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跟南明某座城池叫一個名字。
只是這裡並不宏偉,卻足夠美麗。
廣袤的佔地面積,沒有城牆,也沒有過高的建築物。
只有最中間的地方,有一座很美麗的高塔,那裡就是皇宮。
高塔之下還有水簾流出,從八個方向分別貫穿整個洪城,看起來無比美麗。
白色。
淡雅的白,不是慘白,而是帶着生機的白,整個城市都是這種色調,讓人迷醉。
只是天罪卻沒有心情來欣賞這些。
在一個硬生生被火爐烤的悶熱的原本冰冷的房間中,天罪躺在牀上,臉上帶着苦笑。
小劍有些想哭,臉上卻露出笑意。
趴在天罪身邊,拿起他的手掌磨蹭自己的臉頰。
“小天,大風大浪我們都挺過來了,這次我們一定也會沒事,你也不會有事。”
天罪一陣苦笑,說道:“放心吧,我死不了的,倒是讓你們費心了。”
小劍趕忙搖了搖頭道:“這樣很好,不是說你病了很好,只是……你又能這樣什麼都需要我來服侍你,就像當初我們在那個小院子裡面,我抱着你,哄着你,那時生活雖然單調,還要每日爲了吃飯而煩惱,但真的很快樂。”
天罪嚮往的看着屋頂,嘆了口氣,緩聲說道:“是啊,那時真的不錯。等我們處理完所有的事,我們就再找個小屋子,然後平靜的生活在裡面,你給我生好多個孩子,不,兩個,一男一女……唔,還是生一個好了,呃……最好就不生,只有我們兩個人,多美好啊。”
小劍忍不住嘻嘻笑道:“你就算是說謊騙我,也不想要孩子嗎?”
天罪撓着頭說道:“我就是個孩子啊,又怎麼去養活孩子?又不是貓貓狗狗,給一口吃的就成……而且我沒有騙你啊。”
“那你只帶着我,不帶着你後院的那些女孩子?”
“這……咳咳,如果不介意的話……其實可以也讓她們去……”
小劍捂着肚子笑了起來說道:“那不跟侯府中的生活又一樣了嗎?真是的,而且啊,可千萬不要說這種對未來許願的話哦,一般說這些話的人,死的都特別快。”
“呃……你從哪知道的?”
“不告訴你!好了好了,不要說太多的話,你看,嘴脣又幹了,少說話,多休息。”
天罪苦笑道:“不讓說話了還,這不是要憋死人嗎?我還想跟你說……”
下面要說什麼,小劍不會知道了。
天罪在說話的過程中,便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小劍眼睛一陣狂抖,眼淚在笑着的臉上直接滑落下來。
天罪病了,病得很重,小劍的天就塌了。
不一會,龍虎將軍的家人就帶回來一名大夫,是個花白鬍子的老頭,顯然也是城中出名的人物。
他直接走到病牀前面,等小劍讓了位置,纔在牀邊坐下,伸手摸了一下天罪的手腕,又用手背貼了一下他的額頭。
“病症如何?”
老先生皺着眉頭問道。
小劍趕忙說道:“就是渾身無力,還有咳嗽,止不住的咳嗽。”
說話間,天罪又咳了起來。
小劍趕忙過去將他的頭扶住,微微一歪,讓他咳出來的血不至於嗆到自己。
她用小手擋住天罪的嘴角,殷紅的血在她蔥嫩的小手上如此的醒目。
老先生又問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麼症狀?”
小劍道:“還有就是他很容易睡着,但又會被咳醒,可是最近幾天睡的都很死,有時一睡就是一天,第二天清醒的時候還不知道已經過去了一天,只以爲是睡了一小會。”
老先生問道:“還有嗎?”
小劍搖頭道:“沒有了。”
老先生眉頭皺的更深,站起身先向小劍歉意的拱了拱手說道:“老朽無能,實在判斷不出貴公子所患是何疾病,貴公子脈象正常,如若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還健康一些,體熱也與正常人無異,但面相疲憊,又有衰竭之兆……這,實在是老朽平生僅見,在加上姑娘方纔說的症狀,真是……真是奇哉怪也。老朽無能,但應是老朽技藝淺薄所致,如果姑娘有些門路的話,可以奏請皇帝陛下,請御醫前來查看,興許……應該會有些辦法。”
小劍點了點頭,說道:“那麻煩老先生了。”
“哎……可惜老朽無能。”
一邊嘆着氣,老先生一邊離開了房間,小劍趕忙要硬塞過去一塊靈石,對方卻說什麼都不收。
只說:“老朽平日極少出診,當日龍虎將軍對老朽有恩,如今卻是大恩不能報,又豈能收錢?老朽告辭了。”
說着就直接走了。
小劍咬了咬牙,轉頭看了一眼其他女子,說道:“我現在就去皇宮一趟!”
瓊花仙子伸手阻攔道:“這裡是西來,不比南明,皇宮不是說去就去的,御醫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請的動的,這事……要從長計議。”
小劍苦着臉道:“從長計議?小天現在都這樣了,我們還要等下去?”
瓊花仙子道:“你這丫頭,平日裡腦子也好用,怎麼此時這麼魯莽?你若出事了,反倒是傷了小天的心,對他病情只能有害無利,如此境地,你千萬不要給小天添亂吶!”
小劍愣了一下,隨後滿臉苦澀,再次坐在天罪的牀邊,小聲的在他耳邊嘟囔着什麼。
瓊花仙子嘆了口氣。
如今是身在異國,所謂人在屋檐下,便是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臥着。
一個人的魯莽,會給整個家族帶來麻煩的。
尤其現在天罪還病着,瓊花仙子不得不盡可能壓下事態。
她認爲既然天罪執意要來這裡,就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沉吟一陣,隨後說道:“要不你們先想些其他的辦法,我回到門派中去找那幾位老祖出山,說不定他們能有辦法。”
小劍急忙道:“回到門派?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瓊花仙子道:“我會很快的,不過這期間……小天就交給你們了。”
她也知道此時離不開她。
但實際上天罪突然生病,她的心也亂了,根本就冷靜不下來。
不等小劍勸解她,瓊花仙子就火急火燎的走了,直接越空飛行,只一瞬就不見了蹤影。
此一去,再快又能多快?
“原來她的心也亂了。”
唯一給人一種‘不爲所動’感覺的人,就是白髮女子了,她靜靜的站在天罪旁邊,彷彿是一尊雕像,甚至感覺不到她在呼吸,連眼睛都閉上了。
小劍嘆了口氣,表面不動的,說不定是最關心的。
白髮女子從哪裡來,又爲什麼站在天罪身邊,這點小劍曾經問過天罪,可天罪只說她是從一塊大冰塊裡面跳出來的,然後就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他不知道,但小劍知道。
所謂關心則亂,有。
所謂關心則慌,有。
還有所謂的關心則止。
封閉自己,靜靜等待一個訊息或者奇蹟。
正這時,龍虎將軍的家丁過來傳話,接着那李二就來了。
“稟報姑娘,我們將軍府跟皇宮還有點關係,方纔小的去上下打點,已經說服了太醫府的府長,可以讓他老人家過來給看看,可是這宮門大院的,出入十分不便,如果……小的看姑娘也是有武傍身的人,還希望姑娘可以幫忙跟我們把老人家接出來。”
小劍眼睛一亮,趕忙說道:“走走,快走!”
說着就要跟李二走,可是轉頭又看了天罪一眼,有些不太放心。
尤其她並不清楚這白髮女子現在是個什麼狀態,真遇到突發事件能不能有能力來保護天罪。
可隨即又釋然,天罪的‘肚子’裡面還有一個狐狸姐姐吶,有她在的話,相信沒什麼人可以傷到天罪。
這才轉身離開。
原本十分熱鬧的房間,此時竟然只剩下一個大睡不起的天罪,還有一個閉目不動的白髮女子。
而小劍一去,時間卻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短。
中午過後,便是下午,下午過去了,又是午夜。
她還沒有回來。
屋子裡靜的怕人,火光漸漸熄滅,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夜,寂靜。
喀拉,吱嘎……
兩個極爲細微的響動。
窗子竟被人從外面給推開。
緊接着便有一個黑影翻身而入,躡手躡腳的摸進屋子。
顯然剛纔是黑影用匕首撬開窗栓,手法乾淨利落。
黑影先是一動不動,靜靜聽着周圍的動靜。
良久,沒有異常。
這才起身將窗子又關上,伸了伸退,晃了晃脖子。
嘿嘿一笑,嘟囔道:“哎呦,這將軍府還真是窮的底掉,串了好幾個屋子,不是有人就是沒錢,這他孃的晦氣!奶奶滴,姑奶奶進出手不空的規矩豈不是要破了?哎,還是人家溫家富貴,摸個牆根就能撿到值錢的東西,要不是他們暗哨太多,姑奶奶就再偷他們一晚!哎,算了算了,不想了,別沒摸到寶貝,倒把姑奶奶這青春正茂的小命給弄丟了。這是最後一個屋子,嗯……有點熱乎氣,難不成之前有人住?這個方位……嗯嗯,應該是給貴客的廂房,嘿嘿,那就怎麼也得有點名貴字畫或者好酒具吧?嘿嘿嘿……”
說出的話彷彿是個老江湖,但……實際上說話的聲音,卻應該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果然,滴溜溜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在黑暗中轉了轉,然後就摸到牆邊,伸手在牆上‘掃了掃’,然後一喜,直接從背上拿下一個包裹,又拿出一個小鏟子,左捅捅右挖挖,什麼東西都往小包裹裡面塞,動作還極快。
不過隨後又遲疑了,顯然視線不清,不能知道所有財物的方位。
思索一陣,才咬了咬牙從懷裡拿出一個火種,拇指在上面一撮,一道火光便亮了起來。
然後就要去找燭火,如果一個屋子裡面的亮光是來回飄動的,那麼只要有人路過這個屋子,就證明裡面來了賊人。
相反如果是正常燭火,倒是不易讓人生疑。
而且這房間明顯就是之前有人住過,要不然怎麼會這樣溫暖?明顯火氣還沒散乾淨。
總算是把火燭找到,點燃。
小賊嘿嘿一笑,這才四下打量起來這個房間。
“嗯,姑奶奶怎麼說來着?果然是有好東西啊,嘖嘖,這字畫,怕是出自名家之手吧?能賣不少錢,這茶具,明顯就是值錢貨吶!還有這……呃……嘎!”
小賊目光落在一處,聲音戛然而止,嚇得呆立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