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推開窗戶,怒瞪着站在外面的靳陌染:“我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人家窗戶下嚇唬誰呢?我膽子要是小一點,都被你嚇掉魂。”
靳陌染看了一眼炕尾揉揉眼睛坐起來的月圓,道:“我是被凍醒的。降溫了,我起來往炕裡添柴,順便看看你們的需不需要。沒想到驚醒了你。”
“沒事!你既然起來了,就順手給我們也添一把柴吧。”顧夜關上窗戶道,“趕緊去睡吧,別在站人窗戶下,想嚇死個誰?”
靳陌染總覺得月圓這個丫鬟出現得太巧,她的目的肯定不單純。他想試探一下對方會不會武功,誰知道先被姓顧的女人發現了。這臭女人,他到底是爲了誰?
靳陌染真想不給那臭女人添柴,凍死她算了。想了想,還是往炕洞裡塞了幾根木柴。這是他最後一次的任務目標,他得保證她的健康!
月圓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抱怨地道:“這人真是的,大半夜鬼鬼祟祟,肯定沒安好心。姑娘,你誰吧。我來守着!”
“不用!你安心睡。我覺得他是對你起疑了,想試探你。剛剛如果不是我阻止你,你會武功的事不就暴露了?”顧夜拍拍她,道。
月圓氣哼哼地道:“懷疑我?他一個劫匪,好意思懷疑別人別有用心?”
“他肯定是怕有人跟他搶任務目標啊!”顧夜理所當然地道。這是他最後一次任務,圓滿結束就脫掉桎梏的枷鎖,還他一個海闊天空了,誰都不想出錯。
月圓想了想,道:“真會有另一波人,對姑娘下手嗎?要不要讓王爺多派些人手嗎?”
靳陌染不耐地道:“你少在這做好人,你什麼身份,心裡沒點數?當老子是傻的?我警告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
靳陌染不理睬她,直視着顧夜道:“人無信不立,你自己說過的話,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再說了,你男人大軍已經開拔,你這時候回去,他豈不是師出無名?”
“你就不怕那人反咬你一口?”月圓不放心地道熬。
村長婆婆也道:“這顧氏製藥的藥,可真有效。我們老頭子也好多了。多虧姑娘您了!”
顧夜跺了跺凍僵的腳,自言自語地道:“等到府城,我得買個好一點的皮靴,裡面帶毛的那種。”
顧夜拿鼻孔哼他:“你別忘了,你是上元節的晚上把我擄出來的。我正陪着我男人逛街呢。有相公陪着,買東西當然他付錢嘍!哪需要我帶銀子?”
靳陌染扭頭鄙視地看了她一眼,道:“一頭野豬能換多點銀子?前面還有多少路都不知道呢,這麼重的野豬,你扛?”
“你堂堂寧王妃,又坐擁好幾個廠子,會沒有錢?”靳陌染忍不住吐槽道。
“那……你要的賠償可就沒了!”靳陌染忍不住提醒道。
“那就走吧!再磨嘰下去,天黑都出不了山!”靳陌染繼續認命地用竹簍背行李。他算看透了,在買馬買車之前,他就得給這臭女人做牛做馬!
“穿那種靴子走路,不怕燒死你!”靳陌染回頭看了她一眼,“走吧,走走就熱乎了!”
顧夜有點惋惜地道:“宰一頭,割幾斤野豬肉晚上加餐也不錯啊!”
“要求嘛……當然還是有的……”顧夜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後道,“現在沒想起來,先保留着,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再提。”
靳陌染回頭看着磨磨蹭蹭的她,道:“別抱怨老天了,趕快趕路吧,一會兒地上鋪了雪,山路更難走!”
“你?”顧夜上下打量着她,“算了吧,對付幾個普通小毛賊還行,要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你不夠給人家送菜的。我是說,關鍵時候放綁匪頭子!”
“我什麼身份?我是姑娘的丫鬟,還能有什麼身份?你少血口噴人,我哪裡有什麼小辮子給你抓。姑娘,你別信他!”月圓回瞪着他,一點也不心虛——本來就是你這綁匪頭子誤會了!
果然,這臭女人開始打退堂鼓了。顧夜對靳陌染道:“我突然覺得,這家國大事,本該是男人們要操心。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跟着摻和啥?算了,大冷天的,折騰毛啊!回去了,回去了!”
沒多時,天上就飄起了雪粒子,顧夜也沒心情蒐集藥材了。她嘆了口氣,道:“老天爺,您能不能別跟着添亂了?”
靳陌染道:“等我們到了府城,買最好的馬車,裡面放上火盆,就不冷了!一路走官道,還算平坦。再說了,越往南邊天氣越暖,像這樣的天氣,應該沒多少了!”
“不用。人貴精不在多!”顧夜搖頭道。
靳陌染冷笑道:“你以爲只憑着一個證人,就能扳倒我背後那人?你忽略了她在森國皇帝心裡的分量。你覺得,森過太子的病,是怎麼來了?難道森國皇帝就那麼糊塗,一點懷疑都沒有?”
村長婆婆帶着兒媳婦,起了個大早,給他們主僕三人煮了白米粥,貼了白麪餅子,還炒了個雞蛋。昨天晚上沒喝完的雞湯,也熱了一人給他們盛了一碗。
顧夜又提出其他的要求:“你這荷包裡的銀子雖不少,但是買馬買車的,肯定不寬裕。你負責去搞銀子!”
顧夜自信地道:“看人,我還是有一套的。那綁匪頭子還算有底線,即便咱們落入他手中,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問題。別人的話,就不一定嘍。別想那麼多了,趕緊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顧夜認命地頂着風雪,走在山間的小路上,一步一嘆氣。月圓緊緊地跟在她身邊,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滑下深谷中。
香噴噴的雞湯飄散在農家小院,顧夜感覺到幾個房間的窗戶縫裡,都有一雙雙小眼睛探看着。估計是聞到味兒的小蘿蔔頭們。
月圓一臉感動:“姑娘,您就這麼信任我?”
靳陌染想了想,道:“會有人給你作證的,那人畢竟於我有恩,我出面不太合適!”
等到出發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冒頭的意思。顧夜用焱貂大氅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可是腳底下還是往上冒涼氣。顧夜突然停住了腳步,直直地看着靳陌染。靳陌染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顧夜一出門,就縮了回去。媽呀!太冷了,寒風嗖嗖的,跟刀子似的。換了其他時候,她搞死都不會出門的!她狠狠地剜了靳陌染一眼——都是這傢伙的錯!
走了沒多久,顧夜聽到動靜,朝着山林裡看了一眼,對靳陌染道:“真的有野豬。要不要打一頭,扛下山換銀子?”
虎頭娘感激地對顧夜道:“多謝姑娘,虎頭昨天喝了您送的藥,夜裡咳嗽得好了很多。”
靳陌染心裡道,都是寧王給慣出來的毛病。他也哼了哼,道:“行,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完成這次任務,還有啥要求都一併提了吧!”
靳陌染拎着顧夜大氅上的帽子,怒目看着她道:“你這人,怎麼不講誠信?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回去了,我的任務怎麼完成?”
“管她承不承認,這邊不過要一個興兵的藉口罷了。以我男人的實力,打下幾個城池,不小菜一碟?”顧夜挑挑眉道。
顧夜做出一副內心掙扎的模樣,猶豫了很久,嘆了口氣道:“那……到時候你得配合我,必要時候出來作證。否則,要不到賠償,我不白折騰一趟?”
靳陌染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反省了兩秒鐘,從起牀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跟她說,不存在得罪她的可能。不過,這女人的腦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樣,誰知道她又發什麼神經呢?
“不是有你家老三這個證人嗎?我回莊子上躲一陣子,等塵埃落定再出來,不就行了?”顧夜說話時,哈出一口白氣——太冷了!
月圓趕緊上去把姑娘的帽子從綁匪頭子的手中搶出來,重新給姑娘戴上。月圓本來就是小辣椒的性子:“你這人也真是的,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要是冷着我們姑娘,你賠得起嗎?”
顧夜糾結了片刻,自言自語地道:“是啊!那我這幾天的罪,不是白受了?可這兒離森國還要幾十天的路程,豈不是要再受那麼多天的罪?”
“爲了一頓豬肉,禍禍一頭野豬的命。你可真是仁心仁德的小神醫啊!”靳陌染把“仁心仁德”四個字咬得重重的。
“過分了啊!別以爲我聽不出你在諷刺本姑娘。說好的和平共處呢?想開撕啊?”顧夜撿了塊小石頭,朝着他後腦勺丟去。那傢伙後腦勺像長了眼睛似的,竟然給他躲過去了。可惜!
靳陌染的聲音夾着寒風傳來:“和平相處?一路上你說我說的少了?好男不跟女鬥,老子不屑理睬你罷了!”
顧夜撇撇嘴:“算了!就當你年紀大,更年期提前了吧!”
另一條道路上,浩浩蕩蕩地大軍,也在冒着風雪前進。剛子騎着馬,小跑着過來,問道:“王爺,這下雪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等雪停了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