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天牢,一個瘦削的人影,蜷縮在一個角落,此人衣衫襤褸,身上有不少的傷痕,周圍都是老鼠和蟑螂。
老鼠也不怕人,此時就在他的不遠處,吱吱吱的叫着,嘴裡在吃着獄卒送過來的饅頭。
那人緩緩地擡起頭來,凌亂的頭髮下面,是一張已經認不出原來模樣的臉,顴骨高高的凸起,雙眼下陷,眼眶發黑,臉上沾滿了乾涸的血液,讓他看起來分外的猙獰可怖。
這個人正是是被君碧霄關在了天牢裡面的藍厚海。
藍厚海的雙腳褲管已經爛掉了,露出那兩條只剩下骨頭的腿,腿上可以看到有不少的傷口,一些傷口上面的肉已經腐爛了,散發着一陣的惡臭。
那些老鼠吃完了饅頭,便用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角落裡面的藍厚海,似乎是在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吃他傷口上面的腐肉。
“真是喪氣,今天天氣那麼冷,皇后娘娘也不送火鍋來了。”兩個獄卒從外面走了進來,不斷的搓手跺腳,企圖讓自己溫暖一點。
其中的一個獄卒看了藍厚海一眼,“還不都是這個傢伙?害我們那麼冷的天氣還要來看着他,而且吃也吃不好。”
“唉,算了,他也是個可憐人。皇后娘娘說了,這段日子要善待他,不要把他弄死了。”另外一個獄卒嘆了口氣,有些同情的看了藍厚海一眼。
這些日子,他們都是看着藍厚海受折磨的,君碧霄的手段不可謂不可怕,即使是他們這些獄卒,也都覺得心生畏懼。
那些老鼠聽到有腳步聲都紛紛的跑了,藍厚海擡起頭,無神空洞的雙眼看着外面的兩個獄卒,細若蚊蠅的聲音緩緩地傳了出來,“救,救我。”
可惜他的聲音太小了,那兩個獄卒根本就沒有聽到,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一刻鐘後,天牢門外,君碧霄和谷唯兩個人一起走了過來。
門口守着的獄卒見狀連忙上前來,“皇后娘娘。”
“恩,我們下去看看犯人。”君碧霄點了點頭,對着獄卒說了一聲,便領着谷唯下去了。
天牢裡面燃燒着火把,可以聽到火把燃燒的時候發出的劈劈啪啪的聲音。
兩個人走在安靜的天牢裡面,只可以聽到彼此的腳步聲,以及周圍細微的火把燃燒的聲音。
到了二層,正巧剛纔那兩個獄卒上來,看到君碧霄,連忙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恩,人還好吧?”君碧霄點了點頭,隨意的問了一句。
“這個,不太好。”一個獄卒猶豫了一下,纔開口說道。
“哦?怎麼?”君碧霄有些意外。
“看樣子似乎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天牢陰冷潮溼,他的身上傷口太多了,傷口的皮肉都開始腐爛了,如果傷口感染的話,可能會……”那獄卒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的說了出來。
君碧霄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這個她倒是沒有想到。
當初知道華蓋死在藍厚海的手裡的時候,君碧霄太生氣了,巴不得藍厚海死了纔好,一心就想要折磨他,倒是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現在想還是一陣的後怕。
如果谷唯來晚一步,或者是天牢的獄卒沒有注意到藍厚海的情況的話,估計藍厚海隨時都有可能死在天牢裡面了。
想到這裡,君碧霄的腳步都加快了不少。
那兩個獄卒相互對視了一眼,默默地離開了。
君碧霄帶着谷唯來到關押藍厚海的地方,一股腐肉的味道,讓君碧霄差點就想要吐了。
谷唯也是皺了皺眉頭,看了君碧霄一眼。
“師傅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搞得好像是我害他變成這樣似得。我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啊,當初我以爲他把華蓋害死了,都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還有些用處的話,我早就殺了他了。”君碧霄對上谷唯的目光,也是有些無奈。
“馬上把他帶出去吧,這裡不適合療傷,如果他死了,你什麼也得不到。”谷唯也清楚君碧霄的性子,所以也沒有追究什麼,反正藍厚海對於谷唯來說不過是一個外人,他自然不會因爲藍厚海而跟君碧霄有什麼隔閡了。
哪怕君碧霄真的心狠手辣,將藍厚海折磨個半死,谷唯也不會爲此皺一下眉頭。
君碧霄答應了一聲,便去喚天牢裡面的獄卒了。
兩個獄卒過來,按照君碧霄的吩咐,將藍厚海擡了上一層。
一層的環境要好太多了,這裡都是關押皇室貴族的,條件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不過在這裡說話和施展催眠術也很不方便,所以最後君碧霄也只有吩咐獄卒將藍厚海帶回去後宮。
後宮是禁止男人隨便進入的,兩個獄卒將藍厚海擡了進去,君碧霄就找了一處空着的宮殿,將人暫時的安置在那裡。
軒轅北澤也沒有後宮,偌大的後宮就只有君碧霄一個人,所以這裡除了平日打掃的宮女侍衛,並沒有其他人了。
君碧霄看着藍厚海那一身實在是噁心的很,便讓宮女侍衛來,爲藍厚海洗乾淨。
此時的藍厚海,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了。
傷口感染,導致高燒,他整個人都燒的迷迷糊糊的,嘴裡也不知道在說着什麼。
幾個侍衛找來了木桶和熱水,打滿了一桶的水,將藍厚海身上的衣服脫了乾淨,放到裡面清洗。
傷口一碰到熱水,痛的藍厚海直抽氣。
“師傅,他這個狀態,可以施展催眠術嗎?”君碧霄看着已經清洗乾淨躺在牀上的藍厚海,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此時的藍厚海瘦得不成人形了,饒是君碧霄都有些認不出他來。
谷唯看了藍厚海一眼,皺了皺眉頭,“問題不大,不過要等他清醒過來。我先幫他把身上的傷勢治療好,然後等他稍微清醒一點了再對他施展催眠術。不過這個催眠術有一定的後遺症,到時候他很有可能會變成白癡。”
“無所謂。”君碧霄自然是明白這些危險的,不過藍厚海跟她又不熟,傻了就傻了,也算是報了華蓋的仇了。
谷唯去給藍厚海把脈療傷,君碧霄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吩咐了這個宮裡的宮女侍衛配合谷唯以後,便離開了。
回到乾軒宮的時候,軒轅北澤已經在等着君碧霄了,懷裡抱着梓彤,父女兩人關係倒是和諧。
君碧霄走了過去,低頭親了梓彤一口,“梓彤有沒有想孃親啊?”
“想。”梓彤奶聲奶氣的說道。
“我也想。”軒轅北澤一邊說着,一邊伸長了脖子,將臉湊過去。
君碧霄看着他這個耍寶的樣子忍不住的好笑,白了他一眼,“不要臉。”
“來嘛。”軒轅北澤依舊維持着那個姿勢。
梓彤在一旁瞪圓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軒轅北澤,有些不能理解爹爹在做什麼。
君碧霄拍他一巴掌,然後將梓彤抱了過來,“你不要教壞我的女兒。”
軒轅北澤摸了摸臉,帶着委屈的看着君碧霄,“碧霄你好無情,昨晚明明那麼那麼熱情的。”
一提起昨晚的事情,君碧霄就忍不住的一陣臉熱,白了軒轅北澤一眼,那目光彷彿要吃人一般。
“孃親,哥哥。”梓彤此時突然伸出手環住君碧霄的脖子,脆生生的道。
梓彤這些日子天天都跟梓軒他們三個廝混在一起,倒是感情深厚了,這會兒居然要找哥哥了。
君碧霄抱着梓彤,白了軒轅北澤一眼以後才說道,“孃親帶你去找哥哥,咱們不要爹爹好不好?”
梓彤一時間消化不了君碧霄話裡的意思,一臉迷茫的看着君碧霄。
君碧霄只有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然不能跟小孩子說太深奧的問題,完全有代溝啊!
不過這個時候梓軒他們都在做功課,他們每天的課程都安排的很滿,白天基本上一天除了吃飯和午休的時間都在上課。
君碧霄過去的時候,正是在上騎術課,皇宮裡面有一個馬場,三個小傢伙挑選了一匹小馬駒,這會兒正搖搖晃晃的往馬背上翻去。
不過他們的身高,即使是剛剛出生的小馬駒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太高了。
這些日子他們連馬背都爬不上去,就不要說騎馬了。
君碧霄看着那三個小短腿的樣子,也是忍俊不住。
一旁負責教導三個小傢伙騎術的先生看到君碧霄,連忙走了過來行禮,“下官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恩,無須多禮,我只是過來看看。”君碧霄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抱着梓彤,看着場上那三隻,君碧霄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
梓彤看着三個哥哥的樣子,也是瞪圓了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
好一會兒,梓彤才掙脫了君碧霄的懷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歪着頭看着梓軒,問道,“哥哥,做什麼?”
梓軒看到梓彤過來了,下意識的回頭,當看到君碧霄站在一旁的時候,男子漢的自尊心感覺受到了傷害。
他們已經練習了半個月的騎術了,但是到現在也還是沒有辦法自己上馬,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而且此時還是君碧霄在場的情況下,甚至他們的小妹也都在看着。
梓軒是很要強的人,他對着梓彤溫柔的笑了笑,才說道,“梓彤先站到一邊去,哥哥在學騎馬呢。”
梓彤似懂非懂的看着梓軒,又看了看那一匹大概**十公分高的小馬駒,然後點了點頭,退後了兩步。
看到梓彤退後了,梓軒才嘿了一聲,小手一把抓着小馬駒馬鬃上的毛,腳踩着馬鐙,想要翻身上下。
小馬駒吃痛,嘶鳴一聲,前蹄擡起,拼命的想要將掛在它身上的梓軒甩下去。
“梓軒小心!”君碧霄在一旁見狀嚇了一跳,就想要衝上去救梓軒。
“皇后娘娘不可。”那教騎術的先生攔住了君碧霄,自己抽出了一條短的鞭子跑了過去,一手託着被小馬駒甩的就要掉下來的梓軒,低喝一聲,“小皇子,鬆手!”
梓軒聞言聽話的鬆開手,騎術先生手中的鞭子便狠狠的抽在了小馬駒的身上,同時暴喝一聲,“畜生,還不住手!”
手中的鞭子抽了三下之舟,那小馬駒才終於冷靜了下來,拼命的喘着氣。
梓軒小臉上一片的冷靜,“先生,不要打了。”
騎術先生停了手,那小馬駒原地踏步着,已經不發瘋了。
身上也看不到有什麼傷痕,看來騎術先生的那一條鞭子應該是特製的,不會傷到小馬駒,也不會讓它發痛刺激到它的情緒。
君碧霄看到梓軒被順利的救了下來,連忙跑了過去,一把將梓軒抱了起來,上下打量着他,見他沒事才終於鬆了口氣,“嚇死我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君碧霄現在想想還是覺得一陣的後怕。
不過想了想,這個時候讓梓軒他們學習騎術似乎是太早了點,這些學習的課程都不是君碧霄安排的,開始君碧霄也沒覺得有什麼,在她想象中學習騎馬也沒有什麼危險,不過今日這樣一看,她可就不這樣認爲了。
“孃親,梓軒沒事。”梓軒微笑着仰起頭,安慰着君碧霄。
君碧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孃親對你們是有些苛刻了。”
將梓軒放了下來,此時梓垣和慕霄也過來了。
“好了,今天就上到這裡吧,以後騎術課暫時取消。你們畢竟太小了,還是等過兩年再學習。治理國家也不需要騎着馬來治理,我們先回去。”君碧霄將梓彤抱了起來,一手拉着梓軒,對着三個小鬼頭說道。
“是。”一旁那騎術老師聞言鬆了口氣,連忙恭送君碧霄他們離開。
君碧霄帶着梓軒回到了乾軒宮,軒轅北澤正在批閱奏摺,聽到門口的動靜,才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擡起頭來。
屋內有幾個宮女在伺候着,其中一個就站在軒轅北澤的身側,爲他磨墨。
君碧霄多看了那站在軒轅北澤身邊的宮女兩眼,皺了皺眉頭。
平時君碧霄都沒有注意到,這乾軒宮裡,似乎最近多了幾個宮女,姿色都不錯,而且平時靠的軒轅北澤也是比較近。
這幾天君碧霄忙着其他的事情,倒是把這件事情忽略了。
這會兒沒什麼事情了,纔想起此事來。
軒轅北澤並沒有感覺到什麼,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接過君碧霄懷裡的梓彤,親了一口,去伸手摟住了君碧霄,“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恩,剛剛他們發生了點小意外,我就讓他們暫停上課回來了。”君碧霄點了點頭,淡淡一笑,卻是感覺到剛剛伺候軒轅北澤的那個宮女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君碧霄皺眉看了過去,那宮女連忙低下頭。
軒轅北澤察覺到君碧霄的目光,掃了那宮女一眼,皺了皺眉,“你下去吧。”
“是。”那宮女輕聲的答應着,然後便離開了。
君碧霄看着她的背影,臉色卻並不是那麼的好看。
想了想,她纔開口說道,“我覺得最近乾軒宮好像多了些宮女。”
“恩。”軒轅北澤似乎不太願意說這件事情,只是點了點頭。
“你的那些大臣又想要讓你納妃?”君碧霄何等聰明,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剛纔那宮女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覺得不可能是一般宮女可以比擬的,估計是哪個大臣家中的女兒,居然送到宮裡來當宮女,還真的是捨得。
“不理他們。”軒轅北澤皺了皺眉,似乎對此事也是十分的不爽。
君碧霄哼了哼,“這些老東西,安生不了多久,又開始鬧騰了!”
“碧霄,我……”軒轅北澤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君碧霄看着軒轅北澤笑了笑,揶揄着問道,“怎麼?皇上莫不是慾求不滿,想要多納幾個妃子回來伺候你?”
“孃親,我們帶妹妹出去玩。”梓軒感覺到君碧霄和軒轅北澤之間有些火藥味,連忙脆生生的開口。
軒轅北澤將懷裡的梓彤放了下來,梓軒便拉着梓彤出去玩去了。
偌大的乾軒宮中,就只剩下了君碧霄和軒轅北澤。
軒轅北澤揉了揉太陽穴,“我最怕你這樣,我的心思你難道還不懂嗎?”
君碧霄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嘆了口氣,“我真不喜歡這種生活,等藍厚海的事情完結了,我就先回去了,你留在這裡,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我等你回來。”
前世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勾心鬥角了,如今的君碧霄,倒是更喜歡平淡的生活。
在林家坳的時候,或者說生活不如在宮裡安逸,需要忙活的事情也很多,但是至少心裡踏實。
君碧霄不是那種很依賴男人的女人,當初沒有軒轅北澤,那麼辛苦她都熬過來了,如今那麼艱難的日子都過來了,還有什麼可以難得倒她的?
她根本就不覺得那些大臣送進來的女人可以勾走軒轅北澤的心,對軒轅北澤,這點信任她還是有的。
只是她不願意好像一個妒婦一樣,看到自己的男人身邊有其他的女人,就爭風吃醋。
這樣的自己,連君碧霄都覺得討厭。
“碧霄。”軒轅北澤皺着眉頭,低頭看着君碧霄。
君碧霄擡起頭,回視着軒轅北澤的目光,眼底坦坦蕩蕩,沒有任何的隱瞞和躲閃。
軒轅北澤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輕聲的說道,“既然你決定了,那便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