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和邵銘陽進/入了莫名地冷戰期。

其實是我單方面發起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理他。看見他會覺得心煩,看不見他的時候又會覺得心裡空空的。

最近因爲邵銘陽,我的心情起起伏伏的。我很討厭這樣的感覺,彷彿不受我的控制一般。邵銘陽的一言一行完全左右了我的心緒。以前,明明只有盺軒哥,才能帶起我的喜怒哀樂。

“你最近心情不好?”程彧函見我這副樣子,問。

我朝她苦笑,然後看着前面講臺上講得眉飛色舞的老師,突然開口:“我想,我愛上了一個人。”

程彧函愣了片刻,然後問我:“是邵銘陽嗎?”

“呵呵,很明顯嗎?”

“不明顯,但是他對你,很明顯。給你送書那次,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甚至有點寵溺着你的感覺。”

“你和紀念說的,都對。他或許也是喜歡我的。而我們之間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註定是不會平等的。如果我不是走投無路出去賣,我們根本不會相遇也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我們一開始的就是有階級的,他永遠站在我的上方,而無論我怎麼跑都追上不他的身影。所以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卑微。如果我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相遇,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的一層關係,如果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如果在這些如果都成立的條件下我遇到了他,那麼我一定會理直氣壯地走到面前,然後跟他說:邵銘陽,給我五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成爲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到那時候你就只能愛我,只能是我洛夕一個人的男人。但是現在,我配不上,連他的喜歡對我來說都是個奢侈品。”

“現在每天在他身邊甦醒,看着他依然沉睡的側臉,我就難受。我突然有點痛恨起命運,讓我遇到他。他那麼好,可我卻這麼糟糕……”

程彧函沒有說話,只是握住我冰冷的手。她總是這樣,在我最需要傾訴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默默不語地聽着我內心的發泄。我很感謝她,她是除紀念以外我唯一的一個朋友。

剛下課,邵銘陽的電話就準時響起來。

他總是細心地知悉我的一切,包括我在大學裡的課程,上課下課的時間,還有盺軒哥的化療時間。

“喂?”

“下課了嗎?一起吃個飯吧。”

“不用了,我等下要去找紀念。”我咬/脣拒絕。

“……好,早點回來,路上小心。”

這些天,他幾乎每天都會約我吃飯,而我通通無一例外地拒絕。他不問我去哪裡去幹什麼,但卻總是那麼寬容地提醒我注意什麼,要早點回來,溫暖地如同家人的關懷。

這些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溫柔,對我來說實在是致命的,讓我無法面對他。

我去了紀念租的那間小屋,自從我跟紀念認識起,他就一直住在那破屋裡,從來沒挪過地兒。其實,紀念也是個相當念舊的人。

敲了半天門,裡面都沒反應。心裡猜思着是不是又出去跟哪個男人鬼/混去了,卻突然發現房門壓根就沒上鎖。

我輕輕打開門,探頭進去:“紀念?紀念你在家嗎?”

正當我以爲沒人準備走人的時候,一陣輕微的咳嗽傳進我的耳朵。

kao,這小子在家啊。

“原來你丫在家啊,怎麼也不吭氣?你這傢伙你……”話頭說到一半猛地停住,我瞪大了眼睛走過去,看着那個躺在牀上狼/狽不堪的男孩,纖瘦的身體滿是傷痕,脫口罵道:“我cao,這他/媽/的誰幹的!?”

“是你啊,我還以爲誰呢。沒多大事兒,你別管了。”

“你的事兒我怎麼能不管,這他/媽誰做的缺德事兒,有病吧?”我快氣瘋了。

紀念躺在牀上,眼睛望着窗外,平靜地說:“小夕,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麼好運,遇到像邵銘陽那樣的男人。”

我愣住,瞬間明白他這身傷是怎麼來的。我的眼睛發酸,可我不哭,我不能哭,“那也不能這麼缺德啊,cao,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不把我們當人嗎?看他們都把你折磨成什麼樣兒了。”

“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去他/媽/的各取所需!要不是沒轍,誰願意過這樣的低jian生活。

“我去燒水,給你擦擦身體。”

“不用,你回去吧,等下邵銘陽又得擔心了。”

“不用什麼不用,你別廢話,老子現在正不爽着呢。再說話我就揍你!”

“我都這樣了,你還真下得起手啊。”

我不說話,徑自去燒水。我的動作極大,把個水壺碰得賊響,真難爲紀念家的水壺成了我的出氣筒,因爲我實在無處發泄。

“哎,你是來拆我家來的吧,有你這麼燒水的麼?”

“我他/媽想拆了折騰你那傢伙!!”我怒吼。

紀念聽了卻笑了出來,他說:“小夕,我紀念有你這麼個朋友,也算值當了。”

“少貧,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擦藥。”

紀念臉上閃過一絲紅色,這廝在跟我不好意思呢。

我有些好笑:“害羞個什麼勁兒啊。你不是GAY嘛,難道對女的還能硬的起來?”

“cao,小時候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公公婆婆阿姨老師沒教過你男女授受不親啊?”

“親你妹!少廢話,給我脫!”我決定來硬的,跟他沒什麼好多廢話的。

紀念還跟我掙扎:“我說洛夕你是不是個女的啊,看男人身體怎麼這麼不害/臊的啊?”

“你是男的嗎,我壓根不把你當男的。再說咱又不是什麼純/情少女了,還跟我來這一套,你給我老實點!”

“怎麼說?難道你跟邵銘陽那個了?”

我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心情一下子又跌回谷底,我冷哼一聲,說:“那您還真高看我了,人那是正人君子,說不碰我就不碰我,怎麼誘/惑他都能坐懷不亂,我還真遇到個柳下惠再世了。”

“你還色/誘人家,就你?拉倒吧你!”

“紀念,說真的。我不想再繼續了,太累。他就像個聖人,照顧我,幫助我,卻獨獨不要我的回報,欠他太多,我怕有一天會遭雷劈。”

“切,你那是回報麼?在他看來,你這是報恩,是以身相許來回報他的幫助。要是他真愛你,那絕對不會碰你。他需要的不是報恩,是你同樣平等的愛。”

“我他/媽/的哪裡配有愛?我愛得起他嗎我?”我站起來朝紀念吼。

“你愛上他了,對不對?”紀念冷靜地看着我,好像能洞悉一切。

我撇開頭,不去看他。

“我就知道,你愛上他,是遲早的事兒。你一個人孤獨太久,有這麼個男人出現照顧你,體貼你,你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洛夕,別看你平時一副好像自己很強大的死拽模樣,其實都他/媽/是裝的,你就一紙老虎,說到底,就是需要個男人來照顧你。”

“我需要男人來照顧我,那你呢?”

紀念沒想到我會把話題扯到他身上,有些愣住了。

我走過去抱住躺在牀上的這個男孩,我的悲他了解,他的苦我明白,我抵不住內心的悲涼,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對他說:“小念,咱不做了好不好,這樣的日子我真是受夠了。看見你這樣我真的要瘋了,不要再做MB了好不好?”

紀念回抱住我,“傻姑娘,你以爲梅姐會輕易放過我們嗎?進去容易,要出來,難。再說,我還能做什麼,我差不多都快廢了。”

“邵銘陽的公司,他的公司裡一定有你能做的職位。我去求他,我去求他!”

我說的有些激動,卻被紀念冷冷地打斷:“洛夕你聽好,我紀念再怎麼沒用,再怎麼窩/囊,也還沒不要臉到要朋友去爲我求工作的地步。你平時不是把自己的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麼,這會兒怎麼不要了?就算你不要,也請你記住,我紀念雖然是個做鴨的,但也他/媽/的是個有尊嚴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小念,對不起!”我的淚水終於決堤,我真的亂了,看見紀念的那一身傷,知道他曾遭受了些什麼,我真的受不了,真的。

紀念見我這樣哭泣就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哥兒們我心領了。可別爲了我再去求邵銘陽什麼,你本來就覺得比他矮一截,難道還想再矮下去?我也不願意看你這樣兒,知道麼?”

我點點頭,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