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對子(一)

金聲桓部駐紮在棗陽縣西面的雙溝口,人數約莫千數。爲了確保左夢庚有足夠的時間在趙營活動,大部隊將在棗陽縣內滯留三日。常言“兵貴神速”,可金聲桓部卻一反常態,甚至不惜冒着剿寇誤期的風險。如此因私廢公,怕也只有左良玉部隊才做的出來。

此來趙營的加上左夢庚、左思禮、金聲桓統共不過十騎,當下四馬相對,趙當世反應快,先朝立馬於左思禮身畔的後生行禮道:“公子一路辛苦了。”

那後生正是左夢庚,他咧嘴回禮:“晚輩素聞趙叔威名,但想有朝一日能夠得見,縱然跋涉千山萬水,又有何辛苦可言!”來前左良玉叮囑過他,稱趙當世爲“叔”,既顯尊重,又顯親熱。

“營中已擺下宴席,爲公子等接風洗塵!”趙當世笑呵呵道。

正說間,自後又趕上來一騎,馬上人先後與左夢庚三人見了禮,後至趙當世身前拱手道:“趙兄,鄖陽一別,別來無恙。”說話之人國字臉上有三縷長鬚,儀表方正,正是當初闖王高迎祥麾下得力干將劉國能。今日再見,少了幾分銳氣,更添幾分滄桑。

左思禮笑着說道:“劉都司與趙大人也是老相識了,今日正好敘舊,喜上加喜!”

趙當世連聲稱是,與劉國能寒暄幾句,只覺其人早沒了初見時那股子傲氣,話裡行間都是恭維迎合,心中不由嗟嘆。想昔日“闖塌天”這三個字放在豫楚也是令人聽之要抖上三抖的狠角色,不想現在朝廷軍中亦只能充個小小的都司之職。可見物是人非、斗轉星移,皆在一念之間。

劉國能似乎也看出趙當世眼中對自己的惋惜,又或者是不敢在左夢庚等人面前太過表現,總之再說兩句後立刻便低頭斂聲不語了。趙當世暗自嘆氣,亦無多言,在前引路,帶左夢庚等人入營。

中軍大營,趙當世坐東位,左夢庚、左思禮、金聲桓與劉國能則在西面賓位次第坐下。徐琿等則在下首作陪分坐左右。

左夢庚少年心性,最是爭強好勝、愛慕虛榮的年紀,趙當世兩三奉承話出口,直將他捧上了天去。大喜之下,左夢庚已經完全顧不上左思禮、劉國能等人的連連暗示,只顧吹牛扯皮直將趙當世當成了知己一般。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欣喜模樣,趙當世暗自冷笑。

二人聊得入港,酒到微醺,趙當世側頭對左夢庚道:“今爲賢侄駕臨,營中還準備了個別致的節目。爲這節目,叔叔可是好生費了一番苦心,準保賢侄歡喜。”

滿臉通紅的左夢庚笑逐顏開,道:“叔還有什麼節目?”

“賢侄等着。”趙當世微微一笑,隨即給候命已久的周文赫使個眼色。

周文赫下去後不久,只聽管絃聲變,三聲梆子輕敲,中軍大帳的帳幕徐徐拉開,衆人看將過去,只見自外一個接一個,數名女子翩然入內。

左夢庚訝異道:“叔,這是什麼路數?”只見那數名女子鶯鶯燕燕,長裙曳地,各自奪目。每人雙手上都託着一個小木盤,小木盤上則擺着個數個小酒杯。

趙當世不答,拍拍手,那本婷婷立於席正中的女子們見狀,均換上燦爛笑容,蓮步輕挪,翩翩步入上首。趙當世再一拍手,這些女子同時轉身一週,帶起長裙在半空散開,猶如多多綻放的牡丹花,觀之令人心旌神搖。

左夢庚當先鼓掌喝彩起來,左思禮等見了,也都附和叫好。趙當世笑一聲,朝那些女子呼道:“還不敬各位貴客酒!”一句命令出口,女子們異口同聲道聲“諾”,聲音皆婉轉輕靈,嬌甜難當。緊接着,這些女子們脫離隊伍,各自散去,各自找到個一名客人,面對面跪坐下來。

趙當世斜眼看去,跪在左夢庚身前的即是一早安排好的饒流波。但看饒流波今日髮髻高盤,粉黛豔麗,一張俏臉妖嬈動人,俯身間酥胸微露,較之從前更多了好些嫵媚。此時她還未開口說話,但轉視左夢庚,早已雙目突出,脣齒張開,一派驚爲天人之神情。

待所有女子均就位後,趙當世環顧朗聲道:“各位來賓,此乃趙某誠心佈置的小戲,以增席間情趣,助我等酒興。”接着又道,“這些姑娘們身前都有盤,盤中有酒。她們皆擅唱酬,來賓們需與之作對。譬如姑娘說‘炮羊’,賓客對‘膾鯉’,便算好對,姑娘罰吃一杯酒。反之若是壞對或對不上來,則賓客罰吃一杯酒。”

左夢庚笑道:“法子雖好,可這諒這幾杯小酒,我縱然全罰了,也不礙事。”

趙當世搖頭道:“咱們今日約定了一醉方休。只有姑娘或賓客其中一個醉倒,這一對方纔罷了。各位說如何?”這話一出,下首圍觀看戲的趙營陪客們都高聲叫好。

金聲桓面露難色道:“我今夜前要回營地,吃酒太多隻怕不妥。”

劉國能亦道:“鄙人不勝酒力,也不好飲多。”

趙當世說道:“金大人放寬心。雙溝口四面都是官兵營地,來往逡巡,你不去也不會有岔子。”又道,“劉兄顧忌我亦知曉,必是擔憂家中那河東獅吧。你亦大可放心,此間樂,你我不說,絕無外傳。”說完,仰頭大笑。

左夢庚正在興頭上,不悅二人敗興,板着臉道:“人家盡心竭力安排咱們,咱們豈能不解風情?軍停三日,今日縱然飲酒再多,還能醉到三日不醒的境地?你兩個切莫再說那些個掃興話,只吃酒便了。”

趙當世附和道:“賢侄說的是。況且吃酒與否全看輸贏。二位都見多識廣,屆時還需對姑娘們手下留情則個。”

金聲桓還想再說,但瞥見左思禮遞來個眼神、衝着自己微微搖頭,當即抿嘴,與劉國能相視無語。

這時候席間衆人開始起鬨,氣氛熱烈。趙當世朝饒流波點了點頭,饒流波對着左夢庚抿嘴一笑,朱脣輕啓:“郎君,那奴就開始了。”

左夢庚渾身發酥,點頭如搗蒜道:“娘子請,娘子請!”說話間一雙眼不住上下打量着渾身散佈着熟媚氣息的饒流波,不一小會兒就已口乾舌燥。

饒流波先道:“書。”

左夢庚應聲答道:“畫。”繼而笑道,“這一局是娘子輸了。”

饒流波嬌聲道:“郎君有才,奴甘願受罰。”言罷,伸出玉指自盤中夾起一小酒杯,利落地將杯中酒飲盡。

“好!”左夢庚撫掌笑道,目光到處,從杯中滲出的幾滴酒水順着饒流波的下頜滴入她半敞着的胸前,直令他雙眼發直,“娘子痛快,再來!”

饒流波點頭道:“錦繡。”

“錦繡......”左夢庚一時間想不出,他雖然自小有先生教學文化。但卻始終興趣不大,每每學習均是心不在焉,隨意應付。故而幾年下來,實則沒有多少墨水。

饒流波又等片刻,見左夢庚兀自抓耳撓腮,淺笑道:“郎君還答不出,那這杯酒該吃。”

左夢庚巴不得輸一局討得美人芳心,一疊聲道:“該吃,該吃!”說着,伸手就要去取盤中杯。但不想手伸一半,卻給饒流波擋住了。

“公子貴體,不需親勞。”饒流波眼波流動,雙頰泛出淡紅,玉手一隻輕壓着左夢庚的手,另一隻則在盤中擇了一杯,緩緩端起。

“娘子體貼。”左夢庚意奪神搖,接過酒杯的空隙,有意無意碰了碰饒流波的手。但看饒流波眼中柔情似水,並無半點抗拒之意,心中竊喜。

這兩人的眉來眼去,趙當世都瞧在眼裡,暗自點頭。此前佈下的計劃便是讓賓客們少贏多輸,儘可能多的飲酒。而那一盤子的酒杯中,又是二分裝水八分裝酒,姑娘們輸了,擇裝水的酒杯便是,以此與善飲的賓客們長期周旋下去。

轉眼間,左夢庚那邊已七八杯酒下肚。這些酒都是趙營中壓箱底的上等烈酒,杯子雖小每次量不多,但積少成多,那後勁終歸還是慢慢堆了上來。左夢庚固然算個老酒缸,可此時觀之,也已有了幾分醺然。

再看左思禮、金聲桓、劉國能三人,劉國能因秀才出身,尚可與姑娘戰個平手,但左、金二人則免不了節節敗退。尤其是金聲桓,一開始說有公事在身,不可多飲,但幾杯黃湯下肚,勁頭起來,什麼軍務公務全拋到爪哇國去了,這時候都已開始自己討酒喝,遼東武人粗豪的個性展露無疑。

“秋露橫江,蘇子月明遊赤壁。”

到得後來,饒流波口中的題目已頗難,左夢庚哪裡能對將出來。而且酒勁擾人思維,他半醉半醒下只是道:“娘子厲害,娘子厲害,我受罰,我受罰。”

趙當世見時機到了,湊上去道:“賢侄,你醉了,這對子就不對了吧。”

左夢庚拿手架開他,嚷道:“我哪裡醉了?我沒醉,對子對的正好。”

趙當世暗笑,又道:“賢侄,你看這姑娘可還成?”

這本是一句極爲突兀的話,不過左夢庚垂涎饒流波已久,加之酒興上腦,當下聽來倒是順遂自然,回道:“這姑娘,甚美,又......又有學識,在叔營中,叔真好福氣!”邊說,已經毫無顧忌,只把目光在饒流波身上來回掃蕩。

趙當世拍拍他肩膀,道:“賢侄有所不知。這是我的義妹,欽慕賢侄名聲已久。是以我今日特地選她出來服侍賢侄。”

左夢庚聞言驚訝道:“哦?是叔的妹子?那我卻失禮了。”

趙當世搖頭道:“和老叔還講什麼失禮不失禮的。我與令尊神交已久,今賢侄代父而來,我怎可不竭力以迎?”說着一拍胸脯道,“若賢侄看小妹還得體,我便讓她長期服侍賢侄也未嘗不可。”

左夢庚大驚失色,道:“我何德何能,能得令妹相陪!”

趙當世聽出他雖驚,但卻無抗拒意,且說話時仍不住瞟向垂首不語的饒流波,於是肅道:“賢侄此言差矣。我與令尊兄弟也,縱以性命相交割猶不悔,更何況賢侄與小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二人相處,最是相宜。”

左夢庚如在夢中,喃喃還要推辭,但架不住早已心猿意馬,無意間瞥見饒流波一雙秀目正楚楚可憐望着自己,心當即化了。

趙當世更進一步道:“我這妹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執拗。以她的容顏,尋一佳偶本非難事。可她卻一意堅持要找像郎君這樣的少年英才託付終身。我拿她無法,只能聽之任之,但賢侄此來,正是天意授受,要你二人結一段緣。”說完,看了眼饒流波。

饒流波立刻夾起一杯酒,雙手端着,嬌怯怯道:“公子請吃酒。”

左夢庚怔了怔,回過頭再看一眼趙當世,心中一熱,將酒杯接了過去,毫無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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