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瑩咬着脣盯着她,心中暗恨。
心道你要是不肯,那就好了!誰叫你最後又肯了的?誰叫你又肯了!
她恨不得時光倒流!
“後來呢?後來又怎樣了?”有人忍不住追問道。
“後來啊,”連芳洲笑了笑,這才又不緊不慢的笑道:“唉,他那性子呀,真是執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非得死纏爛打——”
“不要再說了!”朱玉瑩慪得快要吐血,雙手捂着耳朵叫道:“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死纏爛打?死纏爛打!
李將軍他、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定是這個女人胡說八道!定是她胡說八道!
朱玉瑩恨不得將連芳洲生吞活剝了!
連芳洲又無辜的看看衆人,眨眨眼睛,“哦”了一聲,笑道:“朱小姐不愛聽,我便不說了!呵呵,其實基本上也已經說完了!”
朱玉瑩好容易緩過來一口氣,差點兒又要憋過去。
璃王妃心中暗暗嘆息,這個妹子,真是——唉!
還有這李夫人,她說的這些話,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幾乎句句都點到妹子的死穴上,也怨不得她會被激怒。
刑部尚書之女見狀不對,擡頭朝外頭懸掛的明月望了一眼,靈機一動,笑道:“如此佳節,大好的月色,說這些無趣的多沒意思,不如,咱們尋點兒樂子如何?也不枉王妃盛情款待,不辜負了這般美好月色啊!”
衆女誰覺不出來朱玉瑩的反常和不悅?
說句實話,換做她們誰是朱玉瑩,反應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璃王妃的面子啊!
衆女聽了這話心中一鬆,立刻七嘴八舌的笑着附和起來。
連芳洲嘴角暗暗抽抽,聽聽,分明是她們非要追問的,這會兒倒成了“無趣的”了。
不過,她並不計較便是了。
一人眼珠子一轉,脫口笑道:“不如,我們就以月色爲題,各人做一首詩如何?”
衆人聽了,齊聲叫好。
連芳洲又是一陣無語。瞧瞧,好幾個還悄悄的打量她呢,那朱玉瑩嘴角都勾了起來,臉上露出幾分得意,好像已經看到自己狼狽尷尬的樣了。
朱家表姐又微笑道:“既然要作詩,就請王妃做評判吧!王妃向來是最公正的!”
“那是自然!”衆女齊聲笑道。
璃王妃秀眉卻是不着痕跡的挑了挑,含笑應了。
心中難免怪這位表妹不醒事兒,旁的時候評判一二也就罷了,可這李將軍的夫人——到時候叫她如何評判?
即便李將軍不喜他這妻子,也不會願意看到她丟臉吧?這可關係到他的臉面啊!
她可不想被拉下水。
她們要刁難她,只要面上看起來手段光明正大,她也樂得裝聾作啞,鬧得不像關鍵時候拉一把便是。
倒樂得在一旁摸摸這李夫人的深淺。
即便這女子再低賤粗俗,看在李將軍的面上她也不能怎麼樣啊,王爺正費盡心思欲要拉攏這位朝中新秀,她總不能轉眼就將人家的夫人給得罪了!
朱玉瑩巴不得一聲,立刻便命人拿了紙筆,笑道:“既然如此,大家這就開始吧!就以兩柱香爲限!”
說畢又命人點香。
連芳洲見那婢女將那盛放着筆墨紙硯的托盤奉上來,便笑道:“給別人去吧,我不會做這個呢!”
“嘻嘻!”、“咯咯!”
衆女掩口笑了起來,無不幸災樂禍。
有人還小聲嘀咕嘲笑:“連這個都不會!”
朱玉瑩哪裡肯這麼輕易放過連芳洲,冷笑道:“不會?怎麼可能呢!夫人能得李將軍看重,又豈會是尋常之輩?不會是看不起我們,不願意做吧?”
“瑩兒!”璃王妃聽她這話說的太過直接忙嗔了她一眼
朱家表姐又向連芳洲含笑道:“李夫人,不過鬧着玩兒罷了,李夫人勿要推辭,橫豎也沒有外人在,寫的好不好的有什麼打緊呢!”
“就是嘛!”
“讓我們也見識見識李夫人的大才啊!”
衆女笑嘻嘻的,卻是一個個都逼上了連芳洲。
來來去去意思就只有一個:你不答應就是看不起我們!看不起我們這麼些人,你好大的膽子!
連芳洲心裡氣得直罵“你大爺的!”,她是真的不會啊!
月色?這玩意兒她好像只記得一首“牀前明月光”,再有就是幾句“花間一壺酒”,不過,誰知道這朝代的先賢裡頭有沒有李白?
不好意思,她平日裡真的沒有關注這些!
似乎,紅樓夢裡頭卻是有跟月亮有關的詩的,那個倒是可以放心大膽的抄襲,但她也就知道有而已,一個字也記不住究竟寫的是些什麼啊!
“我是真的不會啊!”連芳洲攤攤手,笑嘻嘻道:“若說種地我倒是會,這詩不詩的我是真的不會啊!我也就認得幾個字罷了!”
心中一動,又加了句猛料:“就是那認識的幾個字,還是我家夫君教我認的呢!”
果然,她如願以償的看到了衆女臉上的憤憤、聽到了她們輕輕的抽氣聲。
朱玉瑩好容易壓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又竄起了三丈高!
她情不自禁的想象着李將軍是如何手把手的教這個鄉下女人認字,鬱悶得幾乎要吐血!
“種地?真是俗!”
“沒辦法,人家命好!”
“蒼天不公啊!”
朱玉瑩只顧着悲憤、憤怒、心痛,已經找不出什麼話來說了。
璃王妃見連芳洲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強人所難,便微笑道:“既然如此,李夫人不做也罷了!等會兒李夫人也瞧瞧各位姑娘們做的如何,評價評價便好!”
衆人“嗤”、“嗤”的笑聲不覺,透着的不屑足以令一位大家閨秀、溫柔靦腆型的女子羞愧得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可惜連芳洲不是那樣的女子,對於自己原就懶得理會的人對自己的看法,她一向來是不屑於搭理的!
她又不是銀子,還能人人都喜歡她?
於是,她依舊笑得一臉燦爛,痛快的點頭答應了。
惹得一干少女們又翻白眼:臉皮真厚!
一人嘻嘻一笑,拍手笑道:“王妃這提議我看也不錯的!古時白樂天大師寫了詩都要念給不認字的老婦人聽問她好不好,傳成了一段佳話,李將軍夫人好歹還認識幾個字呢,見識自然比那些老婦人要強得多的!”
衆人聽畢都鬨然大笑起來。