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中細小的微塵都彷彿是來自陰間地獄,森冷之感瞬間便充斥着整個大廳,散發着詭異的氣息,直滲人心底深處,令人不寒而慄。
“別逼我說出真相,我不願說,不代表我不知道!”靈波再度冷聲開口:“最毒不過你的心!老死不相往來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你逼我,太甚了!”
耳邊傳來一陣陣抽氣聲,她看到所有人的面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幻,極爲豐富多彩。
不論是大眼還是小眼,不管俊美的或是醜陋的,總之是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那眼中的神色,是震驚?是錯愕,還是好奇?還有一部分不怕死的欽佩!欽佩她一個小女子居然敢反抗程光強。
程靈波回頭張望,姑姑此時的眼神裡充滿了心疼和失望,姑姑似乎不喜歡她說出來這些,今天她的表現讓姑姑失望了!
肖恪是震驚,顧楠也一樣驚愕!震驚與程靈波曝出的內幕,肖勁言娶了程靈波的媽媽,真是夠亂的!而程靈波此時的神情,雖然隔得不是很近,但是肖恪還是隱隱感覺到了她隱藏的很深的淡麗哀婉。冷靜,銳利,鋒芒畢現,卻又帶着受傷的神情。
毒蛇?肖恪詫異的望着程靈波。
而程靈波此時轉頭望着程若清,又轉向了不遠處十分低調的歐陽希莫,他此時也朝靈波投來一抹不贊同的神色,這一刻,程靈波終於知道商如婉說的以卵擊石是何意思了!
是的,她就算贏了,又能怎樣呢?
不過也是這些人眼中的笑柄!
改變不了什麼!
甚至給自己惹來程老爺子的怒氣滔天,而那結果,她知道,也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也許會失去生命!
“把人給我帶回去!”程光強再度沉聲命令:“給小姐請醫生,小姐她情緒太激動了,居然胡言亂語起來了!”
程靈波轉頭看向程力行,此時的他,不發一言!
她知道,早就知道了,程力行不會爲了她做什麼!
靈波此時感到四面楚歌,如果有人帶自己走,她無力反抗。這一刻,她有點想念裴啓辰了!
可是,她沒有讓他來!她不願意最親愛的裴啓辰被這些人知曉,因爲他們不配!
程樂俊美的面容帶着僵硬的笑,那笑容彷彿是被人生硬的拉扯着嘴角一般,目光閃爍,臉上還有程靈波甩給他的一個通紅的巴掌印。他沒有惱怒靈波的一個耳光,而是低聲勸道道:“靈波,跟我走!乖乖的,算我求你,離開這裡好嗎?”
惹怒了老爺子,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程樂此時也是在逃避着不敢看程光強,只是想要拉着靈波走,離開這裡。
陳平已經帶了人過來,要把靈波拖走。
而此時,程靈波的眼底閃過一抹自嘲,轉向程力行,一如當年,他還是那樣沉默,不發一言。她淡漠地開口:“我,死不足惜,但,你,這一輩子休想平靜!”
一句死不足惜,透着深深的失望,絕望,那樣的聲音傳入了人的耳中是如此的讓人不平靜。
歐陽希莫沒動,或者說,他在靜觀其變。
程若清這時走上前去,冷聲道:“靈波已經不屬於程家,她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我帶回去教育,找人拖回去就免了,我帶她離開!”
“你閉嘴!”程光強怒喝一聲,完全不顧及一大幫子人在現場。
“我無法閉嘴,我養大的孩子,怎麼處理也是我教育,您年紀大了,還是少操心年輕一輩的事爲妙!”
“來人,把小姐也一起給帶回去!”程光強再度喊道。
陳平又招手喊了幾個人,打算衆目睽睽之下要把人直接帶走。那意思是如此的明顯,是要禁足的!
程靈波沒想到會連累自己的姑姑,她愧疚地轉頭看向姑姑,感覺自己跟姑姑就好比砧板上的魚,明明看着前面明晃晃的刀舉在頭頂,卻不得不往前蹦,因爲後面是燒着油的滾燙的鍋。
她的目光越過程若清,望向她身後那傳說中心思深沉如海的歐陽希莫,眼底有一絲請求,歐陽希莫微微搖頭。
靈波的心一下跌入谷底。事到如今,她早已不在意,乾脆豁出去了。“帶我走,拿我出氣我無所謂,一切跟我姑姑無關,不用帶她走!”
程光強一掌拍在臺上的桌子上,騰地怒斥道:“混賬!這裡有你胡言亂語的資格嗎?成何體統?你們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我?”
程若清皺眉,冷笑:“父親,您逼着我們參加程家的婚禮,我們本就跟程家無關了!又何必強迫我們來招你嫌呢?”
“你給我住口!”程光強額角青筋根根暴起,不待程若清說完,便怒聲喝止,用手指着她,那模樣似是恨不能一腳將她狠狠地踹出去菜解氣。
程若清被他喝得身子一顫,自嘲的搖頭,嘆息一聲。
衆人被吼得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第一次親眼見識到程家老爺子的怪張,這脾氣真是霸道,還真是讓人驚訝和意外。
整個大廳,在程光強的衆怒之下,人人都屏住呼吸,當然也有人泰然自若。
“死什麼死?誰讓你死了?”程光強又是怒吼一聲,怒不可遏:“拖出去,還愣着幹什麼?”
程靈波緩緩閉上眼睛,那一剎,合起的眼皮遮掩住眼底的死寂,她選擇默默等待着迎接她的狂風暴雨。
大廳裡,靜謐極了,她面上鎮靜無波,心中卻早已慌亂無措。她的無錯被人看在眼裡,有人微微蹙眉。
等了許久,預料中的風暴沒有到來,因爲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慢着,把人帶回去,豈不是掃興了?”
她倏地睜眼,發現說這話的人,居然是肖恪!
歐陽希莫不曾出手,是因爲靈波知道,他出手,不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必然在後面暗中處理,就連歐陽希莫都不會明着跟老爺子抵抗。肖恪倒是站出來說了句話。
而肖斐然在後面扯了扯肖恪,肖恪卻哈哈一笑,走上臺去,走到程靈波的身邊,伸手握住程靈波的手,對着程老爺子說道:“老爺子,您一把年紀跟一個晚輩一般見識,沒這必要吧?今天是二姐跟二姐夫的婚禮,是小外甥的百日宴,您在今天宣佈指婚給靈波,您真把自己當皇帝了啊?指婚這事還能發生在現在?”
肖恪的話說在了很多人的心裡。
程樂也是一愣。
肖恪緊緊地握了握程靈波的手,視線轉過來,就那樣定定地望着她,先前對靈波帶着怒氣,因爲她破壞了他二姐的新婚,而此刻,那憤怒漸漸被憐惜所取代,聽了她過分清醒而平靜的話語,面對她一副壯士斷腕般的表情,他忽然想笑,也真的笑了,眼中卻是清明一片。
那種絕望,他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