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紅色高跟鞋

隨着強光消失……

遠傑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古老的街道上,依稀還有幾個夜店開着門,打扮妖嬈的“夜女郎”,露出雪白的腿在店門口攬客。

螢弱的燈光襯托着陰暗的老街,發散着某種神秘氣息。

賣臭豆腐的老人,正坐在三輪車前看手機。

這不是晨佳上下班經常走的留下街嗎?

雖然,街道好像發生了某些變化,但遠傑還是能很清晰的辨認出來。

這條街,離他們租住的房子不遠。

晨佳就在拐角處的飯店上班,飯店對面是繁華的主街道,步行到家也就十多分鐘。

疑惑中,一個熟悉的曼妙身影從燈光下走過來,高跟鞋踏在人行道上,發出“嘎嘎”的聲音。

經過臭豆腐攤時,她在老人身前停下。

遠傑和晨佳都特別喜愛吃老人的週記臭豆腐,經常會給彼此捎上一份兒,相擁着,你餵我,我餵你,甜蜜的吃。

“佳佳!”遠傑忍不住喊叫了一聲。

晨佳似乎聽到了遠傑的喊聲,朝他望了一眼,扭頭的動作讓絕美的身姿有些搖曳。

遠傑本能的跑了過去。

突然,一輛造型科幻的白色五菱麪包車疾馳而來,在晨佳身邊停下。

遠傑意識到不妙,趕緊大喊着向前。

可還是晚了,兩個打扮古怪的男人,迅速把晨佳拖到了麪包車裡。

“救我……”最後一刻,晨佳還是看到了遠傑,紅色高跟鞋都掉了一隻。

遠傑晚了一步,眼睜睜看着晨佳被歹人擄走。

他撿起高跟鞋追了上去,可是那輛五菱宏光,溜得非常快,最後屁股後面噴火,似乎還飛了起來。

遠傑以爲自己太激動,眼花了。

在絕望之際,他本能地拿着高跟鞋看了一眼。

“紅色的?而且還是昂貴的KG?”遠傑不記得晨佳有紅色的高跟鞋,只記得她曾經看中過KG的一雙黑色高跟鞋,卻因爲價錢太過昂貴而放棄了。

貪婪地嗅着溫熱而熟悉的味道,遠傑迅速報警……

老人耳朵不太好,又在專心製作臭豆腐,連自己的顧客在眼皮子底下消失都沒察覺。

遠傑很疑惑,他記得賣臭豆腐的老人,以前精神矍鑠,有時還會與自己閒聊兩句,好像沒有這麼老。

怎麼回事兒?

自己從元宇宙出來,他竟老了這麼多?

另一個線索就是車牌號。

但,車牌號是蒙着的,古怪的裝扮在大城市裡並不罕見,白色五菱宏光面包車更是隨處可見。

遠傑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高跟鞋是唯一的證物。

等心情平靜下來,遠傑又覺得不對頭。

晨佳不是已經失蹤兩個多星期了嗎?自己爲何還能看到這一幕!

而且……自己明明在元宇宙世界裡,剛纔發生的一切難道也是虛擬的?

自己現在置身的世界,到底是虛擬世界還是現實世界?

“請你跟我們回警局錄一下口供,這是立案必須要走的程序。”一名警察文明的打開了車門。

“我的女朋友會不會有危險?”這句話簡直是多餘的,一切只有交給警察了。

“請放心,我們已經調集監控在尋找那輛白色五菱麪包車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犯罪嫌疑人。”

遠傑沒再多問什麼,更沒解釋什麼,配合地坐進了沒有玻璃窗的半蛋形警車。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女友在現實世界中,已經失蹤兩個星期了,遠傑肯定不會這麼平靜。

只是遠傑還是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例如這造型奇怪的警車,還有警察身上穿着的警服,樣式也很大膽前衛,就像科幻漫畫上看到的樣子。

眼前的一切應該都是虛擬的……虛擬世界……爲何要那麼認真?

可是做完筆錄,讓他寫日期的時候,他才發現不對勁兒!

6月15日。

這日期不是兩個星期前嗎?

“無論怎樣,晨佳的失蹤是事實。”遠傑嘴脣發抖,“剛纔我明明可以救晨佳的!如果再穿越一次,把時間提前,肯定能行!”

這時,警察面無表情的說:“簽完字兒,你就可以離開了,回家等我們的消息。請務必保持手機暢通。”

可惜遠傑太急於救晨佳,連年份也沒細看,更沒考慮到各種邏輯上錯亂。

簽完字,迅速的向家裡跑去。

一路上也無心觀察周邊景物的變化。

打開燈,家裡的一切,果然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所有東西上面佈滿了灰塵,就像多年沒有人居住過一樣。

他急着救晨佳,無心他顧,迅速穿戴好元宇宙設備,在滿是灰塵的專用的科幻大躺椅上坐好,進入了沉浸式的體驗。

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元宇宙世界,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沒多久,迪莉婭現身,只不過穿了一身白裙白靴,頭髮變成了藍黑色。

“迪莉婭,快帶我去大飛揚區的176號別墅。”

“好的,主人。我很高興爲您服務。”迪莉婭嘴角揚起甜美的微笑,說着走過去打開車門……

到了懸浮於空中的模塊化堆疊的組合建築前,遠傑熟練地拿過鑰匙打開房門。

室內奢華的科技感裝飾,讓遠傑一陣眩暈。

他身形不穩,迪莉婭趕緊用手扶住了他。

但這一切,並不是遠傑想要的!他只想要穿越回去救晨佳。

輕輕推開迪莉婭,遠傑關上房門再次打開,還是沒有穿越。

然後他又試了一次。

“主人,你想幹什麼?”迪莉婭不解得看着他。

“我想穿越回去。”遠傑平靜的說,“我的女朋友被人抓走了,我必須回去救她。”

“穿越?!”迪莉婭吃驚。“主人,您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吧?居然相信這世上真有穿越這回事兒!”

“可是我明明穿越過一次……”

“這是不可能的。”迪莉婭斬釘截鐵的否認。“一切早有定論。”

“如果真的可以穿越,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不是被打亂了嗎?人類會穿越到過去瘋狂買地皮、買彩票,買股票,時間線會被打亂,世界就會毀滅!”

“能不能幫我馬上回到現實世界?”遠傑知道解釋不清,而且時間緊迫,絕不能再耽擱了。

“主人,你進來的時候居然沒有設定時間嗎?”迪莉婭吃驚的看着遠傑,彷彿他剛犯了一個低級而致命的錯誤。

然後,她又隨口問了一句:“您服用營養丸了嗎?”

“什麼營養丸?”

“就是保證您在現實世界的身體,不被餓死的營養丸呀!”迪莉婭幾乎震驚的目瞪口呆,嗓門都高了很多。“您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嗎?我現在……簡直懷疑有人偷盜您的身份!想要馬上報警了。”

“不用,不用,我只是開個玩笑!”遠傑怕迪莉婭真的報警身份被戳穿。

當下故作鎮定,不慌不忙的解釋,“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記呢!”

“哦!”迪莉婭捂住了胸口,“您可真是把我嚇死了!”

接下來,迪莉婭似乎還有些不放心,關切的問:“您服用的是幾級營養丸?”

“五級!”遠傑隨口蒙了一句。

他哪兒聽說過“營養丸”呀,更不可能吃過。

“五級可以管五個月,這我就放心了!”迪莉婭暫時放鬆下來,“您也別怪我多心,昨天的新聞裡說,有十幾個玩者餓死。有的進入元宇宙時忘了吃營養丸,有的樂不思蜀,明明超時了還賴在這裡,結果把現實世界中的自己活活餓死了。”

“餓死了這麼多人嗎?他們可真是不小心……”遠傑嘴上說着,心裡卻打起了鼓。

“這些人進到元宇宙裡就樂極忘返,餓了就盡情享用元宇宙美食,卻不知這些美食都是虛假的。”

迪莉婭說着撇撇好看的動漫嘴。

“他們像上癮一樣迷戀元宇宙,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一個個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結果,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說完,迪莉婭突然又問:“您剛纔說進來時忘了設定時間,也是在開玩笑嗎?”

遠傑臉一變:“這個沒有開玩笑。”

“完了……完了……”迪莉婭着急的抱了一下頭。“如果超過五個月,你還找不出離開元宇宙的辦法,你也會被活活餓死的。”

“你剛纔不是說‘五級營養丸’能管五個月,不用太擔心嗎?”看着迪莉婭的情緒像小孩的臉一樣變化如此之快,遠傑一頭霧水。

“哦,對不起,尊敬的主人。我是虛擬人,由於技術缺陷,情緒不像你們人類那樣有連貫性,有時面對同一件事情會做出不同的反應。”

迪莉婭尷尬的笑笑。

“這種情況往後還會發生很多,請不要介意。”

說完,她又補充:“我相信未來的元宇宙工程師們,會很快彌補這個缺陷。”

“虛擬人會不會傷害別人?”遠傑忽然有些擔心的問,說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別多心,我不是說你,我是擔心別的虛擬人。”

“這個你不用擔心,‘元宇宙立法委員會’針對虛擬人制定了很嚴格的法則。”迪莉婭開心的甜笑起來,“虛擬人沿用了機器人的三大定律——第一定律:虛擬人不得傷害人,也不得見人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

“第二定律:虛擬人應服從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違反第一定律。”

“第三定律:虛擬人應保護自身的安全,但不得違反第一、第二定律。”

“除此之外,‘元宇宙立法委員會’也制定了保護虛擬人的法則,虛擬人的權力和身心受到侵犯後,也是可以尋求執法部門主持公道的。”

說到這裡,迪莉婭突然一笑,開玩笑似的說道:“所以,您往後不可以隨便欺負我,我也是受法律保護的。”

“迪莉婭,好好的,我爲什麼要欺負你呢?”遠傑覺察出,迪莉婭可能是故意說一些出格的話,對自己進行某種試探和暗示。

“噢,對不起,主人。”迪莉婭一臉的歉意,“看來是我想多了。”

說完,她輕微咳嗽一聲,“《元宇宙法》對很多具體行爲,都有詳細的條例規定。我可以爲先生講解一些重點,例如自衛原則……”

聽着迪莉婭用好聽的聲音娓娓道來,遠傑享受的盯着她那完美的國漫臉龐有些出神。

迪莉婭講着講着,突然停下來,淺淺一笑:“主人,你是在對我進行某種違法的幻想嗎?”

“哦……沒有,沒有……”遠傑被嚇了一跳,慌忙擺手,“我可不想犯罪。”

“呵呵,主人不用緊張,我開個玩笑。”迪莉婭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我知道你們男人,都喜歡美女和你們開這樣的玩笑,所以我儘量讓自己‘騷’一點。”

“你會的可真不少!”遠傑被她的話逗樂了,“設計你的軟件工程師真的很有智慧,不但很瞭解女人,也很瞭解男人。”

迪莉婭認真道:“我們稱自己的締造者爲‘父親’。”

“父親?”遠傑一笑,“哦,好親暱的稱呼。”

迪莉婭鼓了鼓白嫩腮幫子,略顯委屈的說:“可是,我們虛擬人是不能和締造者有任何聯繫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一生下來就和父親撇清關係,成了永遠的孤兒。”

“聽起來真的很可憐。”遠傑同情的點點頭,又安慰道:“不過你放心,往後我會像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你的。”

迪莉婭聞言很是感動,深情的看着遠傑一眼,柔聲說:“謝謝主人。”

就在這時,遠傑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問:“忘記設定時間後,有沒有離開元宇宙的第二種辦法?”

“有。”

“什麼辦法?”

迪莉婭看了他一眼,認真道:“申請系統清零。也就是您在元宇宙所擁有的一切,包括財富和房產、記憶、女人、權力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歸零。這樣,您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

說着,她撅起嘴:“這樣我也會失業,甚至會被清除,而且會永遠失去在元宇宙的從業資格。”

“爲什麼?”

“職業生涯內,自己的主人破產了,是很不吉利的,誰還會用我?最主要的是我還會被降級……如果變得無用,就會被系統清除掉。”

“你在現實的世界沒有身體嗎?”

“當然沒有,我是一個純粹的虛擬人。是雲計算的產物,生在元宇宙,活在元宇宙,聽命於系統和主人。”迪莉婭黯然神傷。

“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你也肯定不會失業。”說着,遠傑突然問了一句。“一個人不吃不喝能餓幾天?”

“七天。”迪莉婭不開心的伸出纖美玉指,捏出“七”的指數。

“如果你的主人餓死了呢?”

“我會被系統立馬清除掉。”

遠傑心一涼,暗叫一聲:“完蛋了!這下不但救不了晨佳,還害死了虛擬人迪莉婭,連自己也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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