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車離開中華飯店,又上了公路。
霓虹燈不斷打在車窗上,照着詹明信那張有些扭曲的臉。
在蔡雨詩的命令下,詹明信只好開着車子在臺北市的大街巷玩捉迷藏,一直到他快要崩潰的時候,蔡雨詩才讓上了高架橋。
車流明顯少了很多,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雨點敲打着車窗,發出叮叮的響聲。
遠處一片空濛,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似的
。
這時,蔡雨詩又發話了,“看到前面那輛黑色的雷克薩斯了沒有?”
經過剛纔的經驗,猛地聽她一,詹明信差點吐口老血。
“開足馬力,給我撞它,撞到停爲止。”蔡雨詩面無表情的道,好像在一件很平常的事。
“什麼!你瘋了!兩輛車一百多邁的速度,你想死嗎!”
“我早就是死過多次的人了,不介意再死一次。”蔡雨詩嘴角泛着冷酷的殘笑。
瘋子!這個女人是十足的瘋子!
撞上去不知道會怎麼樣,一切只能聽由命了,詹明信一拳打在方向盤上,一腳油門,車子便如發瘋的野獸般,全速衝上!
來到那輛車旁邊,猛打方向盤,車頭一偏,剛好撞上雷克薩斯車門,砰的一聲,車門立刻就陷了進去。
勻速行駛的雷克薩斯猛地遭到撞擊,車子往左偏去,斜着甩出二十幾米,輪胎在地面劃出無數刺眼的火星!
一陣劇烈的顛簸,方向又調整過來。
詹明信把牙咬得咯咯響,又一打方向盤,車頭砰的撞上對方的車頭,這下比上次猛力的多,雷克薩斯來不及剎車,一下撞到旁邊的護欄上,車頭下沉,車尾忽的一下翻起,在空中翻滾一週,側身砸在幾十米開外的路面上,車頂擦着地面拋起一大片火星,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停下時,輪子還在高速旋轉,車裡騰起一股濃重的黑煙。
詹明信的汽車剛好從那輛車旁穿過,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節全都發白,胸口溼了一大片。
砰,砰,砰,不絕於耳,後面駛來的汽車不斷撞上那輛倒黴的雷克薩斯,很快便堵成一團。
“精彩!漂亮!”蔡雨詩讚了一聲,扯過詹明信的領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可以證明,以後你再也不是窩囊廢,你是猛男
!”
詹明信咬牙切齒的道:“我發誓,有了機會我一定殺了你!”
蔡雨詩嫣然一笑:“現在可以開慢點了,猛男,我不想和你死在車禍現場。”
他們來到一處遊樂場門前停下。
“下車吧,把你的手機給我,等我的電話。”蔡雨詩平靜的語聲中自有種不尋常的威壓感。
詹明信不明白,把手機拿走自己還怎麼接聽她的電話,但時間緊迫,沒工夫多想,把手機交給他後,蔡雨詩又補充一聲:“到馬路對面等着。”
詹明信乖乖的跑到了馬路對面。
這時已是深夜,上下着雨,帶來絲絲清冷,路上沒有一個人,整條街空蕩蕩一片。
詹明信很快便溼透了衣服,他下意識的抱起胳膊,又急又恨,看着汽車的方向,心裡不知道把車上的女人侮辱了多少遍。
就在他等得要玉碎的時候,就聽到一陣電話鈴聲,左右一看,聲音正來自右手邊的一個電話亭。
他霍然開朗,怪不得會電話聯繫,原來是公用電話。
他一頭扎進電話亭,拿起電話,裡面很快傳出蔡雨詩的聲音:“交錢地址就寫在電話簿的75頁上!其實那個地址我也不知道,這個需要你自己找,我在車裡等你。”
她完便收了線。
詹明禮恨得咬牙切齒,但爲了救兄弟也只能聽她的話,他顫抖着兩手找到一個電話簿,一遍一遍的翻看着,等他揭開第75頁時,突然抽了抽鼻翼,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還沒等反應過來,眼前一黑,身子慢慢軟倒下去,最後無力的靠在玻璃上,腦子裡浮出最後一絲意識是:那個賤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等詹明禮走後,葉承歡打個呵欠剛要走,被管家一把拉住,“葉先生,你是客人,這話我不該,但你既然來了詹家,遇到這種事起碼該想個辦法吧,我求你!”
葉承歡皺了皺眉,“你猜錯了,我是來談生意的,你們詹家誰死誰活和我有毛關係,只要有人出面談這筆生意就好了
。”
他抽出被抱着的雙腿,“這是你們詹家自己的事,和別人無關,我只是客人而已,懂?”
趙雅琳拉住他:“詹家落難,我們雖是生意人,也不能看着不管吧。”
葉承歡聳了聳肩,“我拿什麼管,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他們家的事關我屁事,我還是學人家宋江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唉,困了,現在什麼都不能阻止我睡覺。”
他走出幾步,就聽趙雅琳冷冷的道:“葉承歡,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葉承歡攤攤手:“你早該想到的,我這種人就知道和女人上牀,別的一概不關心。”
着,腳步聲噼裡啪啦的走遠了。
管家撲通跪了下來,仰面望:“哪,難道我們詹家就這麼完了嗎?”
此情此景,令趙雅琳內心一片凌亂。
這個午夜,和往常並沒多大不同,除了連綿的雨給詹家莊園增添幾絲陰霾外。
到了門口,趙雅琳忽然停住,半信半疑的打量他:“你真的不去幫忙?”
葉承歡翻翻眼睛:“你沒事吧,他們家事和我有毛關係。”
趙雅琳不悅的道:“我以爲你真是個很有正義感的男人,原來我看錯了。”
“琳琳啊,麻煩你看清楚了,我又不是奧特曼,別給我那麼多使命感。”他拖着鞋子,噼裡啪啦的走回房間。
趙雅琳一跺腳,砰的一聲把門甩閉。
走廊裡又恢復了寧靜,除了宋江房裡偶爾幾聲“咿咿呀呀”,再沒別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雅琳隔壁的房門還未完全打開,一道殘影就已到了外面。
淡藍色t恤,米色休閒褲,白色運動鞋,凌亂的碎髮被風稍稍掀起一點,露出微蹙的眉宇,湖水般憂鬱的眼神
。
葉承歡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好像摸着女人**的膝蓋,嘴角的半支菸發出微光,一個呼吸間,化作道悽迷的弧線,人,已到了二十米開外!
夜風清冷,空氣裡帶着微微的溼氣,他吸了一大口,嘴裡發出“嘶”的一聲。
雨初停,滿星斗中,嵌着弦月,四處都是一片朦朧的銀色光華。
誠然,葉承歡是個怕麻煩的人,但他的麻煩從來就沒停過,詹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管,愛管閒事的老毛病沒理由不犯一下。
這,與正義感無關,純屬性格使然。
剛纔回房的時候,他已經默默地在心裡把整件事推想一遍,整件事看似衣無縫,但本能的感覺到似乎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究竟癥結在哪兒,他還猜不出來。
他不是個喜歡猜想的人,這種事關在房裡一輩子也猜不出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親自去看。
他很清楚,去,意味着什麼,那可不是玩遊戲,搞不好把命丟了也不定,那片未知的領域誰也看不清,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和危險、死亡等一切陰暗的詞彙有關。
所以他才假裝漠不關心的樣子,這種吃飽了撐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抽風的事,還是讓他一個人去做吧。
現在想想,人家宋江兄纔是下第一聰明人。
唉,沒辦法,誰讓他生就是和死亡打交道的人呢。
空氣有點涼,他往手心裡呵了口氣,搓了搓手,蹦跳幾下,覺得一身沉睡的細胞全都緩醒後,才邁開腳步。
他走的並不快,好像在領略莊園的夜景,清輝斜斜灑下,給他塗了一身銀霜,大片的空闊裡,只有他一個人在閒庭信步。
剛走出不遠,他的腳步忽然頓住,原地停了兩秒鐘,一步跨進旁邊的陰影裡,再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個人的胳膊,不是別人,正是趙雅琳。
就好像半夜到廚房偷糖吃的女孩,忽然被家長髮現了似的,趙雅琳低着頭,撅着嘴,滿臉不情願的被他從陰影拉出,跺了跺腳,嬌嗔道:“不帶這樣的,你是千里眼還是順風耳,這麼隱蔽都被你發現了
。”
葉承歡皺了皺眉,“從你有這個念頭開始,我就知道了。琳琳啊,你以爲很好玩是吧,這不是捉迷藏,搞不好會死人的。”
“那你爲什麼還去?”趙雅琳不服氣的叉着腰挺起胸脯。
葉承歡有點無奈,男人最愚蠢的事就是和女人講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但還得耐着性子,簡單粗暴的了聲:“我是男人。”
趙雅琳不屑的撇撇嘴:“我也要去,因爲我是女人,這個理由夠好麼?”
葉承歡苦惱的抓抓頭髮,看來不使點手段,這個女人是不肯聽話的,“你知道四海幫都是些什麼人麼,個個都是殺人狂,人人都是色魔,你長得漂亮要是落到他們手裡,你猜會怎麼樣,猜不到我就告訴你,他們會用世界上最卑鄙最無恥的手段折磨你,先奸後殺,再奸再殺,邊奸邊殺……”
他的起勁的時候,趙雅琳平靜的一擺手:“別拿對付孩子的辦法對付我,我一點都不怕。”
這下輪到葉承歡吃驚了,眨巴了兩下眼:“這麼你都不怕?”
“你會保護我的。”趙雅琳篤定的道。
葉承歡心裡一蕩,還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能激起男人自豪感的,一個倔強而堅韌的女強人居然當面要他保護,那不是懦弱,也不是低姿態,而是信任。
可是這些根本不足以給她冒險的理由。
葉承歡把臉一黑,“你這人怎麼這麼婆媽,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現在要做的是,給我乖乖回去睡覺。”
着,他健步如飛的往前走去。
他走的看似不快,可步子很大,趙雅琳還是白的那身衣服,吊帶碎花連衣裙,十釐米的高跟鞋,踩着凹凸不平的花徑,踢踏踢踏的在後面跟着,卻十分吃力,很快額角就多了層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