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你看看那倆。”
我順着於清清的手指看過去。
王若雪和一個男生站在門口談笑風生。
那個男生個子高高的,戴着口罩,看不太清楚臉,但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清秀的眉眼。他把手搭在王若雪的肩膀上,兩人相視而笑,眉目間盡是甜蜜。日光被他們的笑語攪得到處流淌。
“這是...她男朋友?”我有點詫異,“這纔剛開學,她怎麼就有男朋友了?”
“笨!初中的啦。”
“這還真夠巧的...她和初中的男朋友一個學校啊。”
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的心一下子抽疼。
我本來也可以,和我喜歡的那個人,
一個學校啊。
眼前不自覺地浮現他那天離開的背影。有點無奈地,或者有點疲憊地,向南科的校門獨自走去。
“我們南科相會!”
中考前,學校舉行歡送會,離別時他說,對着我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或者不能叫自信,畢竟他早已拿了南科一中的分配生。年級前三的他,考上南科,就跟睡一覺一樣簡單。
而我不一樣。
老師告訴我們,年級前四十,都有可能考上南科。我平均下來的年級排名在35名左右,屬於有點懸的行列,和我分數差不多的同學,大多都報了華昌中學。
爸媽權衡良久,本來也打算給我報華昌的。
可我不願意。
華昌在C城的最西邊,南科在最東邊,兩個學校隔着一百多公里。
我要是去華昌了,咱倆就生離死別了,我無奈地笑着對他說。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默默地低着頭坐着。
我陪你報華昌吧,要不。他說。
結果是他被他媽罵得狗血淋頭,甚至還驚動了班主任,年級前三的苗子,還拿了分配生,怎麼能報華昌?
他垂頭喪氣,像一隻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後來中考的志願填完了。爸媽本來想在第二志願填其它名高的國際部,但我不想。我硬生生地說服了我爸媽,填了南科國際部,而且告訴他們,掉檔了也沒關係。
這不僅僅是因爲他,更是因爲南科一中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爸媽還是選擇尊重我的意願,報了南科。
我把志願給他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有點不敢相信,有點驚喜,又有點擔憂。
確實啊,我這種懸在分數線上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踩空,何況我的成績還不穩定,因爲我的數學時不時就可能給我來個“驚喜”。
沒關係的,我笑着安慰他,大不了,我就去你馬路對面。
沒想到一語成箴。
爸媽倒看得挺開的,說在哪都能好好學。
我罵自己爲什麼一定要在第三志願填常德六中,當初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離他近一些腦子一熱,又或者是真的看上了這裡的什麼優點。
好吧,事實證明現在成了一種折磨。
聽着馬路對面尖子生們的談笑風生,颳風的時候,甚至可以把他們的歡顏笑語隨風送進這個灰暗潮溼的小地方。你羨慕,嫉妒,憤憤不平,又無可奈何。
多愁思,憑誰訴。
還有他,不知道現在在哪個班,過得怎麼樣,雖然在暑假的時候就聽說他考上了最好的那個班。唯一的安慰是,我離他很近,就一條馬路而已,在這個地方彷彿就還有一顆心陪着我。
“明夕,你傻掉了?”於清清用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我回過神來,甩了甩頭,似乎要把亂糟糟的思緒甩出去。
王若雪和那個男生說完了話,轉身走過來。
“哎?你倆還在這兒看着我撒狗糧?”她一臉氣不死人的表情。
於清清的臉皺在一起,彷彿吞下了一顆檸檬。
“你有病啊!”
“你怎麼這麼巧啊,還和他在一個學校。”我說。
“一點也不巧,”她搖搖頭。“安排好的罷了。”
“啊?”
“我中考的時候,英語作文沒寫,交的白卷。”
我和於清清像被雷劈了一樣愣在那裡,嘴巴微微張着。
“傻掉了?”她笑。
“爲了他,你掉檔?”我不可思議地說。
“嗯,是的?”她說,“能跟他在一個學校,怎麼都行。我不後悔。”
機械般地走回座位,我的大腦嗡嗡作響,一時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王若雪哪裡來的勇氣。
雖然我好像也有點像她吧,但是我起碼是爲了自己的夢想向上騰飛,只不過,是像鯉魚跳龍門一樣撞得頭破血流。
我不知道她怎麼敢主動躍下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