔小二一拍雙手:“不是就更好了!管他哪樣公公老祖的,反正又牽扯不上,一不沾親,二不帶故,還在乎什麼輩分不輩分?”
李傷幾人在心裡喝聲彩,暗中豎了豎大拇指。
老王沒好氣的說:“還真的是人嘴兩張皮,說好說壞都由你啊!”
孔小二嬉皮笑臉的說:“我說的是大實話!”
老王嘆了口氣,雙手拄着膝蓋站起來:“使不動人,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李傷趕緊說:“你這麼大年紀了,咋咋好意思讓你動手呢?李非,去打酒!”
李非低聲嘀咕了一句“又是我”,屁顛屁顛的去打了酒出來。
老王倒一半給李傷,和他碰了一下碗:“喝了這碗酒,我們就是正宗的表弟兄了!以後我孫囡就是你孫囡,你好自爲之吧!”
李傷臉色大變,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這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少年,此刻只覺得口裡苦澀無比,就像是剛剛喝過苦蒿水一樣,感到了空前的無力。
如果早知道老王會用這種方式來逼他就範,在老王回來前,他就應該溜之大吉的。
可是,躲的了初一,躲得過十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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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看到李傷這個樣子,知道事情糟了,心一橫,從李傷手裡搶過酒碗,說:“他昨天才被老狼他們拖着喝酒,喝到吐血,今天這酒,我幫他喝!”
他也不等老王開口,擡起碗,咕嘟咕嘟喝乾了,碗一放,跑到廈子下,哇的一聲吐了。
李傷忙衝下去,拍着他的背,責怪道:“你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幹嘛逞強呢?”
李非吐的鼻涕眼淚橫流,哪裡說得出話來?
王瑩只好從屋裡的地火塘的風洞裡面,掏出兩大勺子燒完了的煤灰,用鏟子擡出來,準備掃地。
李非吐的差不多了,才擦乾眼淚說:“哥,我醉了!我們回去吧!”
李傷正求之不得,聞言立刻把他的一隻胳膊放在肩上,打了聲招呼,往外就走。
王瑩放下鏟子,跟到了大門外,吞吞吐吐的說:“這個……不管我公公說些啥,你都不準往心裡去!”
“我知道!”李傷猶豫了一下,“他也是爲你好!”
王瑩用手絞着衣角,不自然的說:“我的心,你懂!”
李傷默默的看着她。在黑暗中,他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王瑩一定是滿懷期待的看着他,就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王瑩無聲的笑了笑:“我會等你!”
李傷心裡暖洋洋的,忍不住說:“要不,我找個媒人來你家提親吧?”
王瑩嚇了一跳,趕緊說:“暫時不要找人來!等你考上了中專,再找人來,我爸媽他們就沒話說了!”
李傷突然豪興大發,大聲說:“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上的!”
李非覺得頭痛欲裂,抱怨說:“太肉麻了!再說我又要吐了!”
李傷哈哈一笑,一隻手抓着他的手腕,一隻手摟着他的腋下,大踏步走了。
王瑩看着兄弟倆拐出巷子口,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喃喃道:“這個死人!也不會轉回頭來看看人家!”
她孤零零的站了一會,確定李傷不會回頭了,才懨懨的走了回去。
廈子下,李非吐出來的那些污穢之物,也不知道被誰掃乾淨了。老王和兩個小夥正在喝着汽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閒話。
孔小二個子不高,心眼卻多,看到王瑩沒精打采的回來了,就對老王說:“大爹,現在這年頭,到處都提倡自由戀愛,不允許包辦婚姻了!”
“就是說!”張洪先附和道,“現在是啥年代了?八十年代!過去的老黃曆行不通了!”
老王不高興的說:“你懂什麼叫老黃曆?你什麼都不懂,就敢在老子面前瞎說瞎講的?你不要忘了,老子吃的鹽巴都比你們吃的大米飯多!”
“呃……這個老黃曆嘛,”孔小二打着酒嗝說,“呃,就是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張洪先高興的拍了他一下:“可以啊!聽誰說的?”
孔小二得意的說:“我這幾年跟着人家東奔西走,到處幹活,接觸的人多了去了,什麼話聽不到啊!”
老王看到王瑩蹲在廈子邊,一直看着大門外,嘆了口氣:“瑩瑩吶,不是公公非要拆散你們!我也是沒辦法啊!”
王瑩低下頭,一聲不吭。
孔小二忙說:“你不要管他們就行了!反正是王瑩跟李傷過一輩子,又不是你跟李傷過一輩子,你操哪樣淡心?”
老王怒道:“你懂個屁!李傷是個什麼東西,你們知道嗎?他就是一個溜達鬼,是一個二流子,是流氓!”
張洪先搖頭說:“大爹,李傷不是流氓!他從來不調戲哪個姑娘,也不欺負別人,所以……”
老王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說:“你小子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孔小二忙說:“大爹你快點說說,哪樣其一,哪樣其二?”
老王咳了一聲:“他調不調戲姑娘,我不知道!但是你要說他不欺負人,那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他伸手拿過靠在板壁上的水煙筒,安上菸絲,用火柴划着,咕嘟嘟的吸了一陣,又說:“啞巴被他打了,這還叫不欺負別人?”
王瑩三人都愣住了。
老王搖着頭,一臉的惋惜:“李傷就像是一隻老豺狗(當地叫狼都叫老豺狗)一樣,如果沒吃飯人肉,可能還不咋樣。可是隻要嚐到了人肉的味道,他又怎麼會忘掉?”
王瑩怒道:“李傷不是老豺狗,他也不吃人肉!”
老王摸着下巴,笑了起來:“我只是打個比方!”
他又咕嘟嘟的吸了一會水煙筒,才說:“他動手打了啞巴,手就癢了!一定還會去打別人的,不信,你們就好好記着!”
三人啞口無言。
他們當然知道李傷的脾氣,想要讓他從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去摻和別人的事情,只怕是比登天還難!
王瑩掙扎着說:“我不信!我一定能把他改造好的!”
老王看着王瑩,嘿嘿嘿的笑了一陣:“吃屎的狗斷不了吃屎的路!如果他真的能改好,我跟着你姓!”
王瑩氣得說不出話來。
彷彿是爲了印證老王的話一樣,第二天,李傷就在瓦窯街上打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