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狼妖停了下來，王牧身上的萬丈光芒讓他們一個個都感覺有些不適，令的身上奔騰的黑氣越發旺盛，戾氣也更重了一些。
“小子，你確實很奇特，但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本尊嗎？”天狼谷谷主仰頭，用鼻子盯着王牧，冷聲說道。
“加上老僧呢？”還不及王牧說話，另一道洪亮的嗓音傳來。
洪亮的嗓音有些沙啞，卻猶如寺廟敲響的晨鐘，餘音繚繞，久久不絕。
洶涌的勁風盪開，一道金光從天邊急速射來，頃刻間到了眼前，人們凝眉之際，定緣的身形已經出現，站在了王牧的面前。
金光慢慢散去。定緣先是回頭看了一眼王牧，王牧只微微一笑，而定緣的老眼卻是激烈顫抖，走的時候，王牧還跟死人一樣，這才三天，怎麼就逆天成這樣了？
“花佛就是花佛。”他心中震驚地念叨了一聲，這才又將目光落在了那一羣狼妖的身上。
“大膽妖孽，擅闖我空天閣，還試圖傷我佛門弟子，今天，你們一個都跑不了。護髮何在！”定緣一雙老眼涌起高高在上的威嚴，抑揚頓挫的嗓音盪開。
“在！”十幾名護法沉喝，下一秒，一道道金光從遠處那跪着的僧人裡飛起。而待到所有金光落下，一羣狼妖已經被十幾名護法圍了起來。
“定禪師弟，你帶其他人離開這裡。”微微凝眉。定緣再次說道。
“是！”戒律院首座擡頭看了一眼定緣，神情複雜地喝了一聲，旋即揮手，帶着所有人上了山。
現場只剩下了王牧、定緣、無爲以及那兔子精阿花。
山頂之上，戒律院首座下令，所有空天閣弟子不得看山腰上正在發生的事情，而是讓所有僧人盤坐在地。一遍遍地念誦清心咒。
梵音響起，在這空天涯的上空迴盪，一陣一陣，令人心神沉靜，令整個世界都變的清明。
就在這整齊劃一，暗含着龐大力量的誦經聲中，定緣動了，隨後，王牧、阿花、無爲以及周圍十幾名光頭護法也全都動了。
狂風乍起，衆人衝入了狼妖的陣營之中。
頃刻間，殺聲漫天，血腥味開始瀰漫，山腰之上一片山呼海嘯的情景，各色光華碰撞，隆隆聲不絕於耳，如九天炸雷。
刀光閃爍，人影翻飛。
定緣對上了天狼谷谷主，王牧以及無爲還有阿花一等隨同那十幾名護法與其餘的狼妖小嘍囉大戰。
一場勢均力敵的惡戰，可是，片刻之後，空天閣的實力還是佔了上風。
定緣方丈的實力本就比那天狼谷谷主高了一籌，而空天閣那些護法的實力，也在那些狼妖小嘍囉之上，加上一個阿花，更是打的順風順水。
至於無爲，雖修爲不足，但也能幫着那些護法和阿花給那些受傷的狼妖補刀。
整個戰場，最詭異的莫過於王牧了。
他以殘影的方式穿梭在黑壓壓一片的狼妖之中，只有金丹期的修爲，說到底根本不是這些修成人形的狼妖的對手，可王牧偏偏能夠遊刃有餘地遊走在其中，所過之處，還能讓那些狼妖受些傷勢。
本來因爲谷主的失利，這些狼妖已經心神不定，再看着王牧那鬼魅般的身法，就更加心慌了。
王牧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武技，雖然修爲不高，但是手中招式太過精妙，那些狼妖又無暇用強大的力量護體，而若單靠招式，根本擋不住王牧手中的變化。
那一招一式，似暗含天道至理，包羅萬象，擁有無盡變化，防不勝防。
王牧從未學過這種武技，但這武技就是屬於他的，屬於輪迴萬世的花佛的！
毫無懸念的，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大戰之後，整個天狼谷徹底被滅。
遠山狼羣嘶嚎，然後所有觀看的未成人形的巨狼調頭狂奔而去。
而空天涯山腰上已是屍橫遍野。
……
夜晚來臨，空天閣的誦經聲還沒有停止，山腰上那滿目瘡痍的青石地面上，王牧和定緣站立，無爲和阿花跪在地上，周圍散落着已經化出原形的狼妖屍體。
沒有月亮，繁星滿天，空氣中的血腥氣還未散盡。
定緣忽然像是蒼老了許多，老臉佈滿了憂鬱。
“無爲，爲師當初給你起這法號，是想讓你忘了世間一切所爲，安心修煉，悟四大皆空，卻不想……”望着無爲，定緣說道，嗓音沙啞低沉，暗含些許傷悲，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阿花，他再次盯着無爲道：“既然你塵緣未斷，不如就此下山還俗吧，不過，你要記住，你曾是我空天閣的弟子，如下山之後爲非作歹，爲師會親自清理門戶。”
“師父……”無爲仰頭，含淚望着定緣，卻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低頭，喃喃道：“弟子謹記。”
雖然上山只有一年多，但無爲清楚空天閣對於自己的意義，這一年，是他此生活的最清靜的一年，在空天閣，他學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忽然離去，心中着實難以割捨。
可如今他也不是以前的無爲，他選擇面對，而不是逃避。
阿花抓住了無爲的手，然後對面前的定緣和王牧叩首，輕柔的嗓音傳來：“謝謝兩位大師照顧無爲，謝謝兩位大師今日爲我們解圍，小女雖是妖族，但從今往後佛門就是小女的親人，小女和無爲雖不再是佛門中人，但會謹遵兩位大師所言，絕不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輕風拂過，定緣白眉飄蕩，他望着面前的無爲和阿花，老臉終於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旋即，他又轉頭，看向了王牧。
“花佛……”他雙手合十，作勢就要給王牧施禮。
“師父。”王牧急忙伸手，扶住了對方要彎下的妖，“我還是王牧，還是您的弟子，您不必如此。”
擡起頭，定緣苦笑，望着王牧的眼神滿是複雜，片刻才道：“定緣何德何能，能有您這樣的弟子。今日定緣已開殺戒，接下來，老僧要去戒律院領受懲罰，一年半載不能再出山門，也不能再保護您了。所以……”
“弟子明白。”王牧輕笑，“只是師父不必太過介懷，今日您爲我開了殺戒，這份罪孽，弟子自會一人承擔。”
定緣搖頭，“老僧不是你，沒有你絕高的悟性，如今我雙手佔滿鮮血，心中已生兇戾，心魔不除，老僧不會再沾染任何俗事。”
頓了頓，他又望着王牧道：“你下山去吧，至於去哪裡，以您的天賦悟性，自然能比我相處更好的主意。”
話畢，定緣沒有再逗留，轉身朝山上去了。
他是一步一個臺階地走上去的，背影蕭瑟。
佛門不染殺戮，可今天定緣大開殺戒，縱然他修爲絕高，那滿地鮮血，滿地屍體也不可能輕易在他腦海中抹去。
狼妖擅闖空天閣，罪不至死，今天所爲，只是不想讓這些狼妖泄漏了花佛的身份。
罪不至死，卻令其屍橫遍野，這在佛門是大罪孽。
山道上，定緣的手還在顫抖，滿腦子天狼谷谷主慘死時的怨恨眼神。
“天地有道，萬法皆空，色亦是空，殺亦是空，心若成空，虛無萬象蒼穹，如皓月臨天，蒼茫歲月，萬古不改……”
望着定緣飄搖的身形，王牧單手立在胸前，悠悠地念叨了起來。
於是，風停了，浩瀚星空更加清幽，定緣憂鬱躁動的心也漸漸近了下來，如這世間再無什麼能撼動他的佛心。
而那滿地的狼妖屍體周圍，開始泛起點點光華，如落地星海，慢慢升空。
定緣停了一下，沒有回頭，憂愁的笑臉浮起一抹笑容，老眼再度變的清澈，他頭也不回地呢喃，“謝花佛爲老僧指點迷津，謝花佛爲亡靈超度……”
王牧也是一笑，放下手掌，轉身走了。
無爲跟阿花愣了愣，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