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肖恪微微沉吟,終於輕輕放手。
三日後。
意大利,羅馬。
靈波漫步在羅馬的街頭,大大的外套,牛仔褲,帆布鞋,脖子上掛了一個相機,儼然一個旅行者的形象。
羅馬是全世界天主教會的中心,保存有相當豐富的文藝復興與巴洛克風貌,靈波拍攝着每一個自己感興趣的細節。
在歷史城,寬闊的街道。
她的鏡頭處突然出現了一張俊臉,那張臉,出現在鏡頭裡,是一張讓人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目光的側臉。
僅僅是側臉,冰冷華麗,黑色調的精美雕刻,晝與夜交錯界線的魅惑。
那張臉此時正面對着她,隨後似乎有點微微的訝異。
靈波按下了快門,然後擡頭。
是在巴黎見到的那位,酒吧裡的男子,塞納河畔遇到的那位。
靈波很訝異,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他。
男子見到她,一愣之後,走了過來。
他今天穿着的依然是深色的風衣,一身的黑,與之前見到的一樣,整個人沐浴在黑色的世界裡,讓人驚訝。
靈波都不得不感嘆,世界真是很小。小的讓人隨處都可以碰到,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街頭,陌生的人羣裡,擦肩而過,卻忍不住駐足。
這一次,靈波走了過去,走到了男子的面前,她看着他,這張臉,依然帶着莫名的熟悉感,卻比那張臉,多了一抹沉穩和神秘。
他也看着靈波,他的眼神裡,有着淡淡的笑意,眨了下眼睛,卻沒有說話。
靈波在他面前站定,他很高,跟裴啓辰差不多高,有一八三左右的身高吧。
“又見面了!”路修睿沉聲地開口。
靈波道:“世界真是小!”
“握個手吧!”路修睿笑了笑,已然伸出了手。
靈波卻不伸手,視線望了一眼伸到自己面前的這隻手,手掌很寬,紋路清晰,手指修長,有一層薄薄的繭子,她只是道:“下次吧,如果還能遇到的話!”
路修睿一怔,並不尷尬,隨後收回手,“也許在羅馬還會碰面,下次如果還能見到,就一起坐坐吧!”
靈波也是爽快:“我請你!”
“我等着!”路修睿沉聲,然後不再做任何停留,大步走過靈波的身邊,微笑,在脣邊,雲淡風輕,意味深長。
靈波微微垂眸,只覺得此人讓人安靜,沒有任何不舒服,是個不糾纏,且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似乎格外喜歡腕錶,手上的腕錶變了顏色,這次,換了個銀色的,依然是江詩丹頓。
喜歡錶的男人,時尚,同樣,也嚴謹。
他應該有着很強的時間觀念。
再一次擦肩而過,沒有絲毫糾纏。靈波繼續拍照,路修睿繼續欣賞歷史城的風貌。
電話卻在這時響起,靈波看了眼電話,是曉水打來的,她接了電話。“曉水?”
“靈波”曉水似乎吞吞吐吐的。
“說吧!”靈波似乎也料到了什麼。
“裴啓辰來了,他受傷了,在發高燒,病得很厲害,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曉水終於還是說了。
靈波在這邊頓了下,輕聲道:“與我無關!”
“靈波”
電話突然變了個聲音:“靈波,我是肖恪。”
“嗯!”靈波輕聲應了一聲。
“你能回來一趟嗎?陽子受傷了,外傷,好像被人捅傷的,傷口縫合了,又被扯開了!”
靈波這一次,沒有在停頓,只是輕聲道:“我不會回去!”
“可是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拒絕去醫院!”
“那就讓他死吧!”靈波冷聲地說道。
電話砰地掛斷了。
肖恪和小水都是愣住了。
誰都沒想到,那天第二天,靈波就搬回了學校公寓,再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打電話時,她又接了電話,說自己要出去旅行一趟,順便安靜的思考一些問題。
再然後,曉水和肖恪,卻也沒有再進一步。
肖恪並沒有急着回倫敦,他就住在這邊的公寓裡,每天會在曉水上課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卻也只是打個招呼。
纖黛,依然是造成他們關係停滯不前的障礙。
似乎,纖黛這道鴻溝,怎麼都不能跨過去了。
裴啓辰三日後回到了巴黎,臉色似乎有點浮腫,微微紅着,鬍子拉碴,面容疲憊。
肖恪一看到這樣他,先是冷着臉。“你他媽又回來幹嘛?”
裴啓辰不說話,只是問道:“靈波呢?”
“不見了!別告訴我,你回來找靈波,丫你能不能別這麼噁心人啊?”肖恪對他是一點好氣都沒有。
裴啓辰也不回嘴,只是在沙發上坐下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肖恪忍不住瞪他。“你這是幹嘛?自虐?讓我們可憐你?”
裴啓辰不說話,似乎一瞬間就失去了靈魂般,整個人毫無力氣。
肖恪的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林箏,肖恪連帶着對林箏都沒有好氣,“林箏,幹嘛?”
那邊傳來林箏淡淡的聲音:“裴哥受傷了,如果你看到他,送他去醫院!”
“受傷了?”肖恪皺眉,視線下意識地看向裴啓辰。
發現斜躺在沙發上的裴啓辰臉色真是越來越不對勁兒,脣也是白的,毫無血色,而他眼底灰敗的毫無一絲靈魂的樣子。
肖恪縱然有很多不滿,也沒再說什麼狠話。
那邊,林箏已經掛了電話,乾脆,利落。
肖恪走了過去,踢了踢裴啓辰的腳:“喂!咋了?聽說受傷了?哪裡受傷了?有上次你捅老子那一刀厲害嗎?”
裴啓辰只是涼涼地擡頭。“幫我找靈波!”
“找不着!那丫頭好幾天沒有蹤跡了,誰知道去了哪裡?”肖恪冷笑,丟給裴啓辰當初他教訓自己的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砰”
話還沒說完,裴啓辰居然就滾落在地上。錯愕着,肖恪趕緊去扶。“喂,真的很嚴重啊?跟誰打架了啊?”
歪倒在地上的裴啓辰已經昏了過去,血,從小腹處滲出。
那鮮紅的色彩讓肖恪頓時清醒,這絕對不是玩笑,那是血一點沒錯。
他立刻打電話,裴啓辰卻又在瞬間清醒:“別去醫院!”
“那怎麼辦?”肖恪急着問。“你這是血啊!”
“找私人醫生,錢多給!”裴啓辰掙扎着要爬起來。
“操!你真是氣人,私人醫生管個屁用啊!”
“肖恪!”裴啓辰緊緊抓着他的手腕。“幫我找靈波,不去醫院!”
“好好!知道了!”肖恪把他弄到牀上,仗着自己也學了幾年醫學工程。“操,我給你包紮,回頭出去找醫生弄藥!”
先簡單處理了下傷口,才發現那傷口是縫了的,應該是縫了2針,刀口不大,一看就是匕首捅的,但深度不知道有多深,肖恪猜着應該有七八公分深,也不知道腎臟和肝臟什麼的收到損傷沒有。
把曉水叫了來,肖恪下樓去藥店買藥,回頭又找了個醫生,一傢俬人醫院的醫生來給裴啓辰處理了傷口,並打了抗生素。
才知道他高燒39度。
看着這樣的裴啓辰,曉水都不知道該罵他還是該可憐他了。
半夜的時候,裴啓辰在高燒裡醒來,嘴裡喊着靈波的名字。
抗生素依然沒有讓裴啓辰退燒,一直燒了一天多,反反覆覆的,倒是從不39度降到了38度了。卻還是反反覆覆一直不好。
楊曉水這纔打了靈波的電話,結果,靈波卻說了那樣的話。
“靈波不會回來嗎?”曉水問。
肖恪長嘆了口氣。“得罪誰都別得罪女人,陽子,靈波不來,讓你去死!”
牀上迷迷糊糊的裴啓辰聽到這句話,突然就睜着眼睛,一動不動了。
羅馬。
放下電話的靈波,身子微微地晃了晃,混亂的思緒,場景倏忽飄轉,匆匆晃晃,一片模糊,徒留她一人清晰。
有些事情,銘刻在心卻永遠不想要想起。有些門,近在咫尺卻一點不會想要去打開。
但所謂命運就是一種折磨人的東西,以試探人的底線爲樂,它把人擺在最邊緣的位置,定格。
而總會有某個人,註定是你的命運,讓你明知是毒藥,依舊會發了瘋地想要去品嚐那是什麼味道,極度的誘惑,致命的上癮。
閉了閉眼,深呼吸,靈波繼續拍照。
三個小時後,她渾渾噩噩地走着,轉角,竟再遇路修睿。
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視線鎖住他,他的姿勢,似乎是專程在等她的到來。
下午的陽光從他的身後射過來,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卻絲毫不懷疑那個人是路修睿,因爲通過這張臉,他看到另外一張臉的影子。
眼前有點恍惚,靈波晃了下頭。
路修睿似乎在她晃頭的時候就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兒,接着他大步走了過來。
在他走進的瞬間,靈波看着有點熟悉的臉龐,心口莫名的疼痛着,緊緊的糾結着一起,她閉了閉眼,再擡頭,陽光有點刺眼,微微的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