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時便有人懷疑過了,若非寧無缺的年齡與秦止差不多,有人該說這寧無缺是秦雅兄弟了。不管如何說,明定城秦家一貫暴露於人前,早有好事者查過了,可不管怎麼查都說寧無缺與秦雅毫無關係。”甄亦柔撇了撇嘴,看着那兩張容貌相似,氣質迥異的臉,還是有些適應不過來。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可否認,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毫無血緣關係卻長的如許相似的。”陸舟虛瞟了一眼那兩人,躊躇道。
“那麼巧長的如此相似,那麼巧是如今天下勢力崑崙、修羅兩派的中流砥柱,這還當真是巧合。”甄亦柔挑眉,還是有些不相信,“查不出來不代表一定沒有什麼問題,也有可能是掩藏的太好了。”
“或許吧!”陸舟虛看着那兩人一眼,“回頭再查此事好了,先將今日的事情擺平了再說。”
“嗯。”甄亦柔轉了轉眼珠,這模樣,看的伏青牛眉頭急驟,“小心合歡宗那對小人道侶,恐怕又要想什麼惡招了。”
話音剛落,便見甄亦柔收了自己的本命法寶,好整以暇的抱着雙臂,靠在陸舟虛的身邊笑的花枝亂顫。
“仕魔劍要麼留下,要麼毀掉。我們可不欲與你們崑崙爲敵,還是交出來吧。”甄亦柔指如春蔥的點了點周圍,但見方纔還有幾分殺紅眼的魔門、東海修士已然停了手,向着崑崙的方向看來。
“信不信?此刻,我等結盟也不過一句話的功夫而已。”甄亦柔笑容加深,“所謂什麼道魔不兩立的話都已經存在了十幾萬年了,所謂道魔的存在本就是相輔相成,其實我等也不想要與崑崙爲敵。得不到仕魔劍,我等也認了。此劍如此邪性,想來你們崑崙這些自詡正道的名門君子應當不屑取之吧!如此乾脆毀了如何?沒了仕魔劍,也好還我等一個和平天下,也算你們崑崙這些迂腐修士的一記功德,豈不好哉?”
“倒是有理。”秦雅點了點頭,淡淡的看了甄亦柔一眼。
不知怎的,這一眼瞟過之後,甄亦柔只覺渾身一寒,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她與陸舟虛跟秦雅也算老對手了,從金丹開始便鬥過不知道多少回,細細算一算,還當真沒有過從他手裡得了好的時候。
甄亦柔轉了轉眼珠,傳音陸舟虛:“師兄,你說秦雅又要耍什麼陰招?”
“我不知道。”陸舟虛遲疑了片刻,伸手安撫了一番發出錚鳴的本命法寶——三千噬氣刃,本命法寶出鞘已久,早有幾分按捺不住了,“不過,多年的老對手了,秦雅胃口一貫不小。”
“你是說他會想辦法將仕魔劍帶回崑崙?”甄亦柔皺眉,不是她託大,面對魔門三宗、與東海那羣擺明了想要撿便宜的修士雙雙圍攻之下,要將仕魔劍帶回崑崙還當真是有些癡心妄想。
“別忘了蜀山還沒表態!”陸舟虛看了眼一旁笑眼旁觀的李忘真等人,有些拿捏不定。
“若是在這裡的是楊顯文,我敢保證他定然會想辦法奪回仕魔劍的,蜀山劍俠聞名於世,光這一點之上,楊顯文便不會甘於落後。”可以說到底是老對手了,陸舟虛、甄亦柔二人與梅七鶴、楊顯文並崑崙、蜀山如今的一些長老皆是同輩修士,年輕之時就交過數次手,這些人自然眼力不凡,不過交了幾次手,卻也能拿捏個大概出來,對對手也有個大概的瞭解了。
“但是眼下蜀山可以說已經輪不到楊顯文做主了,論聲望,比不上纔出關幾十年的李忘真,論人緣比不上鍾步歸。這李忘真與鍾步歸如今又交好,蜀山可以說由他二人做主了。李忘真我等雖不曾接觸過,但但凡有這等地位能力的修士不會是什麼好糊弄的,鍾步歸此人則行事亦正亦邪,根本吃不准他會出手還是會如何。”陸舟虛冷笑,“我們還是要做好崑崙、蜀山聯手的準備。你覺得聯手之下,要攔下仕魔劍我等有幾分把握?”
甄亦柔遲疑:“一半一半吧!”
“不錯,一半一半。”陸舟虛冷哼一聲,“但東海那羣牆頭草陰的很,尤其爲首那個姓方的,最喜歡暗算人,一看情況不對,隨時倒戈也是有可能的。”
甄亦柔聞言看了眼那位方丈島的方真人,見他手裡拿着一根寸許來長的銀針,來回轉着,遲遲未動手。
“老實說,我寧願在這裡的不是他,是化道那個老頭子,那老頭子脾氣是差了點,但也總要比他光明磊落的多。”陸舟虛重重的嘆了一聲。
甄亦柔環顧四周,那明晃晃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在人羣裡遊移,但即便是知道這目光不懷好意,衆人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撇過頭去,不與她對視,很快目光便轉到了不惜損耗了一張九品追蹤符的寧無缺身上,見寧無缺一臉冷笑的舔了舔略有幾分乾涸的脣,眯眼看着仕魔劍,那副仿若看着自己囊中之物的模樣讓甄亦柔眉心一跳,隨即傳音陸舟虛:“師兄,我瞧着我們對這仕魔劍打的是毀去的想法,有人卻是勢在必得呢!”
到底是自家的道侶,陸舟虛很快會意,順着甄亦柔的目光望去,見到寧無缺面上的表情之時也不由一愣,隨即恍然:“看來寧無缺倒是對那柄仕魔劍很是在意啊,不過我不信他不做準備便會來奪仕魔劍,多半還有後招。”
“既然勢在必得,恐怕寧無缺不會將期望寄託在我等的身上,到時候免不了一陣火拼。”甄亦柔皺眉,“師兄,要不要讓咱們的小兔崽子退一退,免得被波及到了。能乘亂撿便宜自是最好的,不能的話,看場好戲也不虧,你說呢?左右折損的是修羅派和崑崙的實力,與我等沒有多大幹系。”
陸舟虛輕應了一聲,轉眼便傳令了下去。
那股被盯視的壓迫感突然少了不少,葭葭出乎本能的朝合歡宗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眼的動作一點沒有被甄亦柔與陸舟虛放過。
見她這動作,二人不由感慨:“若說平生最懊惱的,便是當年她修爲低微落單時沒有結果了她。不成想,不過一百多年的光景,竟爲我合歡宗數了一位大敵。”
“這天生戰意果真是越至高處越是了不得。”陸舟虛微微搖頭,見葭葭蹙了蹙眉,復又回了頭,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
而距秦雅對甄亦柔的“毀了它”的提議表示“有理”已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但見秦雅點頭之後遲遲沒有任何動作,終於有一位魔道的藏神修士開口了:“那你怎的還不動手?速速毀了它!”
秦雅動了動脣,方要說話,便聽伏青牛一聲冷哼,擡手一揮,便將仕魔劍自葭葭手裡拿了過來:“這裡還輪不到秦雅說了算!仕魔劍毀不毀也該由我等帶回崑崙再做定奪。”
“喲,崑崙這是內訌了?”甄亦柔輕掩櫻脣,似是極爲驚訝,“嘖嘖,那到底是聽秦雅的還是聽你的?”
“自是老夫的,要輪到秦雅做主,除非我老伏隕落或者飛昇了。劍就在我手上,有本事來啊!”伏青牛說道,瞥了一眼被他突然出手搶了仕魔劍的葭葭,怒斥,“沒你的事了,到後頭去!”
伏青牛不比連葭葭,便是方纔出手奇襲成功奪走了仕魔劍,可連葭葭說到底再厲害也不過出竅後期的修爲,而修士越到後期,一個大境界之間的差距便越大,可以說要從葭葭手中取劍,藏神修士用些手段未必不成。
但如今這仕魔劍被伏青牛奪走拿到了手裡頭,他可是實打實的藏神大圓滿,半步出塵的修爲,在場的,除卻那個牆頭草一般的方真人之外,只有蜀山的李忘真、修羅派的寧無缺與生死門的體修老祖宗羅勒有一戰之力。
而蜀山的李忘真態度耐人尋味暫且不說,那個方真人要他出手也是不可能的,估摸着等到兩敗俱傷,此人會跑出來撿便宜。寧無缺估摸着有後招,自然是肆無忌憚的,而那個體修老祖宗羅勒也在遲疑,先時仕魔劍現世,他也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並且趕到妄圖奪取仕魔劍的人,恐怕也不會白白浪費了這個絕好的機會。
只是,甄亦柔擡頭看了眼誅仙台上方雲雷的暗流涌動,蹙了蹙眉,再次傳令下去:“一會兒打起來小兔崽子躲遠點!”
有劈山斷海之能的藏神修士相爭,躲在一旁看熱鬧不是不可以,但也得有命在,不是麼?
可以說伏青牛老牛般的倔脾氣在藏神修士中也算少見,不論何時都喜歡正面剛上或許旁人說起來會有幾分欣賞,但這舉止與秦雅可謂完全不同。
秦雅放狠話之前一般都是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可以說這一次二人的命令有些南轅北轍了。
葭葭等人看着秦雅與伏青牛,也不知道會是誰先讓步。
沉默半晌之後,秦雅微微頷首:“好,一切聽您的。”
這明顯的讓步可以說跟隨在側的出竅修士從未見到過的,在葭葭的印象中,當年她身懷混沌遺世的事情敗漏,即便門派施壓,秦雅都未曾妥協。所謂想要藉着修爲高便要施壓於他的可能性幾乎可以說是忽略不計的,只是不曾想這一回,秦雅卻妥協了,衆人見狀,不由驚疑,同時也明白伏青牛選擇正面剛這一條路可謂是極其慘烈的,一會兒將會發生的戰鬥,近十位藏神期,數十位出竅修士的打鬥起來情形之慘烈,可以說,神州大地已有幾千年不曾見過這樣大規模的戰鬥了,即便是妖獸動亂中也不曾出現過。
對峙間,生死門的體修老祖宗羅勒出面了:“別的話就不用多說了,大家都是爲了這把斬人氣運的仕魔劍,伏青牛,動手吧!”
羅勒說罷,身形一動,率先出掌襲向伏青牛,伏青牛一聲冷哼,一手抱劍,一手揮出一掌直擊羅勒。
便在伏青牛出手的瞬間,四下驟然又升起數道威勢,這時機委實把握的極妙,可以說,伏青牛此刻要麼便撤去掌力,對付那數位突然出手襲擊的出竅修士,但他撤去掌力,必然要結結實實的捱上羅勒一掌;伏青牛若不撤去掌力,即便身爲藏神後期修士不屑於出竅修士,可數位出竅修士勉力一擊之下,伏青牛想要不受傷也難。
這時機的把握,身法隱藏之巧妙,看的一旁的李忘真也忍不住搖頭嘆道:“這大抵纔是生死門修士出手奇襲的精髓所在,揪準時機,一擊斃命!”
比起生死門這些出竅修士與藏神修士的配合,那些在外行走的生死門金丹、元嬰修士便有些不夠看了,所謂亡命之徒的稱號也不過耳耳。
遊走在生死邊緣,以修士生死爲歷練法則的生死門中人,能在生死邊緣修至出竅修爲的或許才能真正稱得上亡命之徒。
“這些人的手法是純粹的殺人手法,每一擊都直擊要害。”李忘真眼中不錯過這些動手修士的任何細節,卻未曾出手,若是不過這一擊,崑崙便會被奪走仕魔劍,那麼他們也不必旁觀了,乾脆自己搶來便是。
一切不過眨眼間,轉瞬而已伏青牛身邊就已出現了數位出竅修士,對上了那幾位妄圖奇襲的亡命之徒。
“咚咚”數聲本命法寶撞擊的聲音,生死門的出竅修士不過轉瞬便退了開去,出手極快,退離更快。
一旁還未曾動手的秦雅環顧四周,淡淡開口了:“這是崑崙一派的鬥爭,我等都在的情況下,想要一擊得手,那是不可能的,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好了。”
說話間羅勒已然動了手,修羅派的寧無缺手指比了個動作,虛空一劃,一聲令下之後,身後的幾位修羅派的出竅修士身形一動,隨着寧無缺的命令欺身上前,修羅一派也加入了戰局。
就在寧無缺出手的瞬間,合歡宗的出竅修士早已被甄亦柔陸舟虛二人揮退到了數十尺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