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畫音手持邀請函,眼中分明有一絲冷意閃過。作爲招待貴賓的大堂經理,他自然不敢得罪。起碼不敢在對方提出並不過分的需求時得罪。因爲不論從任何方面來看,林畫音這個要求都在合理範圍之內。
不就是再看一遍邀請函嘛。大堂經理能站在這個位置,他的胸襟與氣度自然非普通人能及。
恭敬地用雙手接了過去,大堂經理動作舒緩的翻開。
這一次,因爲是林畫音的主動要求,他並不像上一次那樣一掃而過。而是很仔細,很認真的瀏覽內容並不繁複的邀請函。重點關注目標,則是受邀者的姓名。
對方讓自己再看一遍,難道這張邀請函上還能寫着眼前這對男女兩個人的名字?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是自己的錯,而是撰寫邀請函之人的紕漏。
然而,就在他的視線定格在受邀者的姓名之上時。大堂經理登時如遭電擊,臉色忽青忽白,難堪之極。
邀請函上面,赫然寫着林畫音三字!
第一次走馬觀花般的一掃而過,大堂經理主要辨認的是邀請函真僞,至於邀請者一行寫着誰,他看得並不仔細。當然,這也怪不得他,能獲得這張邀請函的,哪個不是非富即貴之人?誰又會無端端把邀請人轉送他人呢?頂多也就是渾水摸魚,試圖帶一個同伴而已。
但此刻,當他看清邀請函上林畫音三字時,他只覺得後背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原本十分放鬆的神經也瞬間緊繃如滿弓,梆硬…
林畫音!
這個名字或許對並不關注或並不瞭解林家家譜的人而言,也許是個十分陌生的名字,起碼並不會有深刻的印象。可對於大堂經理,儼然爬到了林氏集團中層崗位的小領導來說,卻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僅知道,還很熟悉!
林畫音——不正是大老闆的長女,號稱燕京第一千金的林家大小姐麼?
大堂經理能於今晚擔當如此重要的崗位,正是因爲他天賦異稟,有過目不忘之本領,能迅速記下每一張面孔,並對應上這些面孔背後的身份。可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大小姐,他卻活到今年四十三歲,也沒有過一面之緣啊!
剎那間,當大堂經理察覺到林畫音冷漠的眼神時,當即頭皮發麻,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蔓延出周身。彷彿置身冰窖,忐忑之極。
他動作僵硬又謙卑的合上邀請函,如同宮廷內院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遞給林畫音,口齒打顫道:“大小姐,我有眼無珠,沒有認出您——”
林畫音不是欺善怕惡之輩,更不會仗着她並不喜歡的身份耀武揚威。之所以面露冰寒之色,一是她本就冷冽,乃習慣使然。二是她對蕭正所面臨的咄咄逼人十分憤慨,甚至是心疼。
就事論事,她不悅的並非大堂經理本人。所以此番也並未刻意刁難盡忠職守的大堂經理。只是接回了邀請函,挽着蕭正的胳膊徑直鑽入電梯。
“老兄。不用緊張。”蕭正微笑着拍了拍大堂經理的肩膀。“她不是小氣的人,不會告你狀。”
“謝謝——”大堂經理滿頭大汗的九十度鞠躬。恭送二人進入電梯。
生日宴舉辦會場在頂樓,因華茂酒店採用最先進的高科技建築規格,所以當夜景迷人之時,天花板會呈現透明玻璃狀,稍稍仰頭,就能一覽高空夜景,甚是悅目。
進入電梯時,蕭正滿面微笑地扭頭看了林畫音一眼,口吻略顯吃味:“看來我也是時候改名了。”
林畫音眉頭深鎖,美眸中掠過一抹微妙之色:“改什麼?”
“林正!”蕭正一臉堅定的說道。“那樣就可以像你一樣,光靠一個名字,就能橫行無阻,把人嚇個半死!”
“乾脆叫林正英。”林畫音幼時看過兩部這位逝者電影人的影片,對其獨特的殭屍風格甚覺有趣。
閱片無數的阿正哥哪能不知道殭屍片祖宗林正英?當下就縮了縮脖子,幽怨道:“都說最毒婦人心,真是一點不假。”
叮咚。
電梯門應聲而開。還沒轉入宴會現場,蕭正就嗅到了一股富貴到令人髮指的味道。踩在柔軟之極的地毯上,蕭正只覺得渾身發飄,如同置身雲端。
繞過屏風,蕭正挽着林畫音徐步進入宴會場地。剛到門口,蕭正便被眼前這奢華的一幕所擊潰。
身着黑色禮服,清一色異國面孔的樂隊正在彈奏悠揚的樂曲。聽旋律,還是優美動人的藍調。因距離地表近兩百米,在如此高空仰望蒼空,就連那閃閃發光的星星也顯得格外耀眼,就連那溫柔動人的皎月,也顯得嬌憨了許多。談不上人山人海,但二人剛一走進,蕭正就被這人人盛裝出席的場面所驚到。
這哪還是什麼生日宴啊?
根本就是歐洲最富有的莊園之主開盛大派對嘛。奢華中透露出高貴,高貴中又瀰漫着大氣。一瞬間就看花人的心,亂了人的初心。
“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一門心思要擠進上流社會。今晚這樣的場面,但凡有點鬥志的男人瞧見了。估摸着都能在心裡留下點東西。”蕭正感嘆道。
“留下點什麼?”林畫音清淡問道。
“不是陰影就是動力。”蕭正坦誠道。
“那在你心裡呢?”林畫音問道。
蕭正咧嘴一笑,緊了緊挽着林畫音的胳膊:“都有。”
林畫音目中閃過異色,不再多言。
作爲宴會主人,董壁君已經盛裝出席。她保養得極好,雖已虛歲五十,但不論是體態皮膚,又或者是精神氣,都像是一個三十餘歲,剛剛綻放的白牡丹,透露着熟-美,洋溢着少-婦獨特的韻味。
在林家,她賢良淑德,溫婉動人。
在宴會上,她卻像是一個高貴而優雅的王后,身上有親和與端莊,卻仍然瀰漫着一抹令人不敢過於靠近的尊貴。
那是燕京第一夫人特有的氣質。
除了林朝天,誰能讓她垂下驕傲的頭?
戴在頭上的皇冠,哪個女人又捨得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