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有下人回報欽天監宋立求見。
蘇落川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宋立主管欽天監星象之事,當初就是因爲他一句話,小皇帝即使還在襁褓中也沒有任何爭議的坐上皇位。宋立本人並不熱衷朝政,爲人正直孤僻,鮮少與大臣來往。自己當年雖與他關係交好,可後來由於小皇帝一事兩人也逐漸疏遠,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求見。
一會功夫宋立就被下人帶到中堂,又讓易容許慢用纔去見宋立。易容許在他府上的事萬萬不能被宋立知道,否則不知道那個榆木疙瘩又會鬧出什麼事來。反觀易容許倒沒有絲毫介意,他本來也沒有現在就在大宇朝臣面前露面的打算。
“宋大人,不知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宋立聽到聲音,回頭就看見那人一身素袍,嘴角含笑光華從容。就像隨風而來,聲音清朗悅耳,恍若謫仙。
“國公大人,事情緊急,宋立贅言從簡。”宋立恭恭敬敬向蘇落川做了個揖,大宇六年前天降帝星,乃大祥之兆。誰知近幾日他夜觀星象卻發現貪狼星現,帝星光芒暗淡,大宇是有大災禍。朝中勢力暗布,他竟找不到一處可靠,只能來求蘇國公。整個大宇也恐怕只有蘇國公真心要救皇上了,他並不想知道其他平衡勢力的考量,既然認定皇上是帝星就會一切以皇上爲重。
“宋大人這是做什麼?你我同朝爲官,有事直言就是,何必行這麼大的禮。”蘇落川扶起宋立,嘴上說的輕鬆,還隱隱帶幾分笑意。心裡卻是一沉,宋立這麼說就只能是事關大宇的國事。
“下官前兩日夜觀星象,發現帝星北方貪狼星現,而帝星光芒暗淡。照此下去,帝星怕有隕落之危。帝星一旦隕落,我大宇怕是離亡國不遠。欽天監直屬皇上,可現在皇上被囚於承和宮中,宋立面聖無門,只能告知國公,望國公早有打算。”宋立被蘇落川扶起,也不坐下。貪狼星來勢兇猛,早已蠢蠢欲動,此時籌劃不知還來不來得及,他又哪裡坐得住。
“北方貪狼星……。宋大人可是指北邊的齊歌。”蘇落川坐在上方太師椅上,神色淡淡,讓人瞧不出他在想些什麼。這是他習慣使然,即使心裡再慌亂,臉上也會不顯露半分。如果是齊歌,那易容許的到來就更讓他疑惑了。大宇雖然有內亂,可面上還是團結的很。
當年大宇馬背上奪天下,剽悍的本性讓這麼多年的大鄢和齊歌都不敢妄動。若這次齊歌想要出兵,易容許這個並肩王都不在,這場仗的勝負還真是不好說。以他對齊歌皇室的瞭解,他們不會也不敢做這樣沒把握的事。
也許這些年齊歌的軍隊在易容許手上強大不少,可是匱乏的物資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一動若不能勝,就是永遠的萬劫不復。
“下官不知,只是再過十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獵之會。齊歌派遣的使臣已在路上,兩國要是開戰也需一段時日,可是貪狼星靠近帝星的速度遠遠不止如此。所以下官妄言,應該不是北齊歌。”他雖不知朝中事,可形勢所需,天下局勢他也略知大概,齊歌從時間上看根本不夠。
“哦,北邊,貪狼星?”北邊,大鄢在大宇南方,更不可能。若不是齊歌,那就只有是……。
蘇落川心下一定,本來輕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下。若是北方,也只有他了。他終於忍不住了麼?嘴角一絲冷漠的微笑勾起,他還真以爲他對姐姐的感情有多深,原來也不過如此。
宋立見蘇落川這樣也大概明白他心中已有結論,話已傳完就恭聲告退。
蘇落川也不多留,吩咐下人將人送到門口,自己去折梅院找疏竹吩咐些事情。又去看了眼易容許。兩人又下了幾局棋,易容許不懂聲色的讓了几子,蘇落川都渾然未覺,輸得一敗塗地。最後一局蘇落川正埋頭沉思,誰知一雙修長的手將盤上棋子一抹,推說太累不下了。蘇落川知道他看出自己心情不佳,也不勉強各自回房間歇息。
只是這似乎註定是個不眠夜,易容許纔回到薄暮院,貼身的暗探就到了。
“王爺”易容許站在窗邊,看着跪在面前的黑衣人,整張臉都被黑布包着,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那人沒聽見叫他起來,也不敢亂動。並肩王在齊歌的威名並不是虛的,能比軒轅煜還厲害的人怎會真如表面上看起來的無害。
“本王在國公府的事還有旁人知道嗎?”半響,跪在地上的探子才聽見王爺的問話,聲音裡隱含的威嚴讓他下意識的低下頭。
“皇上知道”探子稍稍遲疑,卻也不敢隱瞞答道。
“皇兄是讓本王回去的?”雖是疑問,自己也知道*不離十。現在三國正是多事之秋,大鄢養精蓄銳,齊歌也是兵馬強壯,若真的開戰,大宇怕是岌岌可危。若當斷不斷,反而會讓大鄢白白得了便宜。自己不在齊歌準備,出使大宇,一不小心就會給別人一個齊歌並未想開戰的錯覺。到時候大宇有了時間喘息,以後就沒有那麼好對付。
握在胸前的拳頭緊了緊,若他回齊歌,他與落川……他與落川也就永無交集了罷。那小皇帝是他侄子,他怎麼也不會放任不管。更何況他還不知道他的心意,就這一次……。讓他忤逆皇兄一次。
當年齊歌皇還不是皇上的時候,他們曾相依爲命。他只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在皇宮之中因爲母妃處處都讓人拿捏,是皇兄請求父皇讓他從軍,纔有了後來的並肩王,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也不似皇室中普通兄弟爾虞我詐,他對皇上從無二心。這次因爲他的固執,他們之間必然再不會如以往信任。
嘴裡泛出苦澀,眼裡掙扎神色分明,最終卻只是讓探子退下。回稟皇上,自己不會忘記身份,也讓探子以後不得打擾。
探子退下後,易容許一夜未眠。心中不知什麼情緒翻滾,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皇兄應該對自己很失望吧。
這廂蘇落川也沒睡,他雖與小初早有安排,可是一直防備的都是孟太后。軒轅煜要是插上一腳,真的讓他毫無防備。說到底他其實並不懼怕軒轅煜有什麼動作,一則他貿然發兵名不正言不順,若沒有萬全的準備,妄動只會讓他和孟嫣然鑽上空子;二則當年他對姐姐的感情他看的最清楚,爲了姐姐他不惜遠赴邊關,接替他父兄的責任保大宇一方安寧。
那時候他還小,軒轅煜常來府上,因爲姐姐,這個外面傳聞冷酷霸道的皇子對他也很好。後來姐姐嫁給皇上,他也曾經爲軒轅煜可惜過。小初出生那晚,看着周圍虎狼環伺的後宮,他甚至想過要是當初姐姐選擇的是這個人,結局會不會不是那麼淒涼,依他的性格必定會把姐姐保護的很好。
只是看着那麼深的感情,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消磨。當陰謀詭計慢慢浮出水面,海誓山盟都變成一紙笑談。說不定這幾年軒轅煜正是用這種心思麻痹他,暗中部署就等着這致命一擊。
十幾年的時間,晉城都變得面目全非,人心又豈會比城池更堅固。
低低嘆了口氣,秋日的月光比水更涼,不似凌冽寒風灌進,只一絲絲沁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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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最近沒有存稿,想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抱歉,這幾天又會更得斷斷續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