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盡站起身,走到窗前,對着窗外的霧,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的父親,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人,無論是作畫還是巫術,他都有着過人的天賦,只是可惜,他不能得到他所鍾情的‘女’子,一生爲情所困,最終抑鬱而終!”
他說完,長長的嘆了口氣,轉過身,迎着我疑‘惑’的目光道:
“你一定很奇怪,爲何我當時小小年紀,卻能如此深刻的領會父親的感情,對不對?”
我心裡的確有此疑問,星盡曾經說過他幼年便被親人拋棄,這個說法雖然不見得屬實,可是他自幼便由國子監的上官大夫養大,這些卻是人所共知的事實,那麼他在親生父親身邊時,不過是幾歲的孩子,男‘女’之間的情愛,豈是他一個孩子所能理解的,我見他此刻說得如此動情,還道是他加入了自己人生的經歷與感悟。
他知道我心中所想,搖了搖頭道:
“我以前一直不敢告訴你,怕你因此而鄙視我,其實我……非同常人!”
我給這不倫不類的話說得皺起眉頭:非同常人,那是什麼意思?
星盡卻好像羞於面對我,又轉過身去,面對窗外,幽幽嘆道:
“你還記得澹臺綾人說過澹臺一族的造人之法!”
我點了點頭,想起那個因爲澹臺綾人一時縱‘欲’而成魔的嬰兒,不由得惋惜的嘆了口氣。
轉而又想:星盡好端端的提起這些做什麼,想起他剛纔說的話“非同常人”,不由得心裡一凜:難道他也非正常出生,而是用那造人之法制造出來的?
這樣一想,不由得又驚又駭,忍不住擡眼偷偷打量他。
他依然背對着我,卻苦笑一聲道:
“我之前的擔心真的沒錯,如今你單單是懷疑,就已經對我心生畏懼了,如果給你確定了我的身份,只怕這輩子都要躲着我了,!”
他這句話一說,我只驚得跳了起來,失聲道:
“你真的……是被那澹臺造人之法制造出來的?”
他轉過身,望着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又道:
“我的確是被父親製造出來的,卻並不是用那澹臺的造人之法,而是南屋派的秘術!”
我看着他,腦袋裡已經徹底‘亂’了:饒是我以前對他如何懷疑,卻從未想過他竟然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他搖頭道:
“我雖然來到這世間的方法與常人不一樣,一出生便會開口說話,思想上也要比同齡人更爲成熟一些,可是我的身體以及思維方式都是和你們一樣的,你不要因此便覺得我是個怪物,對我充滿畏懼!”
他接着又說道:
“並且,我是父親用自己的血液與他摯愛‘女’子的髮絲融匯修煉而成,我是一段純真感情的見證,我比這世間許多人要高貴得多!”
我看着他‘激’動的樣子,心裡卻忍不住想:
他剛剛也有說過,是他父親鍾情於人家,那‘女’子未見得也喜歡他父親呢!他父親只憑借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有徵求‘女’子的意見,便取了人家的髮絲,用妖術製造出來他,這種作法既對那個‘女’子不夠尊重,對他,也談不上負責,他只是那個所謂的父親製造出來慰藉自己相思之情的工具罷了,這樣的父親也真是可憐又自‘私’!
我單單只是這樣想想罷了,可是星盡卻一下子惱怒起來,大聲說道:
“不,我父親對我很好的,他所鍾情的‘女’子早早的便離開了人世,並且父親說過,那‘女’子原本也是喜歡他的,是他的未婚妻,後來她被別人奪去,無奈做了那人的妻子,可是她對我父親卻一直沒有忘懷,如果她不是早早的便離開人世,定會回到父親身邊的,父親是在她死後才用她的頭髮將我製造出來!父親雖然萬分傷心,每一日都在懷念她的煎熬中度過,可是他爲了我,一直堅強的活着,直到給我找好了歸宿!”
我忍不住問道:
“你父親能將你託付給國子監的上官大夫,想必身份也非同一般,他是什麼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輕聲道:
“你不一定知道我的父親,可是我父親所鍾情的‘女’子,你卻一定聽說過的!”
我心裡一震,輕聲問道:
“她是誰?”
他輕哼了一聲道:
“就是你父王最喜歡的妃子-月妃!”
我腦袋裡嗡的一聲,腳下一個踉蹌,一個後退,跌坐回‘牀’上,失聲道:
“難道你的父親是千塵?”
這次輪到他吃驚了,瞪大眼睛道:
“你怎麼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我的腦袋飛速的轉着,三十年前我與千塵有過一面之緣,後來我在皇宮裡與釵兒重逢,知道釵兒喜歡上了正耕皇上後,還曾爲千塵惋惜過,可是從此後便再沒千塵的消息,想不到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卻是從已經做了我名義夫君的星盡口裡,更爲可笑的是,我身邊活生生的一個男人竟然是被人制造出來的,而這個製造者竟然就是千塵,他既然是取了釵兒的一根頭髮製造出來星盡,星盡身上便同樣有着釵兒的血脈,我竟然嫁給了三十年前好姐妹的兒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必我此刻腦中太過‘混’‘亂’,星盡盯着我看了半天,竟然也無法探出我的想法,只是擺了擺手道:
“你道我爲何對你一見面便鍾情?”
我困‘惑’的搖了搖頭:難道這段感情也是事先被規劃好了的?
他嘆了口氣道:
“父親每日爲那‘女’子傷懷,到後來,嘔心瀝血,日久成疾,長臥病榻,他是宮裡的畫師,平日裡‘性’格過於孤僻,也沒有什麼朋友,唯獨與國子監的上官大夫‘交’好,在將我託付給上官大夫後,他的心願已了,我臨走的前一晚,他畫了一幅畫給我,那幅畫上,畫着一個‘女’子,我認得她,正是剛剛死去的星箬公主!”
我心裡一動,失聲道:
“那幅畫像的下面,是不是有這樣一行字:千塵作畫於正耕七年卯月五日子時三刻?”
他眉‘毛’揚起,訝然道:
“你怎麼知道?”
我擺手急道:
“一會兒我自然會告訴你,你父親給你星箬公主的畫像做什麼?”
他看着我,輕聲道:
“父親當時告訴我,日後我將與這‘女’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姻緣!當時我還想:星箬公主剛剛已經死了,父王還談什麼以後,他真是老糊塗了,可是後來,很久以後,我見到你才知道,原來畫中的那個人,並不是星箬,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