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剛滿十歲的黎敏邊跑邊哭地來到村部,見到安康之後一下有了主心骨,拉着安康不放手,喊着幫他去找爸爸。黎敏的哭聲將大家都吸引了過來,安康問了好一會才知道,黎敏的父親精神病發作,跑出去了。
黎敏的父親叫黎勇,是一個精神病人,母親黃梅也是一個精神病人,不夠相比於黎勇要輕一些。兩人雖說精神都有問題,但是生的黎敏卻很正常,而且很聰明,小小年紀一直是班級裡的第一名。
黎敏平時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自工作隊入村後將他們一家子納入貧困戶進行幫扶。黎勇的精神病是間歇性的,易怒,在家的時候不是摔碗就是打罵人,所以大家都躲着他。黎勇性情雖然時好時壞,但他從來不傷害自己的女兒,預感到要發病時,一定會躲着女兒遠遠的。
弄清楚情況後,安康牽着黎敏,喊上週華垓,三人快速往黎敏家去了。
到了黎敏家裡,兩個老人正站在門口抹眼淚,見到安康抱着黎敏過來,急忙圍了上去。老人們育有一兒三女,女兒們都已出嫁,老人將消息告訴了女兒們,但是她們也只能乾着急,幫不上任何忙。
黎敏的爺爺叫做黎先榮,年輕時在村裡做過生產隊長,雖說年紀大了,但是人還算硬朗,見到安康和周華垓來了,心裡總算是有了希望。
“黎嗲,您把情況和我們說一下。”安康將黎敏放到地上,急忙問道。
“小安主任,黎勇剛纔突然發病,在家裡喊了幾聲就跑出去了。”黎先榮說。
“跑出去多久了?往哪個方向跑的?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安康問。
“大概半個小時,往村口方向跑了,不知道有沒有帶東西。“黎先榮保留着隊長的作風,對答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時,黎先榮的老伴突然走到跟前,“桌子上的水果刀不見了?“
“什麼!“安康大驚,意識到情況嚴重,這要是不小心傷了人就是大事。
安康拿出手機給卡口打去電話,問有沒有看到黎勇出去,卡口的給的答覆是沒有。
“這就奇怪了,人能往哪裡去呢?”安康暗道。
周華垓提議讓派出所來找,村裡各個路口都有“天眼”,比他們到處抓瞎找要好很多。
安康覺得有道理,安慰了會老人,又叮囑黎敏要乖乖聽爺爺奶奶的話,懂事的黎敏睜着大眼睛,用力的點頭。
在路上週華垓就和派出所打了招呼,所以兩人到了派出所之後直接去了機房。這是安康第一次看到村裡“天眼”監控,清晰度堪比4K畫質,放大幾十倍依舊清晰。
很快,拿着水果刀的黎勇就出現在了屏幕裡面,只見黎勇將刀拿在手上,一會走一會跑,他並沒有走大路,而是跳到田裡繼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冬天的農田裡因爲前幾天下過雨的緣故,裡面已經有了一層積水,黎勇不顧冬水的寒冷,看了一眼“天眼”後突然喊叫一聲,向前猛撲到田埂上,手上的刀子也被他甩了出去,接着他爬起來繼續跑,消失在了監控的範圍。
安康看着黎勇的行爲,一頭霧水,不假思索的說了一句:“他到底想幹嘛啊?”
周華垓和民警兩人想看傻子一樣看着安康,安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傻,老臉一紅。爲了掩飾尷尬乾咳了兩聲,急忙轉移話題。
“攝像頭裡看不到人了,我們怎麼找?”
“我再順着他的行動軌跡找找看附近的攝像頭,看有沒有他的身影。”民警說道。
翻了還幾個附近的攝像頭之後,黎勇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再也沒有發現身影。
“現在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黎勇在他消失的那一片區域呆着,要麼就是走了小路去了其他地方,不過那樣就很難找了。”民警指着電腦屏幕,對着兩人說道。
“村裡那邊,您叫上一些人去他消失的田裡找找看,他刀子丟了,只要不去激怒他,應該沒有多大傷害性。”安康想了想對着周華垓說道,“不過大家還是要注意點。”
周華垓點點頭,拿出手機出門給華秋波打電話,要他喊一些村民過去找。
安康又對着民警說,“還要麻煩你再看看,按他的腳力也跑不遠,現在路上沒有什麼人,把這四周的攝像頭都看一遍,應該比較好篩查。”
民警看了安康一眼,“都看一遍?你開玩笑呢?誰知道他還會不會進入攝像頭的視線範圍?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能進入,你告訴我怎麼篩查。”
民警的話讓安康吃了鱉,心中不爽,但還是耐着性子反問道:“那請問警官有什麼好辦法?”
民警搖搖頭,“沒辦法!”接着又說:“我看你們還是先讓人去找,找不到了再來想辦法。我這裡還有一堆事,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們。”
安康盯着眼前的民警,眼中冒火,可現在在人家地盤上,有求於人,也不好說什麼。
民警的話都被正走進來的周華垓聽到了,周華垓很瞭解派出所的作風,從兜裡拿出一包煙塞到了民警的兜裡。
“安主任也是着急,都是爲了公事,你幫幫忙。”周華垓湊到民警跟前小聲說道。
民警拍了下兜,眯着眼對着周華垓說:“你是不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忙,如果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上,我的工作沒法做了。“
周華垓應聲附和,點頭說是。
周華垓拉了拉安康的袖子,示意安康不要生氣,安康搖搖頭,藉口去衛生間就出去了。
安康沒有預料到村裡人的熱情,也許是大家憋得太久了,當華秋波喊村民去找黎勇的時候,村裡一傳十,十傳百,一窩蜂的全跑出來幫着尋人。大家沿着黎勇消失的地方尋找,很快大家找到了黎勇丟掉的水果刀,還有落在田裡的一隻鞋。
監控上一直沒有出現黎勇的身影,周華垓安排衆人擴大尋找範圍,繼續往前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國道邊上。在國道邊上,大家發現了黎勇的另外一隻鞋。
有了這條信息,安康讓民警看一下國道附近的畫面。
國道邊上是太平鎮的一個村,叫做臨線村,過了這個村就可以上高速,不過目前高速已經封閉。
總算是有了收穫,三人終於在監控裡再一次看到黎勇的畫面。此刻的黎勇不知道在哪裡找了一雙鞋套在腳上,上衣敞開,晃晃悠悠的朝着高速方向走去。
“難道他要上高速?”安康說道。
“很有可能!”說話的是民警。
“算了不看了,咱們馬上去高速邊上找,說不定能堵上他。”周華垓看了看時間,對着安康道。
安康點點頭,兩人和民警打了招呼之後急忙趕往黎勇最後出現的地方,安康看了下時間,剛好過去十分鐘。
周華垓給臨線村的支部書記打了電話,請他幫忙到高速邊上堵人,電話那頭很爽快的答應了。
當安康到達臨線村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了,兩人與臨線村的書記在高速邊上碰上頭。
“何書記,沒有看到人嗎?“安康剛下車就對着臨線村書記問道。
被稱作何書記的人搖搖頭,表示沒有看到人。
“我已經安排了幾個人在路上找了,還沒有消息。”
“奇怪了,這人能去哪裡?“安康看着高於路面很多的高速路說道。
“咱們再找找看。”周華垓說。
大家點點頭,繼續沿着高速公路找,最後幾乎將臨線村段的高速路都翻了一遍,也沒有找見人。
“黎勇的行動完全沒有方向,這怎麼找?”安康一屁股坐在路基上,情緒低落。
周華垓給何書記遞了一支菸,又給自己點上。
“找不到也沒辦法,黎勇的又不是一直瘋,等他恢復了,說不定自己能回來。”周華垓說道。
安康點點頭,周華垓說的也有道理,去年黎勇就幹過這樣的事,一聲不吭跑了出去,在外面呆了一個月後人清醒了,自己坐車回來了。
“您說他能去哪?總不會跑到醴陵去吧。”安康喝了口水,看着湖南的方向說道。黎勇的老婆黃梅是醴陵人,平時一直跟着母親在醴陵務工,其實也不算務工,黃梅的病情不算重,在母親額帶領下能幹一些活。黎勇一人在外幹不了什麼,結婚後就跟着黃梅去了醴陵,平時在周邊拾荒,偶爾也上工地乾乾苦力活。
“還真有可能!”周華垓回道,雖然這話他自己都不信,走到醴陵至少兩天。
抽過一支菸後和何書記告別,兩人就回了村裡。在回村的路上給派出所再一次報了案,算是正兒八經立了案。
回到了村裡後,先去將情況告訴了黎先榮老人,老人雖然着急但也沒有用,畢竟這不是黎勇第一次跑出去了,他也清楚兒子的情況。
之後周華垓又和黃梅的父親聯繫上,讓他如果見到了黎勇,及時給這邊回消息。
最近派出所那邊確實很忙,根本抽不出警力來尋找黎勇,這事也就擱置了。黎先榮每天都會到村裡來問一下消息,但得到的消息都是搖頭。
轉眼五天過去,周華垓突然到村裡找到了安康,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猜黎勇現在在哪?”
“難道他回來了?”安康疑惑的反問道。
周華垓搖頭,拿出手機晃了晃,興奮的說:“黎勇靠兩隻腳走到了醴陵,剛纔他岳父打電話,說黎勇到了他家。”
“什麼?真去了醴陵?這麼遠他居然走到了!”
安康驚呆了,瞪着眼珠子難以置信的看着周華垓。
“不是有各種卡口嗎?按理說會被堵啊。”突然有意識到對方根本沒走大路,“想來也是,攝像頭都找不到他,何況那些不能動的卡口。”
既然黎勇找到了,兩人也算是落了心,先去黎先榮家報了平安,之後又給派出所打了電話銷案,這場荒唐事算是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