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來的這個項目經理,個頭不高,微胖,圓臉,留着短髮,看着模樣挺老實的,可不難看出,他對王姨已經仰慕許久,看着王姨的眼神,滿滿溢出的全是曖昧。
可是,王姨只淡淡的掃了她幾眼,更顯出一種高傲的姿態非常的討厭他。
他下車之後,徑直撲向王姨,伸出一隻手說道:“王醫生,你大概早來了吧!真是辛苦你了。”
從他的這句話裡,林洋纔算理解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的深意。看着挺老實的,開口全是油腔滑調。面對受傷的那麼多工友,他不去關心,反而直接來拍王姨的馬屁。顯然,這個人的人格在林洋麪前,已經一目瞭然。
王姨卻對他不理不睬,並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林洋想,既然王姨不想和他握手,自己就去和他握手吧,畢竟礦上來的統領好幾個人,這麼大的領導,不應該讓他顯得很尷尬吧。
可是,當林洋伸出手的時候,馬上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點不值得,好像自己的熱臉貼了對方的冷屁股,他看着林洋的表情,完全是另一種神色,帶着一萬分看不起林洋的樣子。
畢竟這裡除了佳佳以外,每一個人都比林洋大得好多,都是林洋叔叔伯伯的輩分。就算一個一個的挨個從頭數,也不應該林洋過來接受領導的審查吧。
人家領導這樣做無可厚非,可是,卻深深的傷了林洋的自尊心,對他的不理不睬林洋差一點兒沒忍住怒起來。
想一想現在的場合,危在旦夕的人命,他還是顧全大局,灰溜溜地退到一邊去,看着這個礦上來的領導接下來要怎樣表演?
其他的人看見他都唯唯諾諾的,本來是個生命至上的事故現場,硬生生的被上下級的關係烘托出一種領導視察的場面。
沒人和他講話說明這裡現在的情況,王姨,只好硬着頭皮說道:“你還是先過來看看吧!你的同事還在石頭底下壓着呢,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到底用什麼辦法才能把它從石頭底下安全的救出來。”
他笑嘻嘻的迎着王姨走上去,讓林洋不解的是,這傢伙的臉上沒有一點悲傷的意思,難道他見慣了這種場面嗎?礦上天天都死人嗎?真是無法理解。
他慢慢悠悠的,好像也沒怎麼看壓在下面的另一個項目經理的情況。回過頭,臉色終歸收回了一點,見到王姨後,荷爾蒙觸發他表現出的那種另類的激動神情。
“哎呀!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石頭呢!曹經理你真的是不小心那!”
不知道,他說這句話走沒走心,什麼叫不小心!林洋真想跳過來給他個嘴巴,他是來處理事故的,在處理這麼嚴重的天災事故中,他竟然顯得如此的吊兒郎當,放蕩不羈,你好大的詩性啊。
林洋憤怒的不想看他,佳佳已經發現了此時林洋臉上的變化,一直提示着他注意自己的情緒,可是林洋就是不想看到面前的這個什麼狗屁經理!他擺拖開佳佳的牽扯,獨自一個人跑到大石頭下面,把頭探到那個像洞又不是洞的裡面去。
摸了摸遇難者脖子上的頸動脈,脈搏的跳動還算有力,起碼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他不會馬上死掉!
哼!
此時,洞裡的人發出沉重的一聲,大概是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身邊吧!想說話又沒有說出來。
林洋見狀,故意的大聲喊道:“你放心吧,你的同事經理來救你了,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得救的!”
額!額!
裡面又發出兩聲迴應,很多人,受傷的,和後來來的,除了那個股動脈斷了的,還很虛弱,其他的人都圍住了這個什麼狗屁經理。
“廖經理,你快想想辦法呀!快救救曹經理呀!”
千呼萬喚的,此時這個狗屁經理的臉上,纔出現了一絲,憐憫和同情的人模樣。
“大家不要激動,大家放心,我來這裡就是來救人的,我一定會,和大家齊心合力,把曹經理救出去的!”
他打着官腔,好像在演講獲獎感言。
這時候王姨終於又說話了,“你打算怎麼救?”
狗屁經理晃了晃他的豬腦袋,“我們一起把這塊大石頭推出去好不好?”
還沒等其他人講話,王姨厲聲呵道:“不可以,這樣做只能讓壓在底下的人早點死掉!”
其他的人馬上跟着王姨附和道:“是啊!這麼大的石頭不可能用推的。”
王姨看別人實在沒有和他說上話的,自己雖然很煩他,這種危急的關頭也只能當仁不讓,“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他看了看眼前的大石頭,說道,:“要是有大型的吊車,可以原地把它拔起來就好了!”
王姨馬上問道,“你們礦上有嗎?”
狗屁經理晃了晃他的豬腦袋,“沒有!”
王姨甩了他一個白眼,“那你說出來有個屁用!”
狗屁經理撓着豬腦袋想了想,“礦上還有一輛大型的履帶挖掘機!”
“它能叼起這塊石頭嗎?”
狗屁經理先是晃了晃頭,然後又要點了點頭,“我不敢確定!”
“你弄過來試一下呀!”
狗屁經理終於忍不住的嗤笑了,“沒有拉它的大板車,直接把他開到這裡來,估計要到明天的下午!”
說完這些之後,他像調侃似的,衝着下面的洞穴喊,“曹經理,你還能堅持一天一宿嗎?”
人羣裡已經開始有人議論他這種行爲的目的性,難道他是想排除異己,氣死曹振宇嗎?
林洋恨不得想要吃了他似的,白了他一眼。然後看了看王姨。
王姨會意了,他有話要說,“林洋,你想說什麼?”
大夥雖然不會太把一個小孩當回事兒,但是,見過他治好了股動脈斷了的那個人的傷的人,沒有把林洋當成孩子。他們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林洋希望他能再次創造奇蹟。
林洋反倒有些緊張,掃視了一眼周圍,特別是這個狗屁經理,一臉不屑的藐視着他,好像在向林洋傳達着他的心裡話,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能想出什麼辦法?
王姨說道:“你說吧,你想到什麼辦法了?”
狗屁經理竟然也附和起來,“你說,我聽聽你有什麼好辦法?”
“是啊,你說吧!小醫生。”
顯然,林洋剛纔的行爲已經讓一些人路轉粉了。
林洋最後看了一眼王姨,然後說道:“我看,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截肢。”
林洋的話一出口,狗屁經理馬上炸了起來,“你想讓曹經理死都沒有個全屍嗎?你這是什麼狗屁辦法?我看我馬上給礦上打電話,讓人把履帶挖挖掘機開過來,明天天黑之前肯定能到!”
林洋實在忍無可忍,真不知道這樣一個無知,又荒誕的人,是怎麼當上項目經理的。是不是礦上連一個有一點兒常識的人都沒有了,才使得他鳩佔鵲巢,濫竽充數。
“你懂個屁!裡面的人要是能挺到今晚,就算他莫大的命大了。等你明天的挖掘機開到,只能爲他僵硬的屍體挖一個坑埋了,比如說,他很堅強,他能挺得過明天,你那履帶挖掘機到了,把他救出來了,他壓在石頭下的這條腿也早已壞死,也只能是截肢這個命運。”
“是啊!這小孩說的對呀!”
“不懂啊!”
“好像有這麼一說!12個小時血液不能流通,保住腿的可能性就沒有了。”
大家開始紛紛的相互議論起來。王姨也拿不定主意了,低着頭,好長時間沒有講話。
還是這個狗屁經理,他還是有一些想法的,“截肢了他就能活下來嗎?”
林洋點了點頭,“作爲醫生,我們的責任是盡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生命。”
“醫生!呵呵!”
狗屁經理嗤笑道:“你這麼大點兒的孩子,你成年了嗎?醫生,你有醫生執照嗎?”
林洋知道他在攻擊自己的軟肋,怪不得這傢伙能當上經理,絕對是個,處事無不用其極的傢伙。
“我們現在談論的是救人,不是談論誰有沒有醫師資格,你要是有更好的辦法,你說出來呀!你等到明天晚上的結論,如果他死了,你負責嗎?”
狗屁經理,被林洋嗆了回來,好像已經啞口無言了。
“你!我負什麼責?負責也是礦上負責。”
林洋馬上抓住他這句話的把柄,“你們礦上就是這麼對員工負責的嗎?不負責員工的生命,只負責員工的生死!”
林洋把目光轉向大夥,“這些都是礦上的員工,你們說說,礦上是這種情況嗎?”
“是啊!廖經理,你給我們大夥個說法,我們受傷的這幾個人,礦上準備怎麼安置?你看看侯傑,到現在還站不起來呢,以後是死是活誰知道啊!”
所有受傷的,能行動自如的,把這個廖經理圍住。林洋的心裡總算舒服了一點,看樣子自己已經站到了輿論的上風。
不遠處的佳佳偷偷的向他舉了舉大拇指,林洋偷偷的露出了開心的笑,這是發生事故以來,第一次這麼純粹的釋放自己的情感。
“你們放心吧!礦上會對你們負責的,你們治傷的一切費用都由礦上出總行了吧!現在不要鬧了,先把曹經理救出來好不好!”
圍着他的人,這才兩邊散開,把它像豬腚一樣的臉,露出來。
再次看着林洋,他的眼神變化,小視藐視他的神色消失,但是,眼底深處,浮現出隱隱的恨意。
“我的方法,你說是讓曹經理等死?可是截肢,誰來負責他以後的治療費和傷殘撫卹金!就算礦上負責了他的治療費,他的傷殘撫卹金誰來負責?”
林洋沒想到他這麼問,一時間無言以對,低着頭想一想,只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這應該不是救人的人該考慮的問題,當前的情況看,只有截肢,他活下來的機率最大,如果你們不想他活,我也懶得救。本來我是出於好心,想救他的性命,既然你們想看着他死,對不起!這個責任我付不起。”
“是啊!廖經理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什麼叫誰負責呀!要是現在下面躺着的是你曹經理絕對不會這麼說的!”
大夥的情緒越激動,這個廖經理越惺惺作態。好像逼着林洋無話可說,他會得到什麼好處似的。
一旁的佳佳,忍無可忍,怎麼會用這樣的人當經理?真懷疑他英明的老爸是不是老糊塗了?剛要站出來表明身份。
王姨實在忍無可忍,大喊了一聲,“你們都別吵了,先救人要緊,如果非要找個人負責,那就我來負責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