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情尚且排在第二,信任、坦誠,纔是維繫夫妻關係的致命關鍵。林畫音對蕭正坦白了,並給予了真誠的態度。此刻,當她詢問蕭正成爲了哪方面的專家,或者贏家,就必然希望得到滿意的答案。
這,就是林畫音的夫妻之道。也是她心裡的死穴。
林家爲何分崩離析?爲何令她厭惡?正是因爲父母的不坦誠。這一點,蕭正在通過林小築的介紹之後,一清二楚。
火鍋沸騰着,扔進去的羊肉已經煮成了肉渣,縱使餐廳的冷氣開得極大,蕭正也無法感受到絲毫的涼爽。彷彿被這一鍋熱湯煮熟了,坐立不安。
這是林畫音第一次和他正經聊天,也是第一次問他,問他的過去。蕭正知道,以林畫音的性子和家庭背景,若是自己有所隱瞞,她一定會對自己失望,乃至於絕望。
可在蕭正看來,說,就能讓二人的關係更進一步嗎?
林小築的態度和反應,已經代表了所有生活在平凡世界的女人心理。她們無法接受太過黑暗的現實,也不會對一個滿身殺戮,雙手沾滿鮮血的男人有任何興趣。
說還是不說?
林畫音注視着他,眼中有期待之色。蕭正的視線卻有些逃避,慢慢落在了煮沸的火鍋中。
“肉都煮爛了。”蕭正拿起湯勺,把鍋裡的羊肉盛了出來,拌着醬料,盡數送進嘴裡。
蕭正的行爲引起了林畫音的不滿,令她有些失望。
他在逃避?
他不願面對自己的提問?
又或者,在他的眼裡,有些事情自己沒有資格知道?
不論是哪一方面的原因,林畫音都沒辦法接受。如果她懷了孕,有了蕭正的孩子,他們就會成爲名正言順的夫妻。今天,他可以對自己有所隱瞞,將來呢?
“林總,以你豐富的閱人經驗來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蕭正問道。
他記得,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林畫音同樣的問題了。
“我不想猜。”林畫音口吻頗爲不善。“我問你,就是要你自己說。”
“起碼你問我的題目是,我是專家,還是贏家。”蕭正隨手點了一支菸,目光深邃的回望林畫音。“至少證明你並不認爲我是一個遊手好閒,整天無所事事的傢伙。”
林畫音微微蹙眉,覺得蕭正的智慧,決不再自己之下。他整天玩世不恭,也許只是在隱瞞什麼。
“我在道上混過。也就是人們眼中的二流子。”蕭正噴出一口濃煙,表情略顯凝重。
“我知道。”林畫音淡淡道。對她而言,蕭正這樣的回答純粹是敷衍,她有點不滿。
“我從小就喜歡打架鬥毆,不是個太討喜的孩子。但我學習一直不錯,如果不是高三那年退學,我現在不是律師,就是醫生。”蕭正用一種極爲平穩的口吻敘述着自己的過去。
這一次,林畫音不再搭話,而是沉默的做一個聆聽者。
“我第一次打架,是因爲一羣小混混找老院長收保護費。老院長把錢給我交了學費,沒錢給他們,所以被那羣混混痛毆了一頓。我一怒之下,和他們打了起來。”
“在這之後,我慢慢養成了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習慣。但事實證明,很多時候,暴力是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哪怕也會因此受到懲罰。但時間久了,我也學會了如何規避風險和懲罰,並積累了許多經驗。”
“也許你很好奇我明明學習優異,爲什麼會在高三那年退學。不是因爲打架鬧事被學校開除,也不是被人排擠。事實上,我打架的對象,從來不是同學,或者普通人。我只和道上的人打,而且很少輸。在這一點,我還是很驕傲的。”
“我退學,是因爲在一次意外的情況下,目睹了老院長爲了給我籌錢上學,在將近四十度的高溫之下拾荒。也就是收破爛。這是我沒辦法接受的現實。我寧可不讀書,也不能讓老院長爲我做這種事情。我也不配。”
“後來我退學了,並參軍當了兩年大頭兵。當兵期間,我因爲表現優異,被軍區領導視爲重點培養對象。在可以預期的未來,只要我不行差踏錯,沒準能在部隊混個一官半職,走上從戎的光明大道。但很可惜,我再一次和成功失之交臂,原因是我把一個軍二代打殘了。爲此對方不惜一切代價,把我趕出了部隊。”
聽着蕭正對過去的描述,林畫音發現私家偵探收集到的消息實在太少了。僅僅只是一個骨架,而今晚,蕭正在這個骨架裡填充了血肉,將他的過去更飽滿,也更豐富的展露在自己面前。
“被趕出部隊之後,我又回到了明珠。但我沒臉回去見院長。所以和道上的朋友廝混了幾個月,在那幾個月裡,我打架的頻率越來越高,對比讀書期間,呈幾何增長。也因爲我在明珠慢慢打出了名堂,我的對手,越來越強大。”
“不謙虛的說,如果我能稍微用點腦子在道上混,也許現在的我,就不是什麼新奧保安了,而是叫得上名號的帶頭大哥。手裡不說千八百,怎麼也能有百八十個小弟。但再一次,我又因爲做了一件事情,而失去這一切。”
“什麼事情?”林畫音遲疑的問道。
“我殺了人。”蕭正直白的說道,沒有任何修飾。
林畫音懵了。雪白的玉容上流露出濃濃的震驚之色。
殺人?
他殺過人?
他真的殺過人?
“說起來,這也是我第一次殺人。但我不害怕,因爲我覺得我在做一件挺有意義的事情。對方是明珠道上的一個兇猛大哥。跟着他混飯吃的小弟有好幾百。我和我的兄弟與他多次發生摩擦,他因懷恨在心,設計砍死了我一個兄弟。爲此,我怒火中燒,擰着西瓜刀把他砍死在街頭。說起來,我殺人那一年,正好在你回到明珠的前一年。要不然,你應該也會聽說過這件事。”
“在這之後,我去了國外,偷渡,坐了一個月的船,艱難的到了美國。開始了長達五年的亡命生涯。”
“在我的人生中,我從來沒有贏過,所以贏家肯定不能放在我身上。但你既然問了,那我就儘量找個詞來形容我。”
蕭正想了想,脫口而出道:“我是一個專家,殺人方面的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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