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陵人個個瘦的和猴子似的,也不知是怎麼在這種硬邦邦的牀上睡的,還不如咱們的氈房。”
也有人不把那號角聲當回事兒,還在抱怨自己睡的土炕太硬。
東陵這一場毫無預備的進攻打了北蠻一個措手不及,嚇得她們連兵器都不要了,連滾帶爬地滾出了北城。
不過才被北蠻人佔領月餘,北城卻已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蘇柒若冷着臉吩咐着下面的人去安置百姓和俘虜,心中無比悲涼。
都說東陵人顧大局,謙和又寬容。
可她們的寬容給百姓帶來的卻是不可磨滅的災難。
戰爭面前,她們不該心軟。
“將得病的百姓禁在一處,交由軍醫管理。無辜百姓的損失統計出來,自有北蠻償還這一切。”
“殿下,北城已收,咱們的計劃……”
“計劃不變。”
既然戰爭已起,勞民傷財皆已造成,她又何必退縮。
直攻北蠻老巢,這一次,她定要將北蠻人打怕了,讓她們再也不敢來犯。
“是,末將這就下去安排。”
蘇柒若的目光落在角落裡一個瘦削的孩子身上,那孩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身上只披了一件破舊的布衣,上面還打滿了補丁。
隨着孩子發顫的抖動,隱約還能看見他身上青紫的痕跡。
她們打進來時,這孩子正在遭受欺凌。
若非司千凌一劍扔了過去,那孩子的褲子就被那羣北蠻人扒下去了。
李曉茆翻出一件自己的衣裳將那孩子裹住,回頭看向四周的慘狀,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他之前還不理解殿下和林將軍,爲何不早些攻進北城,也好讓北城的百姓少受些苦楚。
可當他親自隨着大軍攻開城門時,看着那些個被北蠻人當做人質擋在身前的無辜百姓,忽然就明白了她們心中的糾結矛盾。
於這些百姓們來說,似乎,攻也是死,不攻也是死。
以往只在書本上和夫子口中聽來的戰亂,如今親眼瞧見,卻發現無論是怎樣的文字都形容不出眼前的慘狀。
不過才離京半月有餘,最是豐腴的李曉茆都瘦的有些弱柳扶風的感覺了。
再看本就偏瘦的司千凌、容瑾和沐錦言三人,更是瘦的讓人心疼。
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只怕是心情都不好了。
這些經歷於他們來說雖殘忍了些,卻又讓他們明白了許多書本上寫不清楚的道理。
戰爭,果然是百姓的災難。
“嘔……”
身後傳來沐錦言的嘔吐聲,司千凌忙將腰間掛着的水袋遞了過去,讓他漱漱口。
沐錦言朝司千凌擺擺手,隨手抹了把嘴角,復又蹲下去替那沒了半條命的男子上藥。
那些蠻子到底是不是人,怎麼能將一個活生生的男子切掉那個地方呢?
還連帶着一條腿。
傷口已經腐爛,哪怕是上好的金瘡藥敷上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沐錦言忽然就紅了眼眶,那男子卻勾着乾裂又蒼白的脣對他笑笑,虛弱地安慰道:“我就知道,東陵的士兵一定會奪回我們的家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