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香樟樹矗立在刺目的陽光下,斑駁的樹影映在地面上。蟬趴在樹葉間長長的鳴叫着,湛藍的天空飄着大朵的白雲,偶有飛鳥成羣飛過,翅膀忽閃着耀眼的白光。
身着白襯衫的少年騎着單車在樹影間穿梭而過,光影變幻在他們透白的襯衫上面。穿行在城市中的公交車停停走走,玻璃上的反光在烈日中反覆出現。
熾烈的夏日裡,正在開啓一場人生重要的轉折點。安靜的考場內瀰漫着燥熱的氣息,不同的臉和相同的試卷,將要驗證學生們過去所有的努力。
七夏和盼惜考完最後一門考試的時候,兩個人心裡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急急的坐上通往海邊的公車。
公車上,兩個人塞着一副耳機,聽着同樣的一首歌。內心裡是無法言語的滿足,辛苦了一年的努力,短短兩天的時間就結束了,彷彿做了一場長夢一般。
等待她們的是未知的結果和長長的暑假。但兩個人現在只想第一個把消息告訴蘇若涵,臨考前蘇若涵說什麼也不讓她們來看自己,唯一的條件就是等她們考完試。
蘇若涵像是比她們還緊張,一見到兩個人,就問東問西。
“拉肚子沒有?”
“喝牛奶沒有?”
“吃早餐沒有?”
“名字寫對沒有?”
……
面對着表姐一連串毫無邏輯可言的問話,盼惜安慰道:“放心啦,考都考完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啊。”
接着就是女孩之間的八卦和東拉西扯的話題,雖然蘇若涵比兩人大六歲,可心性依然像個孩子,總是能和七夏和盼惜聊得火熱。從鄰家男孩到南非大象,思維跳躍的飛快。
兩個人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傍晚,正打算回去的時候,
七夏偶然一瞥,看到花園中坐着的老婆婆,似乎是不願回去而固執的坐在那裡,站在她旁邊的護工們苦口婆心的勸着。
七夏本來覺得很平常,可是她忽然看到那個老婆婆身邊坐着的另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老爺爺,那個坐在一邊的老爺爺只是在婆婆耳邊悄聲說話,護工似乎並未發現這一幕,她們攙扶着老婆婆的兩邊,作勢要把她扶回去。老婆婆閉着眼睛,不滿的掙扎着:“你們,放開我,靜笙還有話對我說。”
兩個護工也不接話,只是不容她反抗的輕輕扶持着。
老爺爺見狀,對着護工大喊着什麼,而護工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的樣子。最後,老人失望的放棄,遠遠的看過來,和七夏目光相接的一瞬間,老人眼裡像是寶藏一樣的驚喜,他急急的向七夏走來,步履矯健的根本不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你竟然能看到我?”老人開口第一句話,就表明了自己已死的身份。
七夏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她,這纔回答:“是的,既然你知道你已經死了,爲什麼不去該去的地方呢?”
老人混濁的雙眼望着花園中被強行帶走的老婆婆,艱難的開口:“沒有我在她身邊,我死了也不瞑目啊。”
七夏搖了搖頭,嘆息着啓動了星魂之路:“逝者已矣,安心上路吧。”
“不,我還不能走。”老人堅定的搖了搖頭:“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可是,你在她身邊並不能做什麼啊。”
聽到七夏“自言自語”的盼惜忍不住問:“七夏,發生什麼事情了?”
於是七夏簡短的告訴了盼惜情況,盼惜聽完,大呼小叫起來:“七夏,我們爲什麼不幫幫他呢,他一定是有未完成的心願。”
七夏輕輕對盼惜說:“
幫他的話,會害死老婆婆的。”
“不。”先反駁的竟是老人:“我只是想在她身邊,我要她好好活着。”
“你不該希望她和你一起走麼?”七夏遲疑的問道。
老人搖頭:“愛一個人,最大的願望是她能夠好好活下去,但是我遺憾的是在生前沒有照顧好她。”
莫名的,七夏想起墨染,他在走之前對自己說的“好好活下去。”竟然是這樣的意思麼?她實在是有些不明白,明明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墨染的自己,卻越來越覺得他琢磨不透,實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
七夏的心忽然就軟了,可是,她曾在面對盼惜遇到危險的時候對自己說,再也不把盼惜牽扯進去,然而……
盼惜見她猶豫,着急的說:“還想什麼啊,咱們幫他吧。”
“不,我不可以再讓你遇到危險了。”七夏猶豫道。
“你覺得我怕麼?輪迴司欠我那麼多,是不可能輕易讓我死的,再說了,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啊。”盼惜大大咧咧的說着,似乎死亡這件事對她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威脅。
七夏猶豫的同時也是有私心的,每個停滯在人間的靈魂都有修復的能力,修復每日消散的魂魄,所以冤魂才能夠長久的存在於人間。也歸功於它們心裡的執念,讓他們得以擁有這種能力。所以,在遇到李海闊的冤魂時,他能夠治療給盼惜所造成的傷痕。
七夏爲自己有着這樣的想法而覺得難堪,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老人見七夏沉默,似乎知道她在考慮什麼,於是說道:“這樣吧,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果你幫我完成夙願,那麼,我會幫你治療你朋友的傷。”
七夏感激的看向老人:“那有勞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